一百五十二章·變化

    2021年11月14日

    庫倫的城郊，一輛破舊的敞篷老馬車行駛在官道上。

    馬是一匹年老體衰的嘟嘟馬，車身是用上了年紀的老舊木板拼湊而成的帶著轱轆的簡易木盒，即使緩慢行走著，依然能夠感受到車身的顛簸。

    老車夫喬伊一邊駕著馬，一邊扯著破鑼嗓子唱著不知名的地方歌曲，他的臉紅通通的，似乎剛飲了不少麥酒。

    馬車后邊橫躺著一個衣裳襤褸的人，巨大的旅者兜帽遮出來的陰影籠罩了大半邊臉，只露出一雙水藍色的眼睛。

    他的眼珠子不斷地翻動著，似乎思考著什么事。

    那人的身旁放著一把大劍，樣式華麗，泛著熠熠金光，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品。

    「小子，快到了。你看，城門都可以看得見了?！?/br>
    老喬伊打了一個惡臭的酒嗝。

    「嗯……」

    那人敷衍地應了一聲。

    這時，一隊穿戴統一的人馬從二人身旁經過，掀起了一陣撲面而來的風沙。

    這些人，清一色的精鋼全身甲，胯下騎著高大的帶著鎧甲的馬，可以說是武裝到無隙可尋。

    最后面的一匹馬上插著一面傭兵團的團旗，上面是一個形象怪異的人，威嚴且邪惡。

    「啊哈！海帝斯的大兵們！」

    老喬伊又打了個酒嗝，他牽著韁繩的大手莫名其妙地拍了起來。

    馬車上的人坐靠起來，他瞥了那些越行越遠的人一眼。

    「海帝斯？傭兵團嗎？」

    兜帽底下露出了一張清秀的面龐，曬得略黑的臉上帶著些風霜的痕跡，看起來很堅毅。

    「嘿，小子，你連海帝斯都不認識？」

    老喬伊十分詫異，「這可是西境的大家伙，除了古埃爾家族，他們算是最大的勢力了?！?/br>
    「哦？」

    那人端做起來，饒有興致地看著老喬伊的背影，「說來聽聽?！?/br>
    「口干舌燥的?！?/br>
    老喬伊漫不經心地看著眼前不斷倒退的景物，他揉了揉自己的酒糟鼻子。

    一枚金幣劃著優雅的拋物線精準無誤地落在了他那牽著韁繩的手背上，穩穩當當。

    「只有這么多，要說你就說吧?！?/br>
    「誒嘿，夠多了，夠多了！」

    老喬伊爽朗一笑，「想聽哪些？」

    「海帝斯，近三年來的變化?！?/br>
    「近三年嗎？我想想……」

    老喬伊仰著頭嘀咕了一會兒，「有了！這海帝斯以前還只是再庫倫這一帶活動，自從他們的團長羅杰從帝都回來之后，勢力很快就朝著西境各個城池蔓延。他們在楓葉城和赫爾維亞等西境大城都開設了兵團分會，手腳都伸到了鹽城魯汀，建立了一個龐大的勢力網絡。平日里不用說干別的，光是接商會的護送任務都足夠支撐傭兵團的運營了?！?/br>
    「哦？這么說來，這傭兵團實際上已經遍布西境各地了，是這個意思嗎？」

    「一點錯都沒有！而且還不止這些?！?/br>
    「是嗎？」

    「我跟你說，這海帝斯傭兵團的人不知道用什么辦法請來了女巫霜霜，還把她帶到了兵團總部。你要知道，女巫霜霜是出了名的脾氣古怪，之前四大王國的人都找過她，沒一個能成的。她能甘心待在海帝斯，那這幫人是得有多大的本事?！?/br>
    「可能是羅杰團長的魅力太大了吧?！?/br>
    那人冷冷一笑。

    「不只女巫霜霜，據說羅杰團長還帶回了一個矮人工匠，那人的鍛造工藝一點都不輸給當世有名的工匠大師。聽說，我是聽說的啊，那個矮人是傳奇工匠「黑錘」」

    艾格伯丁的學生?！?/br>
    「這么說來，海帝斯不就等于有了一座高級兵工廠了？」

    「那可不！你看剛才過去的那班人，他們身上的裝備可都是一等一的好貨，全都是出自那位矮人大師之手。而且材料都是產自克林島的上好鐵礦，成品的鎧甲，用大斧砍下去，連痕跡都幾乎看不到?！?/br>
    「這樣子的傭兵團，確定不會引起西境之主的警惕？」

    那人的眉頭微微一皺，「放任如此龐大的勢力發展，萬一哪一天他們決定自立為王……」

    「哈哈，那你大可不必cao心?！?/br>
    老喬伊咧開大嘴，露出了一口褐色的牙齒，「海帝斯的羅杰團長和索菲亞夫人的關系好著呢。庫倫的城防軍有一半都是海帝斯傭兵團的人，連平日里用來訓練城衛軍的訓練場都是共用的?！?/br>
    說著，老喬伊忽然壓低了聲音：「而且，我聽別人說，侯爵夫人和羅杰團長的關系，可不僅僅是合作那么簡單?！?/br>
    「是嗎？」

    那人似乎也感興趣了，露出了個興致十足的笑容，「那他們還有什么關系？」

    「聽說羅杰團長是小侯爵約翰·古埃爾的教父，你想想，能成為未來西境之主的教父，他跟索菲亞夫人的關系能淺得了嘛？」

    「不無道理?！?/br>
    「我老喬伊可從來不說什么大話！」

    說話間，馬車停在了城門前。

    「小子，你到了?！?/br>
    「不對，這里是庫倫的東城門？」

    那人皺起了眉頭，他有些難以置信。

    「怎么？你覺得老喬伊騙了你？」

    「以前的東城門可不是這樣的……」

    那人小聲地嘀咕著。

    「以前？多久以前？」

    「三年吧?！?/br>
    「哈哈，三年！你小子可知道，庫倫這三年時間連城區都擴大兩回了。東城墻早就重修過，城門也換了，你記憶里的那個庫倫，怕是早就不在了?！?/br>
    說罷，老車夫一甩韁繩，扯著他那輛破舊的老馬車一癲一癲地離開了。

    「唉……我他媽真是個傻子，我該讓他送我進城去的！」

    那人懊惱地拍了拍腦門，「算了，走回去就走回去吧?！?/br>
    扯掉了遮蓋住全身的一套旅者長袍，露出一個灰發藍瞳的青年面容，消瘦但線條感十足的面龐配上貼身的輕甲，看著像個老練的冒險者。

    「庫倫！三年了，我羅杰又回來啦！」

    那人微微一笑。

    海帝斯傭兵團團長、光明教會親封圣使、光之刃、西境庫倫實際上的掌權人之一，早已聲名顯赫的棕發羅杰為何會暌違庫倫三年之久？這三年他又去了何地？那還要從三年前的雪節前夕說起……冬天是神圣里昂帝國立國的季節，因此里昂人有迎冬送夏的習俗，每年的初冬都會有為期一周左右的雪節盛典，在庫倫城里，雪節甚至過得比帝都還熱鬧。

    信古神的人會祭拜水神麗芙，信天父的人會祭拜雪天使奧利維亞。

    但不管信什么，人們都會用塑冰凋的方式來進行，并且還有大型的集會狂歡，用以慶祝冬天的到來。

    就在羅杰從帝都回到里昂的那年冬天，在雪節盛典上，他偶遇了途徑庫倫的的星河劍圣桑托斯。

    當初星河劍圣的那一次揮劍在羅杰心中留下了極大的震撼，他深深折服于這來自神秘東方的絕代武技，于是便起了拜師學藝的想法。

    星河劍圣過慣了無牽無掛的日子，怎么可能收多一個累贅，羅杰剛提出來便被無情拒絕了。

    而且為了防止羅杰纏著他，桑托斯在找了霜霜之后便匆匆離開了庫倫。

    羅杰得知此事之后匆忙跟幾個親近的人說了聲之后便追了出去，這事他連索菲亞都沒來得及通知。

    此后一年的時間，羅杰與星河劍圣就如同貓和老鼠般，一個躲藏，一個尋找。

    本來以星河劍圣的實力，惹急了一劍把羅杰結果了便可，但有礙于羅杰與女巫霜霜的關系，他擔心殺了這貨之后會與霜霜交惡，因此遲遲沒敢下手。

    只能憑借著強大的腳力不斷與羅杰拉開距離。

    奈何羅杰有著一個令他頭疼不已的異能——靈魂行走，不管他跑多遠，這小子總能趁著他休息的時間緊趕慢趕地追上來。

    經過一年的軟磨硬泡，撒潑打滾之后，星河劍圣終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妥協收了這個令人討厭的學生。

    不過桑托斯給羅杰訂了個規矩，一個讓他差點放棄拜師的規矩——修行期間，不得靠近女色，不得飲酒縱樂，要克己、苦修、節制。

    在經過一番心理斗爭之后，羅杰咬咬牙還是決定跟隨桑托斯修行。

    他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都裝進了空間戒指里，并寫了幾封信寄回了庫倫。

    一封寄到侯爵府給索菲亞，告知自己的下落。

    一封寄給蘭迪，托付團內的事務于他。

    最后一封寄給潔西卡，他把自己的空間戒指交給了她，并交待她接手海帝斯的財政事務。

    最后，他給了三人一個收信的地點，就是之前格瓦斯在帝都給他安排的那處宅邸。

    此后兩年，羅杰帶著他的佩劍一直跟隨著桑托斯去游歷修行，期間雖然有經過庫倫，但為了不影響修行，就忍住沒有踏進城去。

    直到一個月前，羅杰一覺醒來發現星河劍圣不知所蹤，用了靈魂行走四處搜尋，卻再也找不到他。

    羅杰擔憂不已，但找了幾天去始終一無所獲。

    無可奈何，他只好先去了一趟帝都，看一看庫倫那邊有沒有寄來新的信件。

    果然，信件堆成了一座小山。

    羅杰把它們進行了分類，基本上就是索菲亞、蘭迪和潔西卡所寄。

    其中蘭迪是寄得最勤的，足有三十多封信，基本都是在匯報海帝斯近期的發展情況，其中多為喜報。

    對于這個盡職盡責的副團長，羅杰無比放心。

    有這種助力，何愁海帝斯發展不起來？潔西卡也寄來了十幾封信，多是表達思念之情，看得出來小妮子最近在學寫情詩，句子寫得還挺優美，只不過給羅杰這只會打架斗毆的土貨看著就跟牛嚼牡丹一樣，無甚卵用。

    有一兩封信是匯報海帝斯的財政情況的，基本都是好消息，羅杰也沒注意看就放到一旁去了。

    索菲亞寄來的信只有三封，每一封信的內容都極其簡短。

    而且從字里行間羅杰都能夠感覺到血天使的怒火，讀著讀著不由得心驚膽寒。

    特別是最后一封信，甚至用的是紅色的字跡。

    若不是能夠從字跡上聞到淡淡的玫瑰花香味，他都能聯想到血

    書上去。

    還有一封特殊的信件是蘭迪寄過來的，這也是他唯一沒有提到海帝斯的信件。

    他的好兄弟杰斯要結婚了，新娘，就是楓葉城索隆伯爵的千金————歌莉婭·索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