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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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志完全蘇醒時,朽月驚訝地發現自己被高高吊在空中,身體躺在一張由千條萬縷的細絲編織而成的黑色大網中間,烏黑的蛛絲牢牢纏縛住她的脖頸和四肢,全身動彈不得。 朽月除了自己再也看不見別的事物,她心里先是咯噔一下,明白了什么似的垂頭嘆了口氣。 唉,原來這次醒的不是她。 “喲,醒了?睡得夠久呀?!?/br> 腳下有個女人在愜意地說著話,朽月斜臥在黑蛛網上難以輾轉身子,只能把脖子艱難地扭向身后,眼角眸光粗略往下一掃,約摸看見兩個身形輪廓高大挺拔的糙男人正站在她后下方。 “咦,剛才跟我說話的女人呢?”朽月不小心說出了心里話。 晚陰有被內涵道,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心里的小火山要噴不噴,拳頭暗暗握緊,自我勸慰: 忍一忍,犯不著自己跟自己生氣!待會指不定誰哭呢! 她壓下涌上心頭的怒火,和顏悅色地走到朽月面前,瞇眼笑道:“你現在看見的我,可和其他人看見的我不一樣。夙灼靈,你應該懂我什么意思吧?” 朽月被這么一挑釁,鼻腔發出“哼”的一聲,眼不見為凈地偏移視線不想搭理她。 這態度簡直……頗有點看不起過去的那個自己的意思。 晚陰后槽牙咯吱咬了一下,“少裝死!” 站在蛛網后的另一個男人也走到前面,熱心地幫朽月認清現實:“靈帝,您已經失去了身體的主導權,現在只是作為陰神的思想而存在,而且即將被封閉神識,永遠消失于世間?!?/br> “嘁,想嚇唬本尊你還嫩了點?!?/br> 朽月突然轉過頭,容色倨傲而冷漠,那雙冰眸散發出威壓一切的魄力,用強硬的態度說了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本尊若是永遠消失于世間,那她也別想活了?!?/br> 這個“她”自然說的是晚陰,兩人本就是一體,一人是積攢多年的荒古怨戾所化,一人是換湯不換藥的原主殘魂轉生,晚陰是朽月的舊時光,朽月則是晚陰的新生活。 正如過去輕易不能斷舍,現在又何嘗可以分離?兩人合在一起,才是未來啊。 朽月以前不知道,最近才弄清楚,過去的那個自己受的傷還未痊愈,對全世界的恨還沒有消弭,所以心底的怨憤總是汩汩地往外噴涌。 以前,她總是無緣無故因為一些小事發脾氣。 那時她常常不解,自己雖已站在萬人之上的高峰,但還總認為世界對她不公,于是她成了別人所忌憚的惡神,殺伐決斷,任意掌控別人的生死,嘗試拿殺戮來療愈,并冠以‘戾咒’之名的病痛。 惡貫滿盈的并非她的本愿,奈何越陷越深,直到病入膏肓,她才開始反思這一切。 再后來,有個人胡攪難纏地鉆進了生命里,他笑著奔向自己,溫暖又纏人,深情且變態,她漸漸了學會如何去愛,去憐憫,發現愛別人的感覺也似乎不錯。 她的眼界煥然一新,遍體鱗傷的靈魂得到了治愈,她滿心歡喜地擁抱暖陽,可是卻忘記了另一個自己還在黑暗中沉淪。 最凌冽的寒冬,最絕望的深淵她都經歷過,她所受的苦難不比晚陰少,但幸運的是她學會的東西要比晚陰多很多。 世間的路唯有自己親自走過,才能親眼領略各種風景,該受的傷,該明白的道理,該放下的心結全都會有解開的一天。 諸事終有答案,苦果也好,甜頭也罷,全得自己去品嘗。 晚陰要走的路沒人能攔,誰在她身上種了惡因,那么收獲惡果也是必然。 朽月猜想到自己會有此一劫,縱使無可奈何,也只能寬心面對,她期待殘缺不全的自己被拼湊完整,她想看見另外一個自己也高興起來。 但這些想法,她難以對晚陰宣之于口,一方面兩人性子執拗,說出來對于雙方都過于羞恥,一方面是晚陰還執迷不悟,深重的怨戾已荼毒她的靈魂,她泅溺于無邊苦海,唯有自渡才是解藥。 “行吧,我的身體暫時借你用一會兒也無妨,反正最終你會哭著還給我的?!?/br> 朽月絲毫沒有身為一點囚徒的覺悟,反而把身體被奪走當成一種可憐對方的施舍,這種恬不知恥的欠揍行為可把晚陰給氣得反復去世。 “完全想不通你哪來的底氣敢這樣跟我說話?!?/br> 晚陰板著一張黑臉,摩拳擦掌想親手揍她一頓解氣。但這樣一來等于自虐,想一想不劃算又忍了,于是傲嬌地一撩長發,“別忘了是我先出世的,按輩分,你理應叫我一聲jiejie才是?!?/br> “占本尊這一下便宜能讓你高興的話,倒是無所謂,”朽月笑笑,對著那張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臉眨了一眼,說道:“別說jiejie了,姥姥我都叫?!?/br> “你!夙灼靈,你哪哪都好,就是長了一張討人厭、讓人嫌的臭嘴!”晚陰雙眼迸射怒火星子,心氣不順又沒個發泄口,顯得她既躁郁又憋屈。 “陰神,你殺不了她,但可以殺她身邊的朋友不是么,到時候看她還笑不笑得出來?!?/br> 旁邊那位穿戴烏衣烏帽,還長了一張烏鴉嘴的男人見縫插針地向晚陰提了一個建議。 “哈哈哈!夢梟,你這個建議聽起來不錯!” 晚陰聽完開懷大笑,臉上瞬時多云轉晴,心情也隨之舒朗,轉頭問:“怎么樣,夙灼靈,你要不要跟我求下情?也許我還能為他們留具全尸,立冢豎碑讓你有個紀念?!?/br> 朽月痛快道:“可以啊,順便在旁邊也幫本尊刨個坑,切記墓碑不要寫真名,本尊聲名狼藉恐怕會遺臭萬年,要是有人來挖墳鞭尸就不好了?!?/br> 晚陰聽罷又自閉了,兩人現在同氣連枝,誰死都會一起連坐??! 同有一張死鴨子牌的硬嘴,于是大家互相傷害,晚陰放狠話威脅道:“哼!不會有人來鞭你的尸,因為我會讓全世界一起給你陪葬,讓你死得熱熱鬧鬧的,不會孤單!” 同是抬杠專業戶誰也不服誰,朽月當即回懟:“所以你把孤老留給自己?我就問你,全世界獨剩一人茍存,你這跟死了有何區別?竟還讓全世界給本尊陪葬,可真是大言不慚,我謝謝你??!” “夙灼靈你適可而止!”晚yindao。 “晚陰你給我見好就收!”朽月道。 兩人同時犯起了軸,一言不發地和對方互相干瞪眼,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上幼稚地想比出個高低勝負來。 結果窩里斗的兩人瞪得眼睛酸澀,不得不一齊移開視線,連冷哼也異口同聲,不服輸的表情更是如出一轍,活脫脫像是在照鏡子。 “陰神大人,犯不著和靈帝生氣,現在擁有主動權的人是您,您想做什么便做,何須經過她同意呢?” 夢梟無疑是個盡職盡責的讒佞小人,一有機會便暗搓搓地各種慫恿,跟一只嗡嗡亂叫吵得人不太舒服的黑蒼蠅無甚區別。 朽月的注意力再次放到了此人身上,眸子冷光一轉,好心好意地提醒:“晚陰,別什么臟東西都留在身邊,好歹你也是個體面人?!?/br> “什么意思?”晚陰還沉浸在上一輪吵架沒吵贏的懊悔之中,腦筋還在打結。 “本尊的意思是,你不是想讓全世界給我陪葬嗎?那就從你旁邊這個男人開始吧,反正你留著也沒用了?!?/br> “嗯,有道理?!蓖黻幃吘购托嘣峦瑢僖粋€人,三言兩語能氣死對方,也能讓彼此迅速統一戰線。 局勢轉變太快,夢梟沒明白為什么剛才兩人還矛盾不斷,現在突然把矛頭指向了自己,他萬分憋屈地跟晚陰求情: “陰神,若非是我潛入靈帝的薄弱意識讓她沉睡不醒,您也無法趁機逃出禁制,怎么說我也勞苦功高不是?您可千萬不能卸磨殺驢,過河拆橋??!” 晚陰煞有介事地糾結了下,相當不解:“奇怪,有什么規定不讓卸磨殺驢,過河拆橋?再者說,你看我像是那種會感恩戴德的人嗎?” 夢梟一時無語,明白在這個兇殘的女人面前是毫無道理可講的,要想活命只有委曲求全。 他忙跪下打臉認錯,一巴掌一巴掌啪啪地扇在臉上,一邊打一邊哭喊:“我錯了,陰神大人有大量請放過我一回,夢梟做牛做馬也無怨無悔!” 這位能屈能伸的七尺男兒態度誠懇,手上的動作一直沒停過,好好的方臉硬是腫成了圓臉,千層手掌印在火辣辣的面皮上若隱若現。 “行了行了,一定要這么忍辱負重嗎?”晚陰嫌棄地擺擺手讓他起來。 夢梟不禁大喜過望,他感激涕零地剛要站起,膝蓋還沒抻直,咔嚓一響,肩膀卻被一只強有力的手猛地壓下。 幾乎是同一時間,黑焰噌地一下從周身劇烈燃起,他的瞳孔震顫,嘴里發出一聲刺耳的慘叫,不過須臾整個人便被燒得遍體焦爛,魄散魂飛。 晚陰冷漠地睨視夢梟的慘怖死狀,無動于衷地移開怪異的眸子,不痛不癢地解釋了下: “我平生最恨居功自傲的蠢貨,你說你讓人看不順眼也就算了,關鍵啊,你還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知道不該知道的事情,留在世上太多余了些?!?/br> 朽月是很想拍手嘉獎她腦子還不算太笨,奈何身不由己,只能口頭表示贊賞:“嘖,做的不錯嘛。本尊還是潘月時便常常做重復的噩夢,料想他便在那時入了本尊的夢境作祟。夢梟八成是公孫若下的最后一步棋,專門用來對付我的?!?/br> 晚陰不屑地瞟了她一眼,驕矜地揚起嘴角:“我早看出來了,這個禍根我之所以留著是為了等到今天把你取而代之。夙灼靈啊夙灼靈,你以為就你聰明?” “看來你早有謀劃,恭喜你離復仇大計又近了一步?!毙嘣罗D過腦袋,心不甘情不愿地祝賀道。 晚陰瞅著朽月的反應,不禁嗤笑道:“別這么言不由衷,我們可是一體的,其實你也跟我一樣憎恨這個世界對吧?” “雖然不喜,但也不至于喪心病狂到要毀滅所有?!?/br> 朽月頓了頓,又特意補了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這也許是我與你最本質的區別?!?/br> 晚陰鄙夷地撇起嘴角,冷哼一聲,“少裝清高了,當時遭受萬夫唾棄,眾叛親離的又不是你!” 朽月沉默片霎,腦海閃過一些刻骨銘心的零星畫面,雖沒有親身經歷過,但也無異于感同身受。 她眼底奕奕撲朔的流光涵蓋不住,清透的倦眸微微瞇了一下,唯恐泄露隱藏的情緒。 時過境遷又如何,時間確實會讓傷口愈合,但并不會消抹一切。 她終究跟過去的自己和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