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月中庭 史余剛剛從會稽軍營歸來,他一手提著一壺菊黃園,一手握著幾條折柳,緩緩推開唐府大門,信步走了進去。 這時月中庭偏西,細細的月光撲灑開來泄在青瓦上,多數屋檐投射在青磚上拉出長長的陰影,整個環境靜謐又暗淡。 唯有一間廂房,燭光輕輕投在窗紗上,溢出一抹暖色。 史余推開廂房的門,見唐練還在忙于公事,不僅微微蹙起眉頭。他把門合上后,把酒與柳放置在他案桌前,取起一旁的雙燕剪,把那打成圈的蠟心剪掉。 “亭柳,我就知道你還沒睡,今晚要是我不來,你是不是又要熬一宿?!?/br> 話畢,他放下剪刀,抬手輕輕撫了一下唐練緊皺的眉頭,“你說你這愁緒如燭蕊多好,這樣我就能把你這愁憂剪斷,讓你今晚安心睡個好覺?!?/br> 唐練把奏折放下,捉著史余在他眉上輕撫的手放在臉頰處蹭了蹭,笑道:“可惜不能啊。雖然愁緒不能化為實心被剪斷,但我一見到你,這憂愁就散去多半了?!?/br> 史余見他跟自己開玩笑,原本見他疲憊而微微心疼的心,此時更張裂地疼。 他心道:都這個時候,你還跟我逞強。 唐練見史余不吃自己情話這一套,只好收起硬撐的輕松,吐露自己的憂心。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過幾日暴雨將至,我在擔心堤壩問題。那堤壩陳年失修,去年便已有搖搖欲墜之感。倘若今年再不修葺,我怕這堤壩撐不住?!?/br> 說著,他掀開手中賬本,遞給史余,“我現在正在研究賬目,打算今年把這堤壩修葺一下?!?/br> 史余接過賬本,細細翻著一下,見庫房還算寬闊,微微松了一下心,把賬本遞給他:“去年豐收,各種稅加上去還算有剩余,足以修葺堤壩?!?/br> 話畢,他輕輕蹙起眉頭,抬眼望向唐練,再次開口道:“你憂心的是陛下不批準嗎?” 唐練無奈笑笑,“知我者潤蕭也?!?/br> 只是會稽銀錢足夠還是不行,修葺堤壩是大事,這是需要往朝堂遞折子來經大臣審議要不要組織民力來開展這次修葺的。 但朝堂派別紛多,一個原本同意,但見另一個也同意,瞬間就變了臉,立馬積極反對。這樣朝堂上便開展好幾次無所謂的口水之爭,硬生生地把為民造福的事給攪黃。 他輕輕蹙起眉頭,鎖著混糾不散的愁緒,“自會稽一戰后,陛下的身體便開始衰敗下去,漸漸也不愿理會朝政,雖大權仍握,卻消極了些。太子當政,過于年幼,雖知此事長利,可朝堂那幫人必定把弊夸大,由此互相攻劾,殿下怕是撐不過那幫人的口水仗啊?!?/br> 聽唐練這么一說,史余也有些憂心忡忡。 可正如唐練所說,知他者唯他。唐練縱使憂愁,但他也有了主意,而這主意也必定與他再次入仕的鞏家有關。 史余是清流人士,最煩鞏家之流。但他也知唐練在這朝堂之上的難處,只能別過頭去在他身后等回他回來。 史余蠕動了一下唇,良久,他俯身在唐練唇上輕輕碰了一下,隨后又在他鬢角輕輕啄了一下,抬頭握緊唐練的手,道:“明日我給你溫水?!?/br> 如今哪一件事不是在酒色錢銀中達成的?像鞏家派流這種放浪形骸的,更是酒色恣放,貪銀成癖。 唐練要是解決堤壩修葺,必然是繞不開討好鞏家派別,更繞不開歌姬粉熏。 每次辦事,他入他懷必定香粉熏人。 唐練低頭默了一會兒:“潤蕭,每次酒粉繞身歸來,我望著那一桶熱水,我就在想,我唐亭柳到底何德何能,讓你跟我受這么大的委屈?!?/br> 史余用另一只手去摩挲唐練的臉,手指輕輕觸著他的鬢角與耳rou,他輕笑道:“亭柳,我知道你所做的都是為會稽百姓,我也知你不易。我們自始殊途同歸?!彼难勐冻鑫⑽⒌男奶?,“而且我受的委屈哪里比得上你?!?/br> 唐練的清雅根本不亞于他,甚是強硬于他??删褪沁@么一個人,收斂一身清風,強迫自己歡笑示人,與鞏家同塵合污。 他哪里又不委屈。 史余再次輕啄了一下唐練的唇角,“好啦,不談這個了,談點高興的。我聽說慕將軍的公子即將來到你手下做事,可真?” 談到這個,唐練原本苦愁的臉放松下來,露出微微的笑意:“可真?!?/br> 史余噙著笑,兩指輕捏唐練的鬢角,不斷摩挲著他的臉:“慕將軍還記得你,你應該很開心吧?!?/br> 唐練嘴角的笑意怎么壓也壓不下去,但他嘴上卻別扭道:“我哪里開心。慕將軍哪里是記得我,分明是讓我給他帶孩子來了,還一帶就是四個?!?/br> 史余悶笑一聲,心道:你就跟我嘴硬吧。 慕僉是當世英雄,哪怕被陛下貶謫,但其威名依舊不減。 慕僉一生只與其夫人撫育兩個孩子。慕漢飛身為獨子,自生下便擔負著國之棟梁的責任,故慕將軍怕這獨子被人帶歪,便一直帶在身邊寵著領著,不敢假借他人之手。 就連大名鼎鼎的傅丞相,也未曾教導過這位小世子。 可如今卻自書一封,讓他家這位公子到亭柳這邊從事,希得到亭柳的教導,這足以見得亭柳在慕僉心中地位之高。 如此,怎能不會令一直崇敬慕僉的亭柳愉快。 這般想著,他的手下滑到唐練唇處,輕輕揉了一下他上翹的唇角。 唐練也自知口不應心,連忙輕咳一聲,把那嘴角壓了下去。 他一把握住史余的手,道:“潤蕭,照我這個名聲,那四個小崽子定不服我,你可得幫襯我些?!?/br> 史余眉眼輕彎:“這是自然?!?/br> 亭柳,你的事我怎么會缺席。 待慕漢飛真心信奉唐練這位老師時,他曾問唐練,他們第一次見面是不是特別出他意料。 唐練低頭細細思索了一番,抬手把慕漢飛抱在懷中頭鍪上的盔纓整理了一下,笑道:“的確出乎所料。我曾想過我們無數次初見的場景,但都比不過我們真實的相見?!?/br> 真實的相見,可真是又荒謬,又充滿著少年人特有的豪意。 凌波閣露臺 香綾繞柱,薄紗半遮,狐皮鋪地,貌美歌姬腳腕上佩戴著銀絲串成的玉鈴踩在狐皮上手腕輕動,舞著精美的舞姿。 唐練看了一眼被美妓環繞的鞏威,心中勾起一抹諷刺。 這鞏威不學無術,貪戀酒色成癖,卻總愛附和風雅,自封云京三大公子之首,不住讓人用詩文字畫標榜自己。 哪怕是來花巷柳街以放浪形骸,也固執地追求風雅。 著實可笑。 但哪怕心中多么看不起鞏威,他也只能端起酒壺緩步來到鞏威面前,在特意為他準備的紫琉璃酒杯中滿上酒。 “卑職不知是公子前來,招待略為簡陋,縱觀家中,唯只有這陳藏多年的桑落酒還算有品位。望公子莫嫌粗糙,可以盡興?!?/br> 唐練滿好,雙手恭敬端起遞給與美妓玩樂的鞏威。 鞏威淡淡地看了唐練一眼,手中并無動作。 鞏威越是傲慢,唐練臉上越發恭敬。 見唐練如家畜般溫順,鞏威這才勾起笑,心中略感滿意。 唐練畢竟是鞏家派別中最有成績的大臣,再加上他態度謙卑,每次都貢獻好物,鞏威見他恭順,也給了唐練這個面子,把手從柳腰上移開,接過唐練滿的酒,輕輕啄了一口。 他砸吧了一下嘴,嘗出了滋味這才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隨后把酒杯扔在唐練懷中,讓他放下。 他環繞了一下四周,懶懶評價道:“唐將軍,你這招待的確簡陋了些,遠遠比不上云京。但本公子也不怪你,畢竟本公子來會稽你事前也并不清楚,你能這般對待我鞏家來人,也算有心意。本公子,不與你計較?!?/br> 唐練見鞏威臉上對這桑落酒還有些意猶未盡,便知趣地拍手喚人前來去重拿一只紫琉璃,待酒杯一到,親自接過再次給鞏威滿上桑落酒,遞給鞏威。 “卑職多謝公子寬宏大量?!?/br> 鞏威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因喝酒過猛,他的臉上已浮現微醉的紅意。這下他沒有拿酒杯扔唐練,而是牽過唐練的手腕,把酒杯塞到他手心中。 鞏威用著微醺的語氣,搖著頭道:“唐將軍,你這酒不行啊,遠遠比不上云京的酌酒啊,你這酒杯也不好,比不上樽杓啊?!?/br> 唐練聽言,原本麻木的心也泛起微微的疼痛。 他知鞏家備受皇恩,也正是因此他才投靠鞏家以作為自己的后方,但他沒想到寵幸至斯。 這酌酒與樽杓只有皇家的人才有資格使用,沒想到陛下竟把這象征著地位權勢的酒器賜予鞏家。 如此一來,此后,莫大的寵幸也只是拾取鞏家嘴中吐出的牙祭。 一將功成萬骨枯啊,踩著白骨與鮮血的將軍,流盡最后一滴血榨干最后一滴汗,恐怕才得到陛下的親扶; 而多年寒窗一朝入仕日日夙興夜寐的士人,滿頭白發,恐死后在一片爭吵中才得一個封號! 可悲啊可悲,功武文王,竟悲哀至極。 但唐練也只能在心中悲哀,面上還是要附和鞏威,連連稱是。 得到唐練的奉承,鞏威更是滿意,他一把摟過唐練的脖子,敲著桌子,道:“唐將軍,只要你跟著我們鞏家好好干,好好服侍于我,這什么酌酒啊樽杓啊,都少不了你?!?/br> 話音剛落,外面忽然出現一片爭吵聲。 唐練心中一咯噔,他轉頭看向鞏威,而鞏威醉醺醺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他輕輕搭著唐練的背,手輕輕扣著,吹了一聲哨,“喲,有人鬧事呢?!彼D頭輕輕拍著唐練的背,“唐將軍,走,我們也去湊湊熱鬧?!?/br> 說著,不容唐練拒絕,拉著他走向這露臺的欄桿,非要瞅一眼這“好戲”。 ※※※※※※※※※※※※※※※※※※※※ 跟發小視頻,聊起家中的貓發小氣憤憤道:xx生了五只小貓。 我驚訝道:它才一年吧,怎么就生貓咪了。 發小繼續氣憤:是啊,所以我才這么氣憤,你知道嗎?就是撓傷你的ll的。 我:?。?! 后來一查,一年左右的貓咪的確可以生貓咪了。 隨后我道:那還好,畢竟她也是他帶大的,還經常讓她睡在自己肚子上幫她舔毛,你當時還笑著說這算是ll的童|養|媳。 我發小郁悶道: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我不知是為豬拱了白菜而高興還是為白菜被豬拱了而難受。 我:哈哈哈哈哈。 笑完,想起自己的主角,發現竟然是同等心理。 攤手…… 最近不定時修文,但更新都在九點,請見諒,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