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太子火葬場了 第74節
徐晏顫抖著心尖打開門,閉了閉眼后說:“孤知曉了?!币膊恢磊w聞一行人有沒有碰上突厥大軍。親衛入內替他穿上了盔甲后,他提著劍朝外走去,腳步聲沉重,連帶著胸腔里的那顆心臟也跟著沉了下去。 登上城樓時,沈定邦一行人已經在上面觀戰了,見徐晏過來,他走進幾步道:“突厥趁著夜色攻城,所幸今夜有所防備,未讓其得逞?!?/br> 徐晏輕輕頷首,淡聲問道:“有多少人馬?” “瞧著約莫有兩三萬人,具是騎兵?!鄙蚨ò畛谅暤?,“如今……” 徐晏走近幾步到了女墻前,城樓之下火光沖天,他看到下面的突厥大軍時,忍不住變了臉色,竟然具是裝備精良的輕騎兵!想來是連夜趕路繞過了高越原,趁著夜色正濃時試圖攻打番和。 眼見著番和已經有所守衛,突厥將領下令暫時撤去,身側親衛附在徐晏耳側道:“殿下,為首那個,就是突厥的始羅小可汗,是大可汗的侄子?!?/br> 徐晏點了點頭,暗想應當是始羅急著立下頭功,才摔著人馬貿然闖入了腹地。 突厥大軍撤去,城下尸橫遍野,杜世子命人去清點士卒傷亡。 “番和大軍前段時日都調去了前線,如今城中駐守不過三千人?!鄙蚨ò羁粗窍?,咬著牙道,“為今之計,唯有前去周圍的幾座城池求援?!?/br> 如今突厥已經圍城,若要出城求援,不管是往哪個方向,一定要沖破下面圍城突厥大軍的層層防衛,稍有不慎,便要被斬落于馬下。 沈定邦眉頭鎖得死緊,背著手在城樓上轉了幾圈,將底下一眾副將都看了一圈后,愣是沒看出有哪個是有這能耐的。他咬了咬牙,正要說話時,卻被一道清越的聲音給打斷了。 “孤去吧?!?/br> 徐晏摘了頭盔拿在手中,頭上的發絲帶著些微凌亂,卻絲毫不損他的雋逸,他抿了抿唇,又重復了一遍:“孤去?!?/br> 沈定邦大驚失色:“殿下,突厥人兇殘不已,這——” “孤在這有五百親衛,刪丹城也有孤的兩千親衛?!毙礻搪曇魷\淡,卻又不容一絲質疑,“倘若你去刪丹,未必指使得動?!贝舜蝸砗游?,他將東宮下屬的府衛和自己的親衛幾乎全都帶了出來。 他帶出來的東宮府衛幾乎都去了前線,親衛大部分留在刪丹,其余的一直跟著他。 僵持許久,沈定邦終究是退了一步。此刻挨得近了,他才看到太子額頭上的那道傷口,想著前段日子的傳聞,他壓下心底紛亂的思緒,轉而步下臺階去準備。 許是遠道而來,到了白天后突厥大軍并未大舉攻城,只進行了小股的sao擾,估摸著大部分人馬都在營中休憩。 徐晏也趁此機會收拾了一番,隨后清點了五十個親衛。能給太子做親衛的都不是普通出身的人,此番前來河西就是為了掙下軍功,剩下那群養著的廢物徐晏根本就沒帶來河西。 被徐晏選出來的一行具是精兵中的精兵,是他砸了無數錢養出來的,剩下的親衛還有喊著要去的,卻被他一個眼神給制止住了。他將眾人過了一遍后淡聲道:“出了突厥包圍后,一般跟我去刪丹,剩下一半去高越原?!?/br> 傍晚時分,夕陽透過云層的罅隙照射進來,城樓上撲了片昏黃。城下的突厥兵馬已經換了撥人,繞著城池輪番用突厥語和漢文喊話。 暮色四合之時,徐晏穿著身鎧甲立在城樓上,手中握著長刀,目光平靜地看著下面突厥的大軍,緩緩轉頭看向一旁的人。 “殿下沒必要自己去的?!鄙蚨ò盥暰€溫潤,輕聲道,“定邦早有殺出去求援的打算?!?/br> 徐晏淡聲道:“你在城中鎮守即可?!彼闶堑米锪嘶实鄄艁淼暮游?,這次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練兵,遇到這種事身先士卒,本就是應當的,再者…… “倘若你死了,她或許會傷心?!毙礻唐届o的講述著,聲音未帶一絲的顫抖,他在心里告訴自己,若是他死了,她卻不會難過,或許只會慶幸終于擺脫了他。 他拿過一個錦盒遞給沈定邦,平復了一下心緒后,方才說:“若是孤死了,你把這個拿給孤陪葬?!?/br> 夜色愈發的濃郁,天上星子被厚重的云層給擋了個嚴嚴實實,番和城的側門悄無聲息的打開,一列人馬迅疾的沖了出去。 還未等突厥兵馬來得及反應,大門復又重新合攏了。 但其又迅速的反應了過來,心知這定然是番和城派出去找援軍的,紛紛圍上前試圖絞殺這一行人。 徐晏手中提著長刀,歷經前面數場戰役,他面對這種狀況整個人變得沉穩了許多。手起刀落間,一個個突厥兵士被從馬上斬落。 正尋了個防守薄弱的地方,要突破層層圍堵時,面前的人馬突的又多了起來,且比先前的更加難纏。徐晏臉上濺了鮮血,動作如先前一樣,一刻不敢放松。 一人纏斗上他,不論徐晏如何左突右進,那人一直跟個陰魂一樣跟在他身后,不停地打亂他的動作。徐晏心下煩亂,猛地揮刀砍傷了對方一只手臂。 但這顯然激怒了對方,拿著斧子便朝他砸了過來,徐晏側身躲過,但身側卻又有別的人纏上了他,眼見那斧子就要落在他的馬背上,一道利箭劃破長空而來,在半空中留下丁點寒芒,隨后直中那執斧之人的右眼。 執斧之人怪叫了一聲,徐晏趁此機會徑直割下了他的頭顱,懸掛于馬前。 那人死后,有人用突厥語喊了一聲,突厥兵馬立刻方寸大亂,徐晏領著人尋了處守衛少的地方拼殺了出去,抬起頭向城墻上望了一眼。 城墻凹陷處,沈定邦的面容模糊不已,只能通過盔甲稍作判斷。他手中拿著長弓,面無表情的看著下面廝殺的眾人,正要撤去時,卻看到一根箭羽直直朝著那個方向而去,隨后便是沈定邦捂著胳膊向后栽倒下去。 “走!”徐晏沒空再管這個,正好趁著突厥大軍忙亂之際沖了出來,回頭看去時,先前帶出城的五十人只剩下三十多人。 他點了一半人去高越原,自己帶著剩下的一半人趕往刪丹。 …… “上次臨走前忘了告訴你?!毙礻躺砩侠p著些紗布,看著顧證說,“倘若我死了,你記得殺了徐昶?!?/br> 顧證雙眼放空良久,才回過神來,忍不住說:“殿下這么多要求,怎么不現在就殺了他算了?我還整日給你好吃好喝伺候著,我不嫌煩嗎我?” “有道理……”徐晏還真思考起了可行性。 顧證唬了一跳,忙安撫道:“你別啊,要是殺了他可不是小事,圣人那邊不好交代的?!?/br> 徐晏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你當我不知道?”袖子里還放著那幅桃花圖,他緩緩握了握拳頭,想起顧令顏那張似嗔非嗔的面龐,神色柔和了下來。 他知道自己很卑劣,但卻又不想給出去,這是他僅剩的念想了。 可卻也知道,他現在這樣,與她從前心目中他的模樣,相去甚遠。 自從上次他生辰,顧令顏說給他畫了又燒了后,他就再也沒有收到過她的任何的東西。除去上次在顧府涼亭中看她作畫,吃的那兩碟子綠豆糕。 那兩碟綠豆糕并不好吃,糖放得太多了,與她往常所做的那些相去甚遠。 他那時妄想著倘若能用完,顧令顏就能原諒他,于是毫不猶豫的用了下去。初時只是有一些甜,尚且能夠忍受,可越吃越甜膩,胃里止不住的翻涌,又不敢打擾她,便只能自己倒一杯茶水壓下去。 可后來,少女看著他笑,她說是隨口應的,讓她別當真。 “殿下隨我去清點下大軍,再與周圍城池聯絡一番,前往番和?!鳖欁C站起身看著徐晏,淡聲道。 徐晏輕輕頷首:“好?!睊暝S久,他終究沒將那幅畫給出去。 第90章 聽話才好呢 清晨的長安城起了些薄霧, 朦朦朧朧的令人看不清路,蟬鳴聲透過這層薄霧侵襲而來,比鳥雀嚶鳴聲更響亮些。 即便這天色才亮了沒多久, 各大坊市間早已是人滿為患,道旁高大的槐樹,道上人來人往的聲音夾雜著車馬聲, 再混合著行人的說笑聲,便構成了長安城的一幅畫卷。 待薄霧散去、紅日逐漸從東面升起, 斜斜的掛在半空中時, 一輛獸車從永昌坊緩緩駛出, 沿著朱雀大街轆轆而行。 顧令顏坐在車中翻看了一下賬簿, 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車架在西市門口停下,顧令顏戴著帷帽下車。甫一出去, 便聞到了坊市里各種食物傳來的香氣。 因是在西市門口,故而開在這的大部分都是一些賣吃食的小攤販。 “三娘可要用一份朝食?”綠衣柔聲問她。她早上起晚了, 用了幾口覺得沒什么胃口就沒再吃了,這會綠衣怕她餓著, 才問了這么一句。 顧令顏環顧了一圈, 遲疑著點了點頭,問身側的顧容華:“容容, 你可有想吃的?” 顧容華搖了搖頭,輕聲說:“我沒什么想吃的, 早上用的比較飽了?!?/br> 聽她這么說,顧令顏也不再強求,將周圍的小攤販過了一圈后,她選了一家小店坐下, 不一會兒,熱氣騰騰的羊雜湯便被店家端了上來。湯里加了許多調料,香味直沖鼻腔。 綠衣看著這一滿碗的調料和雜七雜八的東西,暗想若是夫人在這,只怕要嫌棄不干凈,肯定是不會給三娘吃的,也就三娘自個出來的時候能偷摸著用一點了。 顧令顏先喝了口湯,胃里一下子暖融融的,感覺整個人都舒服了。顧容華本來不想吃東西,結果被她這份吃食的味道給熏得受不了了,也讓店家給她上了一碗。 羊雜切得不算碎,不知是因為放了什么的緣故,格外的鮮嫩。顧令顏用飯本就慢,吃這一碗羊雜湯更是足足用了兩刻鐘。 等一行人到她的那家賣字畫的鋪子時,又覺得熱了許多。 她前幾次來店里看的時候都戴著帷帽,故而掌柜也沒將她認出來,顧令顏將掛在外面的畫作都掃過一圈后,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些可都不便宜。 店里沒有幾幅名家的畫作,大多要么是臨摹的,要么是本朝小有名氣的人所作。但這家鋪子略微偏僻,哪怕是在西市,愿意過來買的大部分都非達官貴人。 顧令顏暗忖到時候是該讓掌柜掛幾幅便宜的出來了,免得人家一看,還以為都是些自己買不起的。 她正想著,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道柔和的聲音:“可是顧三娘?” 這聲音略微有幾分耳熟,顧令顏心臟撲通跳了一下,還未轉過頭去,便聽到顧容華喚了聲“公主萬?!?。 她摘了帷帽轉過頭,見著來人后,抿唇笑了一聲,微微躬身道:“是令顏,沒想到卻在此能碰上公主?!?/br> 眼前的少女手中拿著墜了輕紗的帷帽,凌云髻因摘下帷帽的動作過急,而有了些微的凌亂。一雙杏核眼中仿佛盛著一汪春水,臉頰上點綴著梨渦,望著她的眸子里仿佛含著情。 潯陽心底不由得劃過了一抹遺憾,若是她能給自己做弟媳,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善戳搜圩约荷砼缘纳倥?,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自己夫家的女兒是不錯,可跟顧家,終究還是差了一截的。 上次吳昭儀跟朱貴妃提起,想讓顧容華嫁給晉王,她就不大樂意。畢竟顧家如今真正能掌權的還是顧審和顧立信,將來也得靠著顧立信,顧立同的女兒雖也不差,但她想要更多。 如今想來,當初還不如就是顧容華算了,說不準顧家就真應承了。 “公主是來瞧畫的么?”面前的少女又柔聲問她,聲音宛若終南山里潺潺流過的清泉。她看著潯陽身側的人,暗想這應該就是潯陽的小姑、未來的晉王妃了。 潯陽淺笑著點了點頭,輕聲說:“是,你也是來瞧畫的?這家鋪子位置偏,知道的人可不多?!?/br> 顧令顏輕輕頷首,暗想著潯陽是什么人,自己開的這家鋪子這么偏僻,她居然也會過來逛?這個認知讓她覺得有些不敢置信。 “公主可有瞧中的?”顧令顏柔聲問她。 潯陽輕嘆了一聲,似是有些無奈地說:“我是挺喜歡這家店主的畫作的,先前買過一幅吳郡山雨圖,上回筵席,也有幾人喜歡想讓我幫著問一問。這段日子再來問別的,竟是沒有了,掌柜的說他主家不肯畫?!?/br> 言談間,店里的伙計已經迎了上來,將潯陽擁至一旁招待。 顧令顏轉過了身子假裝去瞧畫,免得讓掌柜認出來自己,顧容華看了一會沒什么瞧中的,湊過來小聲說:“阿姊,咱們什么時候去別處逛逛呀?” “這就去?!鳖櫫铑亼艘宦?,將帷帽重新戴上后正要轉身出門,卻無意間聽到潯陽對掌柜道:“你也知道我十分心喜你家店主的畫作,這次我想著,若是出三百貫可否能再購入你家店主的畫?” 掌柜的聲音模模糊糊傳來,似是有些為難道:“多謝這位娘子看重我家店主,只是這事,還請容小人通秉一番才行?!?/br> 三百貫! 顧令顏的眼睛一瞬間就冒了光出來,連路都走不動了。她扯著顧容華的手問:“她剛才說多少?” “呃,三、三百貫?”顧容華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小小聲的說了一句。 聽到那邊潯陽同掌柜又說了幾句話,顧令顏差點笑出了聲,低聲說:“要是她早說,我早就給她畫好啦,哪還會推脫呢?”一想到自個的畫居然有人出三百貫買,顧令顏一下子心情大好,讓綠衣待會得了空去跟掌柜應承下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三百貫,看潯陽的目光都跟著柔和友善了起來,想著回去就翻幾張沒落款的舊畫出來。 一行人轉過身正要出去,潯陽卻也出來了,還跟她并肩而行。 “我有件事想找你二姊,卻正好碰著了你,便想著跟你說一說?!睗£柮蛑叫α艘宦?,輕聲說,“夏日黃河漲潮,河東郡一帶發了大水,不少災民輾轉各郡求生,也有少許入了長安的?!?/br> “我們這兒準備弄一個濟慈院,就開在安義坊,每日按照份例給那些流民施粥。已經有不少人了,你幫我問問你二姊可愿意?” 顧令顏心里咯噔一下,潯陽這是準備給自己立一個好名聲了?她叉著手微微躬身,笑道:“好,我回頭幫著公主問問阿姊,不過我阿姊和姊夫如今回家住去了,也不一定能見著,我亦不知她最近行蹤?!崩罴以诰┏堑恼涸缇褪帐俺鰜砹?,顧若蘭和李恒已經搬過去有一段時日。 “好,那就麻煩你了?!睗£柡c了點頭,上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