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看到它，他眼睛里的冰冷總會減少幾分。像是在透過它看其他東西。

    *

    吃完飯，沈戀舒去花店買了束玫瑰。

    “你以前不是最煩男生給你送花嗎？”沈明甜驚訝：“我們游戲人間的大小姐這是認真了？”

    沈戀舒手捧玫瑰，揚起唇，人比花更嬌。答案全都寫在臉上。

    她問：“你跟那位周律師怎么樣？”

    “別提了，老娘就沒遇到過這么難搞的！”沈明甜罵罵咧咧：“你家那小白臉好歹還跟你擁抱接吻，這老男人說交往一年是最佳牽手時機，等于說莫挨老子，我可去他的吧！一年，老娘都成黃花菜了！”

    “變相拒絕你？”

    “說拒絕又不像，他每天按時來接我下班，晚上在我酒吧一坐就是一個多小時。與其說是拒絕，不如說是觀察，試探我。哼，老男人套路深，可惜老娘是老男人殺手！楞不死他我！”

    沈戀舒笑：“你不就好這一口?！?/br>
    “別損我?！鄙蛎魈鹣肫鹗裁?，通風報信：“對了，小姨父好像在跟萬家那邊接觸，你下一任相親對象該不會是萬家的吧？那可就沒那么好應付了?！?/br>
    “萬老頭看上陸持之的游戲，想安排他大兒子跟他合作?！?/br>
    “哦那還好，萬家那兩兄弟都不是善茬，一個夜夜笙歌浪飛起，一個冷血陰狠，我怕你嫁過去吃虧?！?/br>
    “有個事兒忘告訴你啦?！鄙驊偈嫘Σ[瞇的：“我家那小白臉，姓萬，單字一個城?！?/br>
    *

    萬家老宅。

    萬茳從書房出來，看了萬城一眼，表情帶點挑釁意味：“爸叫你進去?！?/br>
    萬城抬眸，眼刀子又陰又冷。

    被這同父異母的弟弟打進過醫院，萬茳本來就怕他。這人眼神會吃人，他嚇得渾身一個哆嗦，灰溜溜走了。

    萬城走進書房。

    萬獻東專門等他來，一見到他就開門見山說：“那個女人是你的契約女友，你們的合約還剩兩個月?！?/br>
    萬城指關節泛白，面不改色：“舒舒貪玩，書面處理戀愛細節，是她的樂趣?！?/br>
    “陸家只認你這個女婿，你的樂趣玩得差不多，也該收心，年底把婚結了?！比f獻東命令道。

    “我有女朋友?！比f城淡聲答。

    “幾個月前，你去老街紋身店，你大哥擔心你的安危，派人暗中保護你?！比f獻東維護著大兒子，把跟蹤說得順理成章。

    他語氣輕描淡寫：“那兩人遇到一個女人，見她漂亮，起了色心。那個女人躲進紋身店，被你所救。后來，就跟你走了?！?/br>
    來龍去脈一清二楚，沒有給他留余地。

    “嗯，是舒舒?！比f城表情優雅從容，他彎唇：“想不到，那兩竟然是大哥的人?！?/br>
    “你不用再跟我演戲?！比f獻東堵死了他的退路：“我再給你兩個月時間，免得你吃官司毀在女人手里。等你處理好那個女人，就跟陸家訂婚?！?/br>
    萬城重復一遍：“我有女朋友?！?/br>
    萬獻東態度強勢，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陸琮名很欣賞你，指名道姓只把女兒嫁給你?！彼{道：“陸家只認你這個女婿，我可不止你這一個兒子?！?/br>
    萬城眼底劃過一絲冷笑。

    “如果你已經想清楚了，那么明天就可以召開董事會，遞交辭呈，離開公司?！?/br>
    話說到這里，已經擺明立場。

    跟陸家聯姻也不是非聯不可，他真正的目的，是拿這件事當突破口，抽走萬城骨子里的傲氣，逼他妥協，以便更好地控制他。

    “萬城，你的確很有能力。但你別忘了，我才是集團最大的股東。你這兩年的所作所為，讓我很失望?！?/br>
    萬城：“別威脅我?！?/br>
    “錯，這是在栽培你。萬氏集團的繼承人如果是個沉迷美色的人，你覺得，他還配擁有這一切？”

    萬城冷冷抬眼，他看著面前這個腳踩發妻上位的男人。

    “不配?！?/br>
    只配下地獄。

    *

    周青堯觀察著萬城隱忍不發的表情：“這是妥協了？”

    “沒有?！?/br>
    “老頭子想控制你已經不是一兩天了，今天是逼婚，明天就有可能逼你扶持那私生子。一個私生子，年齡比你這正兒八經的婚生子還要大，也好意思來搶原配的財產，可把老子氣笑了?！敝芮鄨蚝苌龠@么失態。

    他的表姐林矜死得太不值。

    他恨得牙癢癢：“萬獻東能發家靠的是林家，現在集團所有資產都有你母親的一半，你要是退出，你母親的心血就被那對母子占盡了?！?/br>
    萬城目光堅定：“我不會退出?！?/br>
    “那……你那契約女友咋辦？”

    *

    沈戀舒給萬城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提示關機，發微信也沒有回復。

    已經氣了三天，他這氣未免太大了。

    她貓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沒了耐心。

    電梯門叮的一聲，沈戀舒立刻轉身。

    萬城身材挺拔，一身西裝被他勁瘦結實的肌理撐得線條流暢好看。

    沈戀舒眉開眼笑，撲上去，沒骨頭似的粘在他身上：“三天不見，萬城哥哥更帥了呢?！?/br>
    她熱情似火，像是從未跟他冷戰過。

    萬城看著她的臉，從精致的眉眼，到微翹的鼻頭，再到嬌艷欲滴的紅唇。

    想吻。

    冒出這個想法的下一秒，他就遵從內心，照做了。

    沈戀舒的嘴被堵住。

    萬城寬厚的掌心扶著她的后腦勺，他的嘴唇柔軟，氣息泠泠。

    他抵著她的嘴唇吮舐，不粗魯，也不熱情，像是在探究什么。

    他拉開一點距離，眼神依然清醒理智。只是兩人的呼吸還未分離，他又低頭咬住她的嘴唇，帶著試探，像是在小心品嘗從未食用過的珍寶。

    沈戀舒睜開眼睛看他的臉。

    萬城閉上了眼睛，溫和無害的容貌，讓人心動不已。

    原來無情的人深情起來，可以這么俊美。

    *

    沈戀舒抓著萬城的手，和他十指緊扣。

    “萬城哥哥，我好喜歡你呀?！彼敛谎陲梼刃牡臍g喜。

    萬城問：“家里什么味道？”

    “我買了花?！彼I寶一樣：“喜不喜歡？”

    “喜歡?！彼焐线@么說，表情里全都寫著“不喜歡”。

    剛才他主動親她，沈戀舒心花怒放。她自戀地腦補起了萬城也迷戀她的畫面。

    吃飯時，她咬著筷子，抬眼瞧他，暗示道：“聽說談戀愛都會約會，接吻，上床。我們是不是還差個約會呀？”

    她突然不想解約，想跟他像戀人一樣交往。她迷戀的，已經不僅僅只是他的臉。

    這個想法冒出來之后，連心跳都跟著快了起來。

    “喂，你說話呀?！彼凉M懷期待地望著他。

    萬城看出她的小心思，告誡：“舒舒，不要越界?！?/br>
    沈戀舒的心臟像被什么擊了一下，粉紅泡泡破滅，涌出滿腔酸意。

    筷子不知怎么掉到了地上。她茫然，看著那根筷子，像是很疑惑它為什么會掉，聲音也變得很不真實：“知道了?！?/br>
    萬城拉開座椅，撿起她腳邊那根筷子，視線落在她臉上。

    他說：“給你買了禮物，放在房間，去看看喜不喜歡?！?/br>
    沈戀舒的茫然只持續了一小會兒，她又笑得灑脫恣意：“你買的，我都喜歡?！?/br>
    萬城盯著她的笑容，眸色復雜。

    這是沈戀舒見過最掙扎的眼神。

    過了兩秒。

    他說：“舒舒，以后別讓我碰你?！?/br>
    “怎么啦？”

    “我是負心漢?！彼R自己。

    *

    立冬后，天氣逐漸轉涼。

    合約還剩最后半個月。

    沈戀舒能隱隱感到萬城的情緒。

    他會滿足她的一切需求，卻從不越界。

    沈戀舒翻出戀愛合約，數了數日子，問他：“續約嗎？”

    萬城說：“不了?！?/br>
    沈戀舒舍不得這個負心漢。

    從一開始的不抽煙，到后來用打火機點燃，看煙絲慢慢燃盡。再到把煙頭咬在嘴里，被嗆到咳出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