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我佳期 第39節
早上的時候,趙汝寧便借口身體不適,說要早點下班,在一群同事中,偏偏指定要她扶她下樓,那么多雙眼睛看著,她臨時找不到借口拒絕,便只好答應了。 然而她們剛剛下樓的時候就被人拽上了車,她還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便看見趙汝寧腆著臉說:“人都給帶來了,東西該給她之類的話?!?/br> 說完她便找鄭開要東西,在剛看見鄭開手里晃蕩著一包白色的粉末,趙汝寧便急不可耐的上前要去搶,可是誰知,鄭開卻捉弄她似的,將東西收了起來,笑得嘲弄,扇了她一巴掌,換上了另一副嘴臉…… 為什么最近趙汝寧越來越憔悴,曠工請假也越來越頻繁? 南嘉在那一刻,才完全明白了過來。 她被趙汝寧出賣了。 趙汝寧好像毒癮犯了,渾身上下就想蟲咬,她歪在那兒哀哀地哼哼,鄭森聽得心里煩,上前去就是一巴掌將她摑在了地上。 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就叫做活該。 南嘉收回了目光,低著頭,幾縷發絲從額間垂了下來,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如果超出時間的話,里頭這幾個人,是不是會拉著自己一道魚死網破? 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生死,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現在她也只能指望著邊正帶人來救她了。 她害怕,非常的害怕,她控制不住的想哭,可是眼淚到了眼眶里,卻只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鞋底踩著沙礫發出的唆唆聲響起,她剛意識到時,那雙鞋子已經到了她的腳邊,她還沒來得及仰起臉,便被一雙粗硬的手捏起了下巴。 孫籍幾乎貫穿了整張臉的疤痕映入了她的眼簾,那條疤仿佛是條巨型的蜈蚣,一動不動的趴在那里,南嘉覺得有些害怕,下意識將目光避向了別處。 “怎么,害怕?”孫籍冷笑一聲,手上的力道大了幾分,迫使南嘉重新看向了自己:“他在我那四年,我當他兄弟一般,你知道我最后得到了什么?” 她當然知道孫籍說的他到底是誰,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只是后背緊緊抵在石柱上,沒有回答,額間因為緊張,沁出了一層薄汗。 孫籍指了指臉上的疤痕:“這就是他最后給我留下的?!?/br> 正如邊正所說,他們兩人立場不同,一個是警察一個則是賊,即便是關系再好,可最后撕破了臉皮,又有什么奇怪可言? 這是這些話,南嘉不敢說,生怕說了什么刺激到了他。 孫籍不在意,只是抬了手做了一個手勢,讓馬仔將南嘉的繩子解開。 “你要做什么?!”南嘉睜大了眼睛。 有人質在就等于有了談判的籌碼,她不相信孫籍會這么輕易的放了她。 “你自然有你的用處?!睂O籍笑得有些高深莫測,南嘉還來不及說話,便一路掙扎著被馬仔強行架著朝大樓深處而去。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失,樓里的人與樓外的人始終保持著對峙。 邊正身著黑色防彈背心,手上戴著皮質半指手套,握著槍,在空蕩蕩的水泥殼子內小心翼翼地穿行著,他謹慎地探了頭,在確認沒有危險后,才向身后的人打了一個手勢,繼續向前推進。 這棟樓在開發的時候,地下停車場也在圖紙規劃之中,只不過不知道什么原因,還沒建完便荒在了那兒,孫籍要求的東西,總局那邊是點頭答應了,只不過,這只是委以虛蛇的辦法罷了。 不多時總局那邊便發來了第二道指令,讓邊正帶人分兩組,一組營救人質,一組則做火力掩護,方慕年一開始是不同意這個安排的。 他怕邊正因為急于解救南嘉而出現判斷失誤。 這種釜底抽薪的招數,一個弄不好,指不定會折在里頭。 只不過因為上頭保持這般安排不改動,他也就沒有再有過多的堅持。畢竟服從命令為天職。 潛入大樓的人都是通過精挑細選的,為了不打草驚蛇,所以人并不多,段崎,還有警隊的矮子李赫然在列,而呂小松和高喬也毛遂自薦了,不過邊正考慮他們是新人,經驗尚且不足,所以沒有選。 在行經拐角處時,邊正迎面撞上了一個前來巡視的馬仔,在那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他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的上前擰住了人的腦袋,狠狠一扭,只聽“咔”地一聲響,那人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來便直接被扭斷了脖子,徹底沒了氣息。 段崎緊隨而上,讓矮子李和自己一人一條腿的將那個馬仔拖拽到了一旁,繼續跟上,作為多年的搭檔,到底他和邊正是配合得最好的。 他們越往上,巡視的人便越多,邊正帶著人小心翼翼的避開,眼看那個人就要走了,不料走在最末端的那個警員卻不慎踩到了一枚碎玻璃片,空蕩蕩的樓道內突兀地一聲脆響。 那人驚覺,猛地轉過身,卻被人一下子撲倒在地,連手里的槍都給甩了出去。 那人機敏,自知不敵,便開口大聲呼叫起來:“有條子??!” 在附近的同伴聞訊被吸引了過來,樓道內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邊正暗叫不好,自知暴露,直接開槍打死了手中的人。 樓道內槍聲一片,子彈穿梭,邊正與段崎往地上一滾,分別躲在了兩根粗大的石柱后面。 段崎背靠著水泥石柱,汗水將額發浸濕,只見他換上了一個新的彈夾,子彈上膛,找準了機會便朝來人開槍。 敵人自知窮途末路,橫豎都是死,一個個仿佛嗜血的野獸一般瘋狂,拿著槍見了人便打,好幾個警員因此負了傷。 場面混亂,敵眾我寡,尚不清楚人質在何處,段崎拉住邊正的胳膊連連避開,躲到了遮蔽處,喘著氣,面上嚴肅:“這里交給我,你快去救人!” “注意背后!”邊正大嚷,緊接著拉開了段崎,硬生生替他抵住了敵人從背后冷不丁砸來的拳頭,而后作勢往前一拉,再抬腳踹了出去,那人一聲悶哼,倒地哀嚎不止。 “媽的!”段崎心有余悸地罵了一聲。 就在這時,警力開始增援了進來,敵人被節節打退,仗著地形,只守不攻。 眼下,真正重要的,還是解救人質。 邊正沒有再猶豫,朝大樓內繼續深入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不知道為啥挺想寫懸愛故事……居然還把大綱和故事線寫好了一半(???) 第42章 chapter 42 狹窄的空間里, 南嘉仰著頭,目光有幾分呆滯,她頭發上的皮筋在剛剛掙扎的時候不小心被扯掉了, 墨般的長發此刻凌亂地搭在胸前,看著十分的狼狽,她的雙手雙腳被牢牢地捆扎在了綠色的木質靠椅上。 只有一副水泥殼子的大樓并沒有鑲嵌門窗,她透過窗戶的位置有些貪婪地看著外面的景色,生怕下一秒, 自己就見不到了似的。 今天天空很藍云很白, 偶爾還有小鳥雀扇著翅膀飛過,陽光打在她的身上,將影子拉得老長, 這或許是對于普通人來說,再平凡不過的一天了。 長時間的血液不循環,她的手腳現在都麻痹了,可是她卻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外頭隱隱傳來了激烈的槍響聲,也不知道是不是邊正他們帶人來救她了。 她現在心里矛盾極了,既然想讓他們快來救她, 又想讓他們不要過來才好。 走廊響起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抬起頭, 猛地對上了一雙狹長的眸子。 “南嘉!”邊正驚喜地喊著她的名字。 她在見到他的那一剎那,眼淚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模糊了視線,她大叫了起來,聲音幾乎嘶?。骸安灰^來??!” 邊正先是頓住了腳步, 最后瘋了似的往前奔去,在她面前一條腿屈膝蹲了下來,右手的指尖顫抖著朝她身上探了過去。 她身上計時器的數字紅艷艷得, 像是人的血,十分有節奏的在那里倒計時著,秒數不斷的減少,綁在南嘉身上炸彈的計時器只剩下不到五分鐘了。 “不要碰?!蹦霞挝宋亲?,凄凄地看著他:“如果炸了,在樓里的人都會跟著遭殃的?!?/br> 她很怕。 從剛剛開始她就在想,死到底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邊正的手指仿佛在空氣之中凝固了,他如鯁在喉,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讓他沒有辦法來得及消化,便要硬著頭皮迎難而上。 “你別怕,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痹跀底值牟粩嗵鴦酉?,邊正徹底慌了手腳,就在這時,他腰間的對講機響起了方慕年的聲音。 “邊正,你現在在哪個方位?鄭森父子還有孫籍我們已經控制住了,段崎受了傷現在已經送到醫院去了……” 方慕年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邊正給打斷了。 “今天來的人里頭,有沒有懂拆彈的?” 方慕年明顯被這話問住了,頓了頓回答:“沒有?!?/br> 呼叫機里一陣沉默。 方慕年隱隱有幾分不安:“邊正,你……” “方慕年,我的未婚妻,身上現在綁著一枚計時炸彈,我要求你馬上通知全體警員,撤離大樓五十米開外!現在你讓孫籍來和我說話!”邊正一邊說,一邊強迫著自己冷靜下來,取出了一把隨身的小刀,替南嘉將她身上縛著的繩索挑斷,而后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仿佛下一刻她就會丟了似的。 “撤離?!那你呢邊正?你不要亂動!我現在馬上通知拆彈專家過來!”方慕年被嚇到了。 “來不及了,時間剩下兩分半了,你把電話拿給孫籍,拜托了!快點!”邊正暴吼著。 方慕年怔愣了幾秒,隨即將呼叫機拿到了押解上來的孫籍的耳邊,而后馬上通知全員撤離。 邊正的耳邊緊緊地抵著呼叫機,似乎迫于壓力,沒過幾秒,另一邊的人終于不大情愿的開口了:“我是孫籍?!?/br> 計時炸彈上的線路不算復雜,邊正十分冷靜的找到了兩條主線,一紅一黃,可是答案卻永遠只有一個,只許對,不許錯,錯了便是死。 一念之間,要么生,要么死。 “剪黃的,還是剪紅的?”邊正沉下心來問孫籍。 “你覺得,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孫籍冷笑了一聲:“來江北的時候說實話,我沒有想到會遇見你,這個大禮還是后來我精心準備的,雖然倉促了一點,不過我想你應該會非常喜歡?!?/br> 孫籍陡然間收起了笑,眼底泛著如毒蛇般陰狠地目光:“失去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我就是要你也體會看看!我要你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卻又無能為力!懊惱你自己的沒用!” 孫籍似乎陷入了癲狂之中,方慕年見狀劍眉下壓,一把將呼叫機從他的耳邊移開,抬腳便踢在了他的膝關節處,孫籍痛得一聲悶哼,險些跪倒,嘴里卻并未停止咒罵。 “邊正,你現在還有選擇的時間,你可以先從樓里撤下來,然后……”方慕年囁嚅著,沒說下去。 誰也不會想到,孫籍的手上會有炸彈,他仿佛是蓄謀了已久。 現在安排人過來,很明顯,肯定是來不及的。 現在唯一的希望便是賭。 賭其中的一條線是對的,繼而向死而生。 “然后,你讓我做逃兵,卻將她自己一個人留在這里,獨自去死?方慕年,這樣的話,我還算是個男人嗎?”邊正接上了他的話,說完后便直接將呼叫機關掉了。 面對著那兩條生死線,他壓力出奇的大,死對于他來說并沒有什么,可是他卻偏偏想要南嘉活著。 她本不應該被卷進這些事情的。 孫籍之所以會選擇她作為人質,無非就是存了報復他的心思罷了。 如果,當初他們沒有相識,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的這些事了? 她本該普普通通的活在陽光下,每天忙忙碌碌卻也過得充實,而他也本不應該闖進她的生活中去的。 時間越縮越短,只剩下一分三十秒了,每一次秒數的跳動,都好像一道來自地獄的催命符,南嘉只覺得渾身都繃緊了,死死攥著邊正的手,指甲幾乎都要掐陷進了他手背的rou里,她盯著邊正,什么都沒有說,緊咬著下唇,眼淚卻不停的流下來,匯在下巴底下,緊接著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滴下來,砸落在了邊正的手上。 邊正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地噬咬下了一塊,汩汩地往外冒著血。 他用手背輕輕地替她拭掉了臉上的淚,在兩條線上猶豫不決。 這無疑是他人生之中最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