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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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什么會不知道? 獨立空調輸送來新鮮的風,深色酒瓶上閃著幽微的光,遠處的恒溫泳池如同湛藍鏡面,偌大的地下空間里,回蕩著霍燃逐漸迷茫的聲音。 與地面草坪上的歡騰完全不一樣。 在恍如隔世的錯亂感中,陶知越悄聲道。 因為我的過去,不在這個世界。 他終于把秘密說出了口。 霍燃的表情空白了幾秒鐘,喃喃地重復著他的話:不在這個世界? 每次看恐怖片的時候,霍燃都會說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不相信靈異神怪。 其實每回聽到他那么說,陶知越總會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的來歷,會是什么樣的反應。 霍燃追問道:是字面上的意思嗎?還是一種比喻? 現在他知道了,是下意識不愿接受的反應。 陶知越凝視著他的面孔,語氣很平靜地解釋道: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在地鐵上發呆的時候,忽然眼前一黑。 再睜開眼,我就來到了這個世界。很難解釋,也許就像本不可能相交的地球和土星,在某個特定的維度上,發生了交集,土星環里拋出了一顆碎石,匯進了地球。 起初我以為是我的靈魂進入了別人的身體,所以我常常覺得不真實,也害怕現在得到的一切可能會隨時失去。 直到剛才我才發現,原來一直是真正的、完整的我。 在他平淡又震撼的敘述里,霍燃沉默了很久。 所以你不坐地鐵。他想起了什么,那個男主角又在地鐵里被抓走了的恐怖片,是你的擔憂嗎? 是。 還有一些對臨終之地的恐懼。 霍燃定定地看著他,像在確認眼前的人是不是幻覺。 如果是別人告訴我這件事,我會覺得他瘋了。 但是你說,我好像沒有那么意外,或許是因為,我已經零零碎碎地見過了很多痕跡。 你夢到的meimei,沒有其他人玩過的吸血鬼游戲,還有你過生日時失落的表情 陷在瑣碎的記憶片段里,霍燃有些不確定地問道:我想知道,你現在告訴我的,是全部的秘密嗎? 在這種時候,陶知越寧愿霍燃沒有那么敏銳。 掙扎片刻,他依然誠實地回答道:不是。 從霍燃對另一個世界的態度,陶知越不敢確定,他得知這個世界是本小說后的反應。 看到他猶豫的神情,霍燃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保留的部分,是不是跟我有關? 他想了想,用了一個很巧妙的提問方式:如果換做是我,是不是也會選擇對你隱瞞這部分的事? 會。 霍燃像是下定了決心:那讓我來問吧,你只要告訴我對或者不對。 好。 陶知越簡短地應聲,心頭卻彌漫著淡淡的酸澀。 即使是在這樣的時候,霍燃仍然是體貼的。 我們在火鍋店見面的時候,你聽到我的名字,反應很意外,是因為你之前就知道我嗎? 是。 是在大學的時候嗎?他一邊提問,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思路,不對,你們是兩個人,你應該完全不記得大學的事才對。 嗯,我不記得。 那個7號學弟去了哪里? 我也在找答案。 所以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的呢? 霍燃靈光一現,你聽說過星弘游戲嗎?本來更早之前我就要來晉北,因為對那家公司的投資沒有談成,才沒來。 那也是陶知越在晉北入職的第一家公司,是一家福利不錯,又不需要996的新興游戲公司。 他對這份工作很滿意,卻在某一天突然得知,公司的A輪融資由霍氏旗下的資本公司領投。 所以他立刻辭職離開了。 聽說過,那是我在這個世界的第一份工作。 在陶知越毫無保留的坦白里,霍燃漸漸地接近了答案。 他問得很直接:是因為我才辭職的嗎? 是。 你是不是在躲我? 是以前是。 彼此的呼吸聲愈發鮮明。 陶知越一直沒有松開過他的手,感受著他手心的溫度從一貫的熱烈,到微微發涼。 這次霍燃思考了幾分鐘,才低聲道:我好像明白了。 其實我也有一個秘密瞞著你。 你喝醉酒的那一天,我不光問了你喜歡什么,還問了你討厭的事。 你說你最討厭一個人。 那個人因為意外殘疾了,卻遷怒于拋棄自己的舊戀人,最后還害死了對方。 我一直以為,那個結局凄慘的舊戀人是你的朋友,所以你才知道這個故事。 可是在平時的生活里,我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那個朋友,好像他只在那次喝醉后存在。 搬家那天你坐了面包車過來,其實你并不暈車,對嗎? 也許你只是不能跟我一起坐車,為什么?是因為害怕出意外嗎? 陶知越不再回答對與錯,他只是緊緊地握著霍燃的手,希望自己不夠高的體溫能再多渡過去一點。 霍燃已經讀懂了他給出的答案。 那個人是我,對不對? 而那個結局凄慘的舊戀人,是你。 在我們相遇之前,你就知道了可能會發生的故事,知道了我的存在,才會躲著我。即使我跟故事的那個霍燃并不一樣。 所以,我生活在一個被設計好的世界里嗎? 第83章 在一句句抽絲剝繭的推測里, 陶知越屏住了呼吸,如同飄零的雪花逐漸堆積在枝頭,枝椏深深地被壓下去。 當最后一個問題墜入空氣, 過載的樹枝折斷,所有的積雪就那樣跌落下去, 紛紛揚揚。 霍燃猜到了。 當這一刻真的到來,陶知越卻意外地并不覺得慌亂。 恍惚中, 他想起了霍燃的mama, 在寬敞明亮的廚房里,其他人不曾發現他情緒的異樣, 霍燃忙著偷吃紅燒rou,所以只有她看見了自己的眼神, 讀出了里面的懷戀。 他覺得那天的霍mama,原本是想走上前擁抱他的,或許又發現他在掩飾,所以改變了動作,輕輕理了理他歪掉的領口。 像很多年前幫霍燃整理衣服一樣。 于是在那幾秒鐘里, 他重新擁有了母親。 見他久久沒有說話,霍燃反而主動道:我是不是猜對了? 陶知越回過神來,輕聲道:你很像你mama。 對身邊人的溫柔和體貼, 還有超出常人的洞察力。 其他都是對的, 但最后一句,是錯的。 霍燃一瞬間有些茫然:你明明提前知道了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這足以證明一切是被設計好的 不是。陶知越搖搖頭,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突然提起你的mama嗎? 為什么? 因為在我知道的故事里,你的父母沒有離婚,你的meimei變成了弟弟, 爸爸只關心生意上的事,mama偏愛年紀更小的弟弟,所以你在家里過得并不快樂,一心只想超越父親的成就。 聽到他如此直白地提起故事,霍燃先是怔了怔,很快反駁道:這不是我。 對,那個人不是你。所以這個世界并沒有被設計,一切都按自然規律運轉著。 你遺傳了mama的敏銳,思涵遺傳了mama的活潑,然后你們都遺傳了爸爸的勇氣和堅毅。 這些不是蒼白生硬的設定,全都來自于你周遭真實發生過的一切,都有可以追溯的緣由,沒有人安排著你的生活,我們的相處也沒有被寫在書里。 陶知越說得很慢,語氣很堅定。 這全是他的真心話,他不希望從不相信命運的霍燃被劇情的力量所禁錮。 書里這是一本小說嗎?霍燃想起了昨晚的對話,昨天你問過我,小說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陶知越點點頭:我只問了你,自己卻沒有回答。 對我來說,這本小說存在的意義,或許就是讓我遇見你。 可是一開始,你躲著我。 因為我沒見過真正的你,我被小說里那個糟糕的故事騙到了。 霍燃像是笑了一下:有多糟糕? 所有人都不快樂,都有很悲慘的過去,雖然主角之間好像在相互救贖,但感情線很生硬,一點都不自然,好多地方沒有邏輯,愛得很奇怪,恨得也很奇怪,配角全是工具人,主角形象也很刻板。 這本書聽起來真的很不好看。 真的。氣氛輕松了一些,陶知越便開玩笑道,雖然我小說看得很少,但我覺得這本書一定是個新手寫的,甚至連語句都不通順。 為什么他會寫下這個故事? 我不知道,也許就像你昨晚說的,他在完成自己的某個心愿。 霍燃不停地提問:為什么這個世界會和小說里不一樣? 不知道,但我希望是他寫完之后,又后悔了,發現這個故事編得很糟糕,尤其是7號的那條線,他沒有家人,所以只能在乎錢,可能他每天的生活就像在球場上一樣,要拼盡全力。無論如何,他沒有犯真正的錯,不該擁有一個那么慘烈的結局。 恰好我出現了,代替了7號的角色,所以他消失了,不需要再背負那樣的命運,或許在另外的故事里,他會擁有更好的人生。 聽著陶知越很有條理地分析完,霍燃忍不住道: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他們靜默了片刻,在昏黃的燈光下,注視著彼此的眼睛。 談論這些事的感覺很奇怪。陶知越笑起來,就好像地球上突然出現了只有我們兩個人能看見的恐龍,然后我們一本正經地猜想,它們為什么會復活。 是啊,為什么會出現恐龍?霍燃也跟著笑了,你會突然來到這個世界,是發生了什么意外嗎?或者有特殊的征兆嗎? 不是,只是在平常的下班路上。 這是今天他說的唯一一個謊,也是未來的日子里最后一個謊。 可能因為我很特別吧。陶知越藏起了真正的原因,調侃道,能成為主角的你也很特別,十萬個為什么。 其實我還有很多話想問,但一時間,又想不到該問什么了。 霍燃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滲著潮濕的汗水。 是不是很涼?他喃喃道,以前我覺得這個描述很夸張,現在才知道,原來人在不知所措的時候,真的會手腳發涼,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我希望你是騙我的,這只是一個很夸張的愚人節玩笑,但今天不是愚人節,我也知道你不會騙我。 綿延不絕的話語聲褪去,惶恐與迷失的感覺漸漸襲來。 陶知越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安慰,只好回以無聲的擁抱。 他能聽見對方胸膛里劇烈的心跳聲。 霍燃低低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有人寫下了一個劇本,但實際上演的內容,卻變了。但無論如何,我的名字是被人寫下的。 我想,我需要一點想明白的時間。 他最后說。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過得很快。 草坪,燒烤的煙氣,笑鬧聲,灑落的酒液。 霍燃像平常那樣跟朋友說著話,笑容依舊,沒有其他人發現異常。 陶知越卻敏感地注意到,他認真地打量著每一個朋友,好像要判斷他們是不是真的存在。 有時候他會走神,低頭看草地上倒映出的影子,跟地面上的人一一對應,看有沒有誰被漏掉。 他還很突然地拍了拍霍思涵的腦袋,驚得霍思涵連忙掏出手機照鏡子,以為哥哥往自己頭上抹了什么東西。 大家都在笑,陶知越也笑,只是眼睛酸酸的。 他好像看到了一年半前的自己。 醒來之后,他覺得世界跟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又以為這是一個過于逼真的夢,所以總想從身旁走過的人那里找到破綻,看他們是不是道幻影。 傍晚,聚會結束,熱鬧散場。 陶知越看著霍燃笑著跟家人道別,然后他們啟程前往機場。 在他身邊,霍燃可以不用假裝開朗,偶爾還會提出旁人完全聽不懂的問題。 我學了什么? 金融。 我成了像我爸那樣的工作狂嗎? 嗯。 飛機在萬米高空穿過夜色,云層下方的世界亮著遙遠渺小的燈火。 這是他們一起度過的最安靜的旅程。 抵達熟悉的晉北市,陶知越獨自回到了1502室。 他們在電梯里默契地互道晚安,然后分開。 這次沒有特意找原因,陶知越朝他揮了揮手,看著電梯門慢慢合攏,上行,才轉身找鑰匙開門。 那天的生日過后,霍燃給了他獨處的空間,他想,這一刻的霍燃或許更需要。 比起沉默了一年才慢慢敞開心扉的他,霍燃已經表現得勇敢許多。 無論他需要多少時間,陶知越都會耐心地等下去。 接下來的日子里,霍燃有時候會去公司上班,有時候會一個人出遠門,有時候也會來公司接他下班,一起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