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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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十幾個道家子弟被陸修靜成功救出,不過朽月還是沒能遇上她要殺的人,反而還在魔界里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當然,陸修靜把見到時的情景已經盡量說得隱晦了,很多地方一筆帶過,畢竟有很多內容少兒不宜。他反正是過來人沒羞沒臊的,但無論如何絕不能帶壞兩個小朋友。 “道君也太沒良心了,就把帝尊一人留在龍潭虎xue里了么?”黎魄一臉孤憤,對陸修靜表示強烈譴責,覺得帝尊被那貪色的魔老糾纏少不了他的責任。 此時陸修靜將兩壇子酒都喝光了,將酒壇往身后一甩,雙手叉著腰憤憤不平道: “紫龍,這你就沒道理了,鬼未能把你家帝尊怎么著,橫豎兩個都是女的,倒是本道君被你家帝尊坑慘了!本來我出啟宿山之后就得給自個立處洞府,誰料那時你家帝尊報的是本道的名號,后來每新立一處洞府都必然把鬼未給我招來!氣死我了!” 陸修靜憤憤不平地直嚷嚷:“鬧得我那道觀也待不住了,亦不敢過分招搖,只因鬼未幾乎天天纏著本道要你家帝尊的行蹤!不過本道君當然不可能出賣朋友,怎么辦呢?只能東躲西藏,后來四海為家,就算有個踏實的落腳之地也不敢掛上自己的名號招搖過市!哎呦,我太可憐了!” 黎魄就靜靜地看著他裝蒜。 “唉……紫龍,看在本道君這么可憐的份上,再去拿幾壇酒給本道君消消愁吧!” 陸修靜越說越可憐,然而黎魄仍舊無動于衷,一旁的言儀倒是看不下去了,起身到雨簾樹下幫忙挖了好幾壇醉魂釀遞給陸修靜。 黎魄一手支頤,另一只手的指關節百無聊賴地在石桌上敲打。 他自然非常了解這位道君的尿性,胡攪蠻纏并不是他不立洞府的全部原因,此外他的仇家太多以及他生性不受約束也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陸修靜歡喜地接過酒壇大飲了一口酒,飲罷哈了一口氣表示異常滿足,很快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講個不停。 這人只要一有酒喝鐵定能把天上底下所有能講的都講個遍,所以朽月從來不跟這貨一起喝酒,因為容易耳朵長繭,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你們不會嫌我啰嗦吧?”陸修靜左眼看黎魄右眼看言儀,眼珠子不安分地打量著二人。 言儀莞爾一笑,就著灑在臉上的日光給人一種明媚清爽的恬適之感,抱手客氣道:“言儀還憂心耽誤道君寶貴時間呢,豈有嫌棄一說?” “那就好?!标懶揿o亦回以禮貌一笑,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講起這座島的來由。 “要說這幻月島的來由可有的說了,本來在茫茫星海之中這島是不存在的,朽月封帝之后,枯陽元尊特地把南海的一座仙山搬來這里,將此島取名‘幻月’,是特意給她準備的賀禮?!?/br> “元祖還在島的周圍設下陣法,讓這座幻月島與世隔絕,避免她的仇家前赴后繼地上門報仇討債。嘖嘖,瞧見沒有,兩相對比之下就知道本道君多么可憐了吧?元祖他老人家可什么都沒送過我,火折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沒一次讓元祖省心過?!标懶揿o醋溜溜道。 黎魄總算明白這位陸崇道君是專門上這來吐苦水來了,覺得好氣又好笑,本來不忍心戳穿他,但還是按耐不住說了出來: “道君嚴重了,區區荒僻島嶼,道君要的話還不是信手拈來?眾所周知,元祖向來寬厚弟子,最不放心的當然更要格外看護住。道君在神界被尊為道之圣君,雖無固定道府但您的信徒眾多,廟宇分布甚廣,何愁沒個落腳處?” 黎魄又繼續掰扯道:“在我看來,元祖并非厚此薄彼,而是從側面地表示其他弟子讓他欣慰,不需要他cao心過多。道君這般無端地遐想,倒是要令元祖老人家傷心了?!?/br> 這么一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陸修靜果然在酒氣的作用下被兩人繞了進去,不由拍手贊同道:“黎魄,你這說法我還是頭一回聽到,細細一想,這些年你家帝尊確實沒少給他老人家惹麻煩。她一出島,不是殺人就是放火,你說怎么能夠讓元祖省心呢?而且她的舊疾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要發作……” “怎么,靈帝她老人家還有什么舊疾么?”言儀疑惑地問道。 “道君,你喝多了,我扶你去客房休息?!崩杵峭蝗徽酒?,截斷了要繼續說話的陸修靜。 言儀察言觀色地瞧了眼黎魄,心知此事可能不便向外人提起,遂不敢過多窺探他人隱私。 他遂笑了笑說:“我看道君確實有點醉了,今日便先說到這里,下次有機會言儀必當洗耳恭聽。道君,你還能走路嗎?” 陸修靜顫巍巍地站起,向他們用手指比出四根手指頭,醉醺醺地嚷嚷:“什么叫醉了,本道君還能喝五壇……” 言儀:“……” 黎魄:“……” 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眼,立馬不由分說地架起陸修靜將他送回客房。 —————— 朽月離開啟宿山之后并沒直接回到幻月島,在信誓旦旦答應枯陽不再插手木槿之事后轉身立刻改了主意,她果然還是不太放心留在凡間的紙鳶(紙鳶是夙念在凡間的一世)。 她離開的時候人間仍舊動蕩不安,她一個弱女子浮沉于亂世一如斷梗飄蓬,若想安穩度過余下的冗長歲月,少不得身邊有人照應。 不過,在去往凡間的路上遇到了點麻煩。 朽月靈帝重回神界,燒神帝府,擄仁王言儀,這兩件轟轟烈烈的事鬧的神界滿城風雨。 不少曾與她有過恩怨的仙家這時候便跳出來充當正義之師,打著正天規、除惡神的旗號,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均帶著幾撥人馬前來挑事。 這些前來送死的炮灰雖然對她來說沒什么威脅,但卻不斷地在拖延時間,她前面剛解決三波,后面又出現四五波。 如此沒完沒了的確惱人得很,再加上身上的戾咒之氣漸躍漸涌,現在她的心情只怕不太好。 朽月這次回來已有五天,殊不知光陰間不容瞬,地上的人和事均已瞬息萬變,她知道若再停留片刻,凡人短暫而匆忙的一生都要過去了。 她對于花神夙念幾乎沒有多少印象,除了黃泉邊與她說過幾句話后便再無交集。 朽月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個與她毫不相干的人會在危急關頭為她義無反顧地沖出來,最后還一人默默地背負了所有。 這份恩情對她來說過于沉重,沉重得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在別人心里這般重要。 也許是壞事做的多了,偶爾做那么一兩件好事也會讓她感到擔憂,擔憂最后被她又攪和成壞事。 倘若最后紙鳶不能得到喜樂圓滿的結局,那么朽月所為她做的一切將毫無意義,而她向來不做毫無意義的事。 這些仙門望族多半仗著人多勢眾,已經源源不絕地來了一波又一波,也不知到今天是什么日子,就連往日井水不犯河水的人也跑來湊一波熱鬧。 什么烏提道人,奉岐教主,奕川圣君,廣穆仙尊……千奇百怪,林林總總的各方神仙都紛紛自報家門,順道還得陳述一下自己替□□道的來意。 他們秉著‘有仇報仇,無怨吃瓜’的宗旨,同時還要表現得大義凜然,一身正氣,如此方可顯得自己情cao高尚,堅信自己做著鋤jian懲惡大快人心的正義之事。 有了名正言順的旗號和借口,這些覺得自己師出有名的仙界楷模們便開始群起而攻之,變起臉來毫無道義可言。 原來這些人是趕著去羅隱道場參加法會的各方神首仙士,聽說仁王言儀被朽月靈帝擄走,于是這些人便義憤填膺地往幻月島奔去。 他們聲勢浩大,誓要救出可憐被困的人質,誰知在半路正巧遇見了這位臭名昭著的惡神——朽月靈帝。 “嘖,廢話真多!”朽月掃了一眼四面八方涌聚的烏合之眾,心中甚是不快,一股戾氣在胸腔中躁動奔涌。 第一個出來的是那位烏提道人,他自報家門說他乃蒼源派弟子,管轄著蒼源派的某分支流派,朽月之前殺了他的大師兄胡兼,這會兒他自然是尋仇來的。 烏提先是布下金湯固陣把朽月困入,隨后他將一尾拂塵裝神弄鬼地插于土中,右手擺出某種奇怪的手勢橫至胸前,然后向天祭出一疊黃符,頓時漫天不計其數的符紙鎮邪似的將朽月包圍。 這個黑面道人口中念念有詞,這些黃符聽話般在空中排兵布陣,抬手廣袖一揮,一張張黃符頓時化作成千上萬的金甲天兵攻擊朽月。 眾人一見烏提把看家本事符兵陣都拿出來了,不由地紛紛拍手叫好。 但他們還沒高興太久,轉眼間這些金甲天兵就全被青暝炎燒得連灰燼都不剩,取而代之的是無數流火緩緩垂降,像極了周天星辰隕落一般,場面頗為壯觀。 沒等這些人繼續驚慌失措,朽月右手忽生一團青色的烈焰向四周劈去,火光在空中劃出一道干脆果斷的弧線,眾神或退或避或擋地似螞蟻般亂成一團,始知惡神之威。 廣穆仙尊見勢拋出一件銀紋錦袍,眾神聽見‘嘩’的一聲,錦袍變作巨形布罩立即裹住了來勢洶洶的飛炎,才為他們爭取到片刻喘息的時機。 “這不是廣穆仙尊的天羅錦衣么?”某仙友驚呼。 廣穆在仙界稱得上一方德高望重的大能,他為人豪爽樂天,喜歡四處廣結仙緣,人脈極廣且風評頗佳。 雖然他與朽月靈帝這樣的人物八竿子打不著邊,但在場的絕多數都是他一幫要好的仙朋道友,朋友陷入危難豈有袖手旁觀之理? 于是廣穆忍不住出手湊湊這熱鬧,同時也有所保留,想著見面留一線日后好相見的原則,不敢把朽月靈帝得罪太死。 天羅錦衣是廣穆煉化的獨門法器,對他來說并不是件什么稀罕物什,因它無法起到攻擊的效用,但勝在其堅不可摧,能擋下刀槍劍戟以及各種水火法術,是塊不可多得的防盾御甲。 一聲清脆的‘嘶拉’猝然響起,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那塊傳說中牢不可破的鐵布衫居然被朽月徒手撕開,就像扯開爛布破裘一般,朽月甚至連手勁都沒怎么用。 緊接著越來越多細碎的布屑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讓人有種六月飛雪的錯覺。廣穆更是臉色鐵青地愣在一旁,暗嘆朽月靈帝的手段果不尋常。 “這女人究竟是什么怪物,就沒有什么是她的克星嗎?”有人驚慌地問道。 這下人群中沸騰了,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人無完人,神亦無全能,就連大羅金仙也免不了有所缺陷,只要找到朽月的致命弱點,要想拿下她不是易如反掌嗎? “她是不是用火嗎,奉岐,看看你的銹水能不能克她的陰火!”烏提道人忽地轉頭問身旁一直未有動作的奉岐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