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山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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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秀才慘笑,面如死灰:“我沒什么話想說,我就想說我沒做,沒做過的事我是不會認的?!?/br> “還有——你為何要害我?” 說到這句時,他看向黃寡婦,眼中寫滿了憤怒。 “顧某與你從未深交過,僅知你是寡婦身,喪夫,有一女要養活。曾經,你被歹人調戲,顧某路過撞見,還曾出手相助。除了那次外,言語交談也僅只是茶水之事,交談不足十數,本是路人,無仇無怨,又無利益侵害,你為何要害我?” 顧秀才站著。 他是秀才出身,可見官不跪,雖如今淪落如斯田地,到底功名還未被剝奪,所以他是站著的。 而黃寡婦則是跪著。 這是規矩,是朝廷的規矩,平民見官必須要跪。 此時,受到顧秀才的逼問,本來就低頭啜泣的黃寡婦身子僵了一下,但也僅僅只是一下,她依舊低頭哭著。 黃爛牙眼見嫂子被逼問,正要起身說什么,這時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 “說得好!” 無人知是誰的聲音,不過孫氏已經隨著聲音出來了。 . 孫氏是被女兒推出來的。 被推出來時,她心慌意亂。 可這般情形她早已沒了退路,所以她隨著那句‘說得好’人就撲了上來,并向黃寡婦質問道:“這個問題我也想問問,你為何要害我丈夫?” 堂上已經亂了。 不光公堂上亂了,圍觀旁聽的人群也開始議論紛紛。 人一多,聲音就嘈雜,聲音一嘈雜,就顯得爛七八糟。 錢縣令坐在上頭,被吵得眉心直跳,連拍驚堂木。 “都給我肅靜!肅靜!” 等人群終于肅靜下來,他皺眉問道:“堂下何人?” “民婦顧孫氏,乃顧秀才之妻?!?/br> 孫氏跪下答話,不卑不亢,“民婦丈夫雖為人師表,但生性口舌笨拙,不善與人爭辯。且民女突遭此難,猶如晴天霹靂,心中有太多疑問想問想說,才會斗膽驚擾公堂?!?/br> “你既然知道驚擾了公堂,那就趕緊下去?!闭f話的是黃爛牙。 錢縣令也覺得這話有理,遂點了點頭。 這時,圍觀人群里有人笑道:“你這黃爛牙,真是個混不吝,怎么準許你代你嫂子應訟,就不準人當妻子的代丈夫應訟?還說人驚擾公堂,那你應該也下來?!?/br> “就是就是?!?/br> 附和之人眾多。 人的天性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又喜歡起哄,就這么起哄著,越來越多的人讓黃爛牙下來,要么就讓孫氏代夫應訟。 孫氏面色平靜,心里卻在想昨晚女兒跟她說的話—— “娘,明日你一定要找準時機出來,到時女兒會暗示你?!?/br> “一般按照規矩,閑雜人等不能驚擾公堂,可你不是閑雜人,你是我爹的妻子,而是時定會有很多人圍觀旁聽,這些人們最是喜歡狗血艷聞,你出來他們定會以為是兩女相爭,看熱鬧不嫌事大,樂見其成?!?/br> “娘,你先聽我說完?!?/br> “圍觀眾人樂見其成,就會影響當時局面,是時就算那黃寡婦叔嫂有什么說辭,自會有圍觀的人對付他們,你且等著便是?!?/br> “如此一來,咱們要造的勢,第一步就完成了?!?/br> “娘,這叔嫂二人,一人能言善辯,一人只知哭泣扮可憐,能言善辯者避其鋒芒,而那寡婦既然知道哭,看樣子還沒無恥到不要臉的地步,既然她要臉那就好,接下來你……” 第23章 堂上, 黃爛牙已經被擠兌得臉紅脖子粗。 按照他的秉性,他早就該破口大罵了,可此一時非彼一時, 他還想博取眾人同情, 自然不可能去罵圍觀者。 可讓他下來,他怎可能下來?! 見此,錢縣令也不好再讓孫氏下去了。 “阿秀,你怎么……”顧秀才遲疑道。 孫氏對他微微搖了下頭,看向錢縣令道:“其實讓民婦代夫應訟, 民婦也沒那個本事,民婦只有幾句話想說?!?/br> “你說?!卞X縣令道。 孫氏轉過身, 走到黃寡婦的面前。 可能她反應有些異常, 黃爛牙竟有些害怕她對黃寡婦做什么,趕緊攔在了前頭。 “你想干什么?你走這么近做甚?” “我不做什么?!?/br> 孫氏淡淡地道, “難道你怕我做什么?你們為何會怕我做什么?我一個婦道人家, 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 能做什么?” 人群里, 有人道:“就是, 你干嘛怕人家秀才娘子?人家還能對你怎么著不成?” “還是你們做了虧心事心虛了?”孫氏厲聲又道。 這一聲很突兀,聲音也很響亮, 所以不光是黃爛牙, 包括黃寡婦都不禁僵了一下。 黃爛牙嚷道:“你才心虛了,你才做了虧心事, 做虧心事明明是你丈夫, 若不是你丈夫逼jian我嫂子……” 這黃爛牙但凡提及案子, 逢人必提逼jian, 一口一個,樂不思蜀,毫不避諱,竟好像就把此當做了依仗。 確實是依仗沒錯。 一來時下人們民風保守,與jianyin有關的,都會閉口不談。 二來逼jian這事現在成了顧秀才的把柄。 沒見著他每次說逼jian,那些浩然學館的先生老爺,甚至顧秀才本人,都有一種不忍直視掩面羞愧之感。 黃爛牙大字不識一個,又因長相及不學無術被人鄙視,如果不是出了這檔子事,他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和秀才、先生這種身份的人對話的機會,眼見‘逼jian’成了把柄,讓他可以為所欲為,肆意辱罵,他自然緊緊抓住不放。 可他錯估了一個女人的天性,尤其是一個妻子。 丈夫被誣陷逼jian別人,這對一個妻子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不管是情感還是理智上。 所以孫氏怒了。 . 孫氏聽從女兒的,想為丈夫搏一線生機,可她上來完全就是被趕鴨子上架。 她雖是個秀才家的女兒,但也是個婦人,長這么大都沒上過公堂,原本心里還忐忑、焦慮、不安、害怕,現在都被怒火沖沒了。 此時此刻的孫氏,大腦異常清晰。 她想起女兒昨天半夜跟她說的話—— “臉是何物?此時此刻,這般情形,逼上梁山,只能臉都不要……” “婦人本就擅長胡攪蠻纏、撒潑打滾,娘你沒吃過豬rou也應該看過豬跑,那些鄰居里的婦人和旁人爭嘴吵架,無理還要爭三分,有理更是要爭個輸贏,你也不是沒見過……” “案子怎么審,怎么判,很大程度是看地方主官的態度,這個態度影響很大。娘,你記住民心民意,這些當官的就怕這個……” “那黃寡婦也是女子,難道她不要臉?她怎可能不要臉,不要臉會要那座貞節牌坊?會明明受婆家磋磨,偏偏為了名聲讓自己受苦?” “娘你記住,現在已是你死我活的境地,只能潑出一切。殺人要誅心,不是她誅你的心,就是你誅她的心?!?/br> “咱們要誅她的心,她才會露出破綻,這才是爹的生機所在……” . 孫氏一邊想著,一邊眼淚情不自禁地就流了出來。 她顧不得去擦,就任淚水那么淌著,一邊嘶啞地問道:“我就想問問,你為何要害我丈夫?” 這是潛藏在她內心多時的疑問。 她的丈夫不可能去逼jian一個寡婦,所以女兒說得對,只可能是這寡婦害人,可她為何要害人? “你到底是收了誰的錢,得了誰的利,聽了誰的指使,撒了這彌天大謊,出來害人?” 孫氏字字句句,鏗鏘有力,落地有聲,竟說得場中陷入鴉雀無聲的境地,只能聽到她一人的聲音。 “你還是個寡婦,旁人還說你守貞忠烈?我呸!” 孫氏一口唾沫呸在黃寡婦的頭臉上。 “一個忠貞忠烈的女子,竟用逼jian這種事來陷害人,我看你一點都守節忠貞,你也就做個樣子,哪個貞潔女子不是視‘jian’字如虎狼蛇蝎,避之不及,你倒好,竟拿出來當做工具害人?” “別說我丈夫逼jian你,這話也就?;2恢碌娜?。就說說我丈夫,身為秀才,還是浩然學館的教書先生,多年為人師表,教出的學生不知幾許?!?/br> 孫氏面向眾人,一字一句地道:“他的人品、德行都是經得起考驗的,容得你隨意污蔑?在場的鄉親父老也不少,都是咱定波縣知根知底的人,就問問,我丈夫顧秀才這幾十年來,為人如何,品行如何?在定波縣里的風評又如何?” “你還說我夫君逼jian你,你簡直貽笑大方,恬不知恥!” 孫氏的氣勢越來越高昂。 相反,黃寡婦經過這番逼問,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怎么,竟身軟無力,萎頓當場。 孫氏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跪在地上的黃寡婦唾罵著。 “就問問你到底是有才,還是有貌?” “咱們就不拿旁人做比較,就比較你我。就你這樣的品貌,不是我這個比你年長的貶低你,我丈夫用得著逼jian你?他若真是貪色之人,何不拿銀若干,去拿花樓找幾個花娘不痛快,去逼jian你一個克死丈夫公婆的寡婦,他不嫌晦氣?” …… 孫氏這一番話,說得抑揚頓挫、接連而來。 本是悲憤還在哭,說著說著畫風就變了。 且言語之猛,言語之烈,簡直挑戰旁觀者的耳朵,可你又不能說她說得不對,只能說是人被逼急了吧。 人性總是慣于同情弱者,就好比人們之前同情黃寡婦,同情她可憐被人欺辱,所以憎惡‘作惡’的顧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