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一直不知道，在很久之前，久到克拉克還不認識蝙蝠俠，斯莫維爾的小鎮男孩，就已經開始傾聽那道出現在哥譚的心跳。

    他對那顆心臟的跳動節奏再熟悉不過，沉穩而又有力，在地球幾十億人里，顯得如此特別——

    所以克拉克很容易就辨認出，什么是蝙蝠俠真正的心跳，什么是機械人工合成，試圖蒙騙過超級聽力的假貨。

    但他努力裝作沒發現。

    還有幾天時間，他想。

    只要這幾天布魯斯愿意放棄這些小花招，他就當什么也沒發生過，蝙蝠俠還是聯盟顧問，當然，他也會尊重布魯斯的意見。

    只要他愿意。

    一直在布魯斯和他瞎扯什么制作超級士兵的時候，克拉克仍然這樣盼望著，他恨不得耗費自己一輩子的耐心在上面，一直等到最后一秒。

    蝙蝠俠喜歡沉湎于過去，喜歡執著軟弱透頂的克拉克肯特，可以，只要布魯斯愿意重新支持他的做法，他也愿意讓步。

    克拉克嘗試著做回過去的小記者，嘗試著按照記憶復原房間。

    那天他從瞭望塔下來，換上便裝，想去商場買點東西，為了不引起sao亂，他走進正義大廳屬于蝙蝠俠的房間，從床頭柜里翻了翻，找出過去的舊眼鏡，架在鼻梁上。

    他走在大街上，和他擦肩而過素不相識的行人，步伐都會快上幾分。

    他去超市挑選灶臺，一旁口齒伶俐的導購小姐，說話都說不利落。

    他終于選好自己想要的，還沒開口說地址，店主已經湊過來，小心翼翼地，生怕惹得最高元首不悅，他說，如果送貨到正義大廳，他們的送貨員可能沒有權限接近，那小子是一個罪犯的后代，還是哥譚人——

    以前能騙過蝙蝠俠的偽裝，現在竟然連普通人都糊弄不過。

    沒穿制服的人間之神頓了頓，留下一串號碼，告訴店主，和電話里的人對接，自然有人安排。

    他走出商場的時候，門口恰好有一扇儀表鏡，不經意間，他瞥見了里面的人影。

    ——面容冷寂，藍眼睛猶如冰封。

    他回到房間，站在布魯斯要求的大鏡子前，凝視著里面的自己，半晌，慢慢摘下了眼鏡。

    卡爾艾爾殺死了克拉克肯特。

    等布魯斯給他星球日報的小金球時，他看著對方眼睛里那點光，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恍然大悟。

    **

    正義大廳從沒這么擁擠過，雖然塞了這么多人，卻依然安安靜靜，井然有序，沒人說話，連呼吸聲都特意放輕。

    自從不義聯盟接管世界后，政權最大限度地消除了過去存在的壁壘，信息壁壘就是其中一個，鉛制品也被管控，地球對人間之神再也沒有秘密。

    這樣一來，全世界的高精尖技術都匯聚在政權手中，量產超級士兵，改造普通人類，研究變異，都不再是稀罕事。

    超級英雄、不、有能力的人類越來越多，雖然不義聯盟的管轄者還是過去的熟人，但整體規模幾乎翻了幾倍。

    布魯斯隨意瞟了一眼四周，各種花里胡哨的制服擠成一堆，很多年輕人都學著最高元首，根本不隱藏身份，他們也許擁有力量，但雙眼干干凈凈，仍然是稚嫩的。

    這種做法現在肯定沒有問題。

    超人統治下，蒙面義警不復存在，他們可以正大光明地走進陽光里——惡人都殺光了，沒死的也都關在集中營，沒人敢對超英的家人朋友下手。

    相反，如果反抗軍獲勝，一旦重新回到過去的局面，這些人必將最先受到攻擊。

    布魯斯眼神暗了暗，看向身邊的克拉克：“我沒想到你制造了這么多超級士兵?！?/br>
    “不是制造?！笨死溯p描淡寫地：“他們都有共同的目標，為了這顆星球的和平?！?/br>
    平時這種時候，戴安娜會特意岔開話題，但今天戴安娜卻一反常態，滿臉都寫著心不在焉，她輕輕摩梭著手里的真言套索，像是沒察覺身邊的火/藥味，慢慢走在克拉克旁邊。

    布魯斯忍了又忍，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反抗軍首領要重新加入聯盟的事情，克拉克和戴安娜都沒瞞著，消息傳出去后，政權里只要閑著的人，都抽空來現場看。

    正聯三巨頭并肩而行，沿著長長的臺階，拾級而上，莊嚴的紅、深沉的黑、璀璨的金，冷不丁地刺入眾人眼底。

    看著看著，很多人都沉默了。

    被不義聯盟接手過的世界，看似遙遠得像上輩子，其實也只過了五年，人類這種生物，記性總是比金魚好一點。

    眼前這副畫面，他們并不是第一次見。

    正義聯盟就是為了星球級的災難而存在，他們是地球的守護者，每次打完仗，回到地球，興奮的人群握著鮮艷的旗幟，蜂擁著簇過來，歡呼著，贊美著。

    克拉克不用提，好脾氣的藍大個，被薅得差點站不穩，戴安娜的盾被小女孩摸了又摸，就連冷冰冰的黑暗騎士，黑色披風也被人悄悄按了幾個手印。

    現在，望著同樣的景象，更多人如同哈爾一樣，滿心茫然。

    反抗軍和政權幾乎是同時出現的，五年來，他們已經像習慣政權一樣習慣反抗軍，雖然大家都說蝙蝠俠是個瘋子，用嫌惡的語氣指責布魯斯韋恩——

    可當蝙蝠俠真的妥協，他們反而覺得有什么東西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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