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依賴 第18節
“不用謝,我們是好朋友嘛?!彼f。 靳融輕輕“嗯”:“和你做朋友真好?!?/br> 蔣易感受到一陣熱風吹過,燥燥的。 “和你做朋友,”靳融又用撓人癢癢的語氣說話,“真、好、??!” 蔣易用右手握左手的大拇指,被他自己圈得發紅。 “我們做一輩子朋友吧?” 蔣易一怔,握著的手忽然松掉,他的視線隨意亂晃,至靳融的眼邊。 第18章 巧克力 “怎么了?”靳融睜著他無辜的雙眼。 蔣易搖頭:“沒什么?!彼^續搓拇指,用細微到難以覺察的聲音說,“可以當永遠的朋友?!?/br> 他好像突然失去了底氣,沒有任何緣由。 夜里蔣易輾轉反側,怎么睡都不舒服。他一會兒枕在枕頭上,一會兒又往下睡,露個腳在外頭,散熱。 他并覺得困,眼睛一閉,腦海就自動唱歌,是今天聽見的《愛情像一只自由的小鳥》,法語他不會唱,就是亂哼。 蔣易手臂按著額頭,再睜眼時望見昏暗的天花板。 ——“我們做一輩子朋友吧?” 做一輩子朋友,那很好啊,特別好。蔣易應該很高興的,他有那么多朋友,現在又可以再多一個,不是很好的事情嗎?但蔣易就是覺得很奇怪,有說不出來的復雜情感。 蔣易翻了一個身,手懸在空中,耷拉在那兒,久了就發麻。 “做一輩子的朋友?!笔Y易重復,“做朋友挺好的?!彼芨吲d靳融能和他說這句話。 但不知道為什么,蔣易又覺得很不痛快。 蔣易在黑夜里打開手機,鬼使神差地又翻到靳融的聊天框了。最后一次聊天是他問靳融有沒有到家,語氣還是干巴巴的:“到家沒?” 靳融說:“到家了?!?/br> 現在是凌晨一點半,明天還有一天休息時間。不知道靳融有沒有睡呢?如果他沒有睡,此時此刻發一條消息給他,能得到回復嗎? 蔣易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給靳融發了一條sao擾短信,問他:睡了嗎? 發之前他還百般思索:到底是發“睡了沒”,還是“睡了嗎”,“睡了沒”總感覺生硬,“睡了嗎”就比較親切。 他覺得靳融應該沒睡的,平常這時候他也沒睡。但偏偏今天就破天荒,蔣易等他回復等到凌晨三點,中間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迷迷糊糊拿起手機一看,沒有回復。 蔣易淺睡時還做混亂的夢,夢見他找靳融說話,問靳融:“你為什么不回復我的消息呢?”靳融說:“我看到了,但我就是不想回?!?/br> 為什么不想回?蔣易問他。沒等到回答,夢又變換場景,靳融已經回復他的消息了,他特別高興。 早晨六點鐘,蔣易醒來看手機,哪有什么回復,一夜沒回。 蔣易揉著自己亂糟糟的頭發,試圖讓它更亂一點。他假裝不再在意回復這事兒,到衛生間洗漱、煮雞蛋,仰著頭緩解失眠的不適,閑下來時就放空,什么都不想。 他再回到房間躺下來時,才慢悠悠去拿手機,看見靳融回復:我昨天晚上睡得早,有什么事嗎? 蔣易盯著他的回復看,看著看著就笑起來,沒抓穩手機,砸到鼻梁了。 好痛!蔣易捂著鼻子哀嚎,笑意就從嘴里流出來。他強行鎮定片刻,依舊干巴巴地回復:沒事。 很快靳融回他:有事可以和我說哦。 蔣易在想要怎么回復才不會刻意。 接著靳融又說:我們是好朋友嘛。 蔣易挑著眉頭看這句話,是了,跟魔咒一樣又要響起來了。他莫名失落起來,心里默念“我們是好朋友”三四遍,老是覺得哪里不對。 ——我們是好朋友。 什么意思?靳融反復提及此,是不是再強調某些事?還是說欲蓋彌彰? 蔣易剛還笑呢,現在臉拉下來,愁云密布。 不對的呀,他怎么會覺得不高興呢?哪哪都不得意,恨不得想大喊大叫。蔣易惱怒地把手機丟一邊,不回復了。他就是這樣惜字如金的人,得讓靳融也深刻地知道這一點! 蔣易妄想折磨別人,誰知是在折磨他自己。白天一整天他都沒主動找靳融,結果靳融也不曉得找他。憋了一天,半夜他又失眠了。 他覺得自己心跳很快,躺床上什么聲音都聽不見,唯獨聽見“撲通撲通撲通”,好害怕心跳過快而暈厥。 這一夜是清醒到天亮,蔣易黑眼圈像個熊貓,無精打采地拖著疲憊去學校。 最詭異的是什么,進校門的那一刻,蔣易竟然還在幻想會不會碰見靳融,如若碰見了要怎么打招呼呢? 當然是沒碰見。蔣易更失落了,到了教室,剛交完作業就埋頭補覺,早讀都不讀。 緣分這件事很奇怪。你若是不想見,到哪兒都能碰著,出門上個廁所都能撞見。相反,你若是想見呢,那是絕不可能偶遇到的,就算你故意去找他,也未必尋得見。 蔣易才不找他呢,費那么大勁干嗎? 沒必要這樣耿耿于懷。 蔣易睡了一節早自習,下課還想睡,偏偏這個時候有人壞他好夢。他捂著腦袋嚷嚷:“別搖我,我困!” 這是姚雪在晃他,講了一遍之后,她還是晃:“別睡了!有人找你!” 誰來找他?就算天王老子來找他,他也不搭理! 隨后姚雪說:“靳融在外面等你呢!” 靳融?! 蔣易驚坐起,他趕緊擦一下嘴巴,防止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流下來。他往窗外望去,見靳融的一個背影,正低頭思索什么,并不回頭看他。 “他怎么來找我了?!笔Y易喃喃,既驚訝又喜悅。不過蔣易把“喜悅”掩藏起來了,也不承認喜悅。 蔣易走到后門口去,剛出來,靳融的就發覺了。他們互相看著彼此,倒是靳融先笑了:“你看上去很疲憊啊,昨天沒睡好嗎?” “嗯?!笔Y易點頭。 雖然不好意思承認,但沒睡好都是靳融的錯。 “你找我?” 靳融從兜里掏出來一顆巧克力,還是非常寒酸地包裹著餐巾紙。他很不好意思地把巧克力放手心里,嘟囔道:“這張紙我沒用過,新的……” “是我送給你的巧克力嗎?” 靳融點頭。 蔣易都被他惹笑了:“你每天都拿餐巾紙包一顆巧克力送我?” “嗯……” “還是我送給你的巧克力!” 靳融自己也覺得好笑:“那一盒巧克力那么多,我吃不完。不想給別人,所以還是給你?!?/br> 蔣易腦子嗡嗡的,他抓住了“不想給別人”這個重點,沒頭腦地笑了一下:“送給你的,你給別人也沒關系啊?!?/br> “因為是你送我的?!苯诎堰@顆可憐兮兮的巧克力塞他手里,細細地說,“吃糖會變開心,我也想讓你開心?!?/br> 他笑起來,眼尾有一點彎,整個人都異常溫柔。 啊……春風化雨…… 蔣易凝視著他的笑容,腦子里突然開始重復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完什么呢?蔣易也不知道。 “我挺、開心的?!笔Y易結結巴巴說。 “我走了,去上課了?!苯谕白吡藳]幾步,又轉過頭說,“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蔣易摸不著頭腦:“忘了什么?” 靳融提醒他:“早上也一起走?!?/br> 蔣易腦子晴天霹靂。是啊,他之前答應過的,要陪著靳融一起上學、放學,誰料一夜無眠腦子不清醒,把這茬給忘了! 靳融很委屈的模樣:“我在小路口等了你好久呢……” “對不起!我最近腦子不好,忘記了!”蔣易抱歉起來,“你這么不給我發消息呢?” 靳融沒有解釋為什么不發消息,他只是笑了一聲:“走了?!绷艚o蔣易一個凄慘且令人疼愛的背影。 蔣易覺得自己大錯特錯了,他握著那團被紙包裹著的巧克力,呆滯地回到座位上,一想起靳融那個可憐的模樣就犯癡。天氣熱,他手心也熱,一直把巧克力放在手里捂軟了,捏幾下才發覺不對,打開時,巧克力已然黏糊糊地與紙粘連在一起。 “啊,融化了?!笔Y易輕聲,他的心也跟著這顆巧克力融化了。 “又是這顆寒酸的巧克力?”姚雪揶揄,“誰送給你的?前幾天是吳堯來送,今天又是靳融來送?” 蔣易把這顆融化的巧克力吃進肚子里,甜絲絲的,沒覺得膩。他吃東西也糙,在嘴里亂嚼,牙齒全被巧克力染黑了。隨后他癡傻地笑起來,把黑牙齒露給姚雪看。 “嚯,陷入愛情了?” “陷入什么?” 姚雪認真地復讀一遍:“陷入愛情啊,大帥哥?!?/br> 怎么可能。蔣易從椅子底下的簍子里拿出水杯,擰開蓋子咕咚咕咚喝好幾口,澄清這不是陷入愛情:“這不是女同學送我的?!?/br> “那是誰?靳融?” 蔣易點頭。 說到靳融,姚雪還沒見過笑起來的靳融呢,以往印象里他總是板著臉,眉頭緊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不曾想還有如此靦腆的一面?果然蔣易這人是極其有魅力的人,男女通殺。 “你笑什么?”蔣易很不悅,“別對著我這樣笑?!?/br> “我才不是對著你笑?!币ρ┓瘩g,“我只是在想啊,靳融笑起來還真挺好看的。但他就是不笑!他為什么不愛笑呢?” 不愛笑嗎?蔣易不這么覺得。他甚至覺得靳融很愛笑啊,貌似自他領著發燒的靳融去醫院之后,他就經常笑了。難道說……靳融打心底把他當作是什么救命恩人,所以對他敞開心扉了? 救命恩人…… 敞開心扉…… 只對你一個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