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飛升 第184節
他們今天分得珍稀靈草、妖獸皮毛。李次犬還代表衛真鈺給每人發了一件低階法器,以示嘉獎。眾人感嘆衛王賞罰分明,出手慷慨。昨日沒出力,便只分得靈草,今天幫上忙,才有額外收獲,可見在衛王手下做事,多勞多得,不會白做工。 醫修道:“對啊,散修帶藝投師不易,不如投奔衛王或宋王?!?/br> 胖陣師搖頭:“……我是說拜個酒樓掌勺的大師傅,學兩道好菜?!?/br> 氣氛沉默。半晌劍修吐出三個字:“有道理?!?/br> 宋潛機余光注意衛真鈺方向,見對方只吃了一口烤rou,表情冷淡。 他不禁皺眉,我做飯真的這么難吃?怎么旁人都吃得下,唯獨不合你口味。 又見衛真鈺撣撣披風,像昨晚一樣獨自入林。 宋潛機站起身:“我去轉轉?!?/br> 隊長陸周隨意應了一聲:“早點回來?!?/br> 大家都知道他謹慎膽小,不會跑遠。 宋潛機走向另一個方向,在林中圍著幾棵樹繞過兩三圈,假做迷路模樣,表情懊惱。 衛真鈺是遮掩氣息的高手,獨行時不會留下痕跡,普通的神識探查找不到。 但宋潛機所畫符箓,上面留有他的特殊印記,只有他自己能感知方位。 白天他強行塞給李次犬一沓,如今總有一張到了衛真鈺手里。 他向衛真鈺的位置摸過去。 山林寂寂,月光被密葉篩成碎影。 黑暗令所有聲音和味道變得更清晰。 “宋道友?!币坏朗煜ぢ曇粼诒澈箜懫?,“你來這里干什么?” 宋潛機看見衛真鈺斜長的影子。 只他一個? 宋潛機鼻子微動。 夜風卷起衛真鈺披風邊角,吹來一點熟悉的甜膩香氣。 一閃即散,再無蹤影。 是那只精魅的氣息。 他竟又去見了精魅?! 衛真鈺微微瞇眼,語氣加重:“宋???” 夜風微涼,落葉簌簌。從他眼前悠悠飄落的葉片,驟然炸成粉末。 宋潛機心想跟我橫什么橫,面上還得假裝害怕老實,給足衛真鈺面子。 他匆忙回頭,退后兩步,指了指天:“本是來看、看月亮,迷路了?!?/br> “好看嗎?” 宋潛機說:“還行?!?/br> “宋道友奔波一日,還有精神出來看月亮,不如明天跟我一起殺妖獸吧?!毙l真鈺緩緩道。 宋潛機喏喏點頭:“這,也行?!?/br> 以這人多疑的習慣,多說多錯。 衛真鈺氣道:“行什么行,我讓你送死你也去嗎?” 宋潛機無語,心想衛真鈺絕不會對一個陌生符修說這么多話,他此時情緒不穩定,多半因為方才見了精魅。 衛真鈺先前殺蛇,必已堪破幻象,為何還要再三見它 “我從前認識一個人?!毙l真鈺忽然笑了。 “什么?”宋潛機一怔,話題轉得太快。 衛真鈺望著月亮,輕聲嘆氣,似是追憶:“沒事的時候,他脾氣最好,滿嘴‘差不多、都可以、略懂點’,你覺得他待人極好,真心拿你當兄弟??扇绻銈冇蟹制?,他立刻跟你撇的干干凈凈,不留半點情義,好像你從沒出現過?!?/br> 宋潛機驚奇道:“哦?世上還有這種人?” 衛真鈺笑容一斂,涼意森森:“你就有點像他?!?/br> 宋潛機腦子“嗡”地一聲,死兔崽子污蔑我! 還在萍水相逢的符師面前,拐著彎罵我。 孟河澤比你赤誠正直十倍,紀辰比你心思單純百倍。 “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宋潛機心想,我沒興趣知道。 衛真鈺正要開口,臉色微變。 有人慘叫,因為距離太遠,聲音模糊,卻能聽出凄厲之意。 衛真鈺腳步一轉,飛速掠去。 宋潛機心想這小子還不夠多疑,他就這樣孤身前去,萬一是敵人圈套,引他入甕怎么辦。 “你怎么跟來了?”衛真鈺停步,看向身后氣喘吁吁的符師,眉頭緊皺。 “我,我陪衛王看看?!?/br> 衛真鈺嗤笑:“以你的修為,能看清么?” 宋潛機搖頭:“當然看不清?!?/br> 他說罷運起靈氣,清晰看見河水滔滔,河中浮著一道人影,被巨浪沖刷吞沒,反反復復,浮浮沉沉。 再看陣線,復雜而精密,還有些眼熟。 宋潛機順著陣線向上望,看見更眼熟的影子。 單純的紀辰,正坐在崖邊晃腿,宋潛機凝神細聽,剝離水聲。 “趙仁道友,你也泡了兩天兩夜,就快功成身退啦?!奔o辰道。 趙仁涕泗橫流,一時哀求不止:“你殺了我吧,給我個痛快!” 一時狠毒詛咒:“你今日在此虐殺我,必有人替我報仇!” 宋潛機如遭雷擊,紀辰的背影映在他眼中,與前世隱隱重合。 完了,歪了。 早知今日,自己那夜拷打趙仁,就不該讓紀辰看見。 而正直孟河澤抱劍靠著樹干,一副司空見慣、百無聊賴的模樣:“嘖,你完事了嗎?” 宋潛機踉蹌一步,喃喃:“……又教歪一個?!?/br> 衛真鈺一把扶住他:“腳崴了?” 他們這邊動靜稍大,一道低沉聲音響起,如利劍穿透浩大水聲: “對面哪路道友藏頭露尾,何不現身交個朋友?!” 是孟河澤。 孟河澤話音未落,手中劍柄一轉。 他背后老松從中折斷,三人合抱的巨樹,如一支輕巧箭矢被他劍氣打出。 巨樹飛過大河上空,直向對岸射去。 劍氣磅礴,勢不可擋。 衛真鈺輕輕彈指,打中宋潛機眼前一片飄落的葉子。 那葉片倏忽飛出,像一只翠鳥疾刺夜空。 宋潛機稍驚,好快! “轟!” 河道上空,巨樹與快到幾乎看不見的落葉相撞,爆發高溫,頃刻火花炸裂。 巨樹粉身碎骨,漫天星火落入滾滾大河,碎屑如流星雨般砸了趙仁滿頭滿臉。 借這一陣火雨,足有百丈的寬闊河面被點亮。 兩岸山壁、樹林如沐夕陽余暉,崖上四人的面目也一時明朗起來。 隔望紅河。 一邊怪石嶙峋,一邊林木蔥郁。 火雨落盡,四野重回黑暗。 孟河澤站直身體,隱隱覺得奇怪。 明明衛真鈺身旁那人他從未見過,卻下意識多看了兩眼,目光才回到故人身上:“你來了?!?/br> 宋潛機嘴角微動,心情復雜。原來孟河澤、紀辰都有另一面,只有他以為他們還小。 其實算算年紀,兩人也到了前世嶄露頭角,傳出兇名的時候。 起碼過得比上輩子好,倒也不算自己教歪。宋潛機自我安慰。 衛真鈺對上孟河澤目光,擋在宋潛機身前,低聲道: “若是害怕,就先回去。他們不會與你為難?!?/br> 他向前兩步,運足靈氣道:“我明日辰時渡河,爾等盡快離開?!?/br> 宋潛機一噎,你到底會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可以轉頭就走。 “要我讓路?笑話!”孟河澤仰頭大笑,“不給你讓又如何?” 紀辰悠悠道:“這瘴林遍地奇花異草,帶幾株回去給宋師兄,種在宋院里,他一定歡喜?!?/br> 宋潛機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