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魚飛升 第182節
時間線更加清晰, 衛真鈺多半先遇到棋鬼,得其指點卻不愿拜師。 又不愿對方抱憾而終,便教出李次犬送到登聞大會。 李次犬正要點頭,覺得哪里不對勁:“這話聽起來怎么怪怪的……” 你可以說衛王是王者、是強者,“好人”能算是什么夸獎。 河水在石鍋中煮沸,蛇rou過水焯過,腥氣漸散。 宋潛機借著熱騰騰的白霧,取出凈瓶瓶口不死泉的霧氣,混入石鍋中。 不死泉很不樂意地顫動瓶身,仿佛抗議他大材小用。 蔥段姜末剛下鍋,香氣噴出,隨風飄遠。宋潛機又摸出胡椒和鹽。 李次犬見他一樣接一樣從儲物袋里掏小瓶,目瞪口呆: “道友東西帶的真齊全?!?/br> “平日貪圖口腹之欲?!彼螡摍C道,“見笑了?!?/br> 他上輩子在秘境遇到這類大補之物,從來都是扒皮生吞,骨頭嚼碎吐出去。冰冷腥臭的血rou令人作嘔,但為了盡快補充靈氣和體力,他習慣忍耐。 重活一世,倒慣出了講究口味的毛病。 不多時蛇羹出鍋,盛入竹筒,香味暖人心肺。 銀甲隊圍攏而來,嘖嘖稱奇,偶有幾聲戲謔: “咱們這是請了個廚子???” “既然有廚子,帶他們一程,倒也不虧了?!?/br> 修士耳聰目明,篝火旁的散修們隱約聽見,面露不忿: “明日定要讓他們見見咱們的厲害?!?/br> “我嘴饞,我先嘗!”銀甲隊中一位醫修跳出了,用手指沾了沾竹筒邊緣,放入口中,咂摸一番。 宋潛機目光垂下,只見他另一只手緊握成拳,手心攥著什么東西。 這人在試毒,手中應是一顆解毒丹。 雖有李次犬全程“監督”他料理蛇rou,但他調料和蔥蒜是自帶的,仍不能令衛王放心。 醫修試毒時,銀甲隊一邊聊天說笑話,一邊圍緊宋潛機,封死他退路。 另一撥人盯著散修們,隨時準備出手,而后者一無所覺,還與銀甲隊搭話。 宋潛機眼神微冷。 看這般熟練的陣仗,不知類似的事情發生過多少遍。 擺架子就算了,衛真鈺多疑的毛病又是跟誰學的? 既然不信他這個外人,何必讓他掌勺cao刀,忙碌一場? 我要是真存心害你,用得著下毒?憑你這幾個人,難道攔得住我?! 宋潛機越過人影縫隙,冷眼望向衛真鈺方向。 只見那人脊背挺直地坐著,周身落木蕭蕭,空無一人。 背后醒目浮夸的披風,飄在風中,氣勢不凡,卻有些孤寂。 離開千渠后,無數漫長漆黑的夜里,大概他就這般度過吧。 宋潛機怔了怔,心想衛真鈺這些年四面樹敵,八方結仇,難免遇到不懷好意的接近。眼下只是慣性防備,不是針對自己。 又想前世的自己,有時比對方更謹慎。 他吐出一口氣,搖搖頭,接過醫修手中竹筒,微笑道:“我先嘗嘗咸淡?!?/br> 宋潛機捧起竹筒吹了吹,匆匆吞下一大口燙喉的蛇羹:“正合適?!?/br> 氣氛陡然松弛。圍繞散修隊的陣型也散了。 李次犬招呼道:“大家快趁熱吃!” 眾人迫不及待一擁而上,大快朵頤。 “衛王在那邊?!?/br> 李次犬向宋潛機遞去竹筒,示意他親手送給衛真鈺,笑容多了幾分真摯熱情。 宋潛機假裝沒看懂對方的好意暗示:“衛王威勢深重,令人望而生畏。我先回去了?!?/br> “小宋,你不覺得你回來得太快了嗎?”胖陣師無語地看著他,“就沒去跟衛王說兩句話?” 宋潛機:“明天要用的符箓,我還沒畫完?!?/br> 他在石頭上鋪開紙筆,盤膝閉目運氣,一副準備畫符,不想被打擾的模樣。 隊長陸周恨鐵不成鋼:“畫不完就畫不完,跟著衛王能省很多符箓。剛才多好的機會,哪有你這種老實傻子?!?/br> 劍修冷諷道:“泥巴扶不上墻!指望小宋出去露臉,不如指望天上下紅雨……”忽見銀甲隊端來蛇羹,忙不迭改口道謝。 張猴嘟囔:“這羹是小宋煮的,怎么沒見你謝謝人家小宋?!?/br> “呵,你有意見?你想打架?!” 散修隊喝著蛇羹,補充靈氣后更有精神吵吵嚷嚷。 宋潛機充耳不聞。 修真界慕強鄙弱的風氣由來已久,這些隊友已經算不錯的人了。 他一邊假裝吃力地畫符,一邊仔細感知周遭。 深夜許久不曾聽到蟲鳴獸吼,林中反常地安靜。 夜風吹來一絲若有若無的甜香。那只精魅還跟著他們,像一條陰冷的毒蛇注視獵物,等到捕獵時機。 …… “王上,味道怎么樣,加鹽嗎?”李次犬打量衛真鈺臉色,企圖看出點變化。 “尚可?!毙l真鈺吐出兩個字,將竹筒放在一旁。 他竟只喝了一口,便不愿再吃。 正常、普通的味道。 “那人如何?”衛真鈺問。 李次犬看向散修隊方向:“膽子小,脾氣好。罵不還口的老實人。他還夸你……” “夸我什么?”衛真鈺略抬頭。 密葉搖晃,搖碎月光。 光斑落在他臉上,影影綽綽。 李次犬失笑:”夸你是個好人啊?!?/br> 衛真鈺微怔。這算夸嗎? “巧言令色!”一人忽從樹上跳下,輕嗤道,“他那點修為,如果脾氣不好,哪個隊伍還帶他?我不明白,咱們為什么也要帶一群拖油瓶?搞日行一善???” 李次犬不贊同地看他一眼:“祝勝,衛王帶著他們,另有用處?!?/br> 名叫祝勝的青年神色微肅:“王上覺得,那人可用?” 衛真鈺低頭,回到月光照不進的陰影里:“再看看?!?/br> 李次犬點頭:“是該謹慎些?!?/br> 他吃了那小符師的蛇羹,不太希望對方做一塊投石問路的“石”。 衛真鈺忽問:“探出什么了?” 他們當然不會等張猴探路報信。 祝勝道:“十里外發現陣法痕跡,應是設陣捕獵妖獸。地上陣材未清理干凈,看擺設,是三重困陣?!?/br> 衛真鈺挑眉:“紫云觀?” 祝勝搖頭:“如果是紫云觀的人,留下的陣材上應該有紫色祥云標記?!?/br> 外出行走,各門派的看家本事各有特點。 大門派有時行事霸道,喜歡故意留下印記,以此向過路修士打招呼—— “前路的無主寶物我某某派已經盯上了,不怕的道友歡迎來一爭高下,怕了就速速退去?!?/br> 李次犬沉吟:“除了紫云觀,這次進秘境的,還有誰能布置三重困陣,并且不愛留標記?!?/br> “你啊?!弊俚?。 李次犬:“……當然除了我!” “哦,還有千渠那位紀編修?!?/br> “你說前面很可能是千渠的隊伍?” 李次犬有些遲疑。 他看向林中某個方向。自從他們進入秘境,一直按衛真鈺的安排,為了一件事,朝一個方向行進。 路上收靈草、收妖丹,不過是順手。 明日他們會加快前行速度。 他不想節外生枝:“衛王,大事當先,我們可要換條路,先避一避?” 半晌沉默。 “避?”衛真鈺緩緩開口,聲音微啞,目光幽深,“要避,也該他們避我?!?/br> 他站起身,獨自遠離人群,深入林中。 祝勝要上前,卻見衛真鈺抬手,示意不必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