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太子火葬場了 第68節
“今日說是太子出征,侍中他們都去送行了。夫人說今日侍中起得太早吵到她了,她要睡個回籠覺”綠衣在錦盒上拿了支桃花釵,“今日用這支釵子?” 顧令顏揉了揉眼睛,低聲道:“都行?!?/br> 隨意的挽了個垂髫分肖髻,戴了幾樣發飾過后,顧令顏正要起身,綠衣卻突然從妝臺上拿了個東西放在她面前:“三娘,這個東西要如何處置?” 顧令顏凝神看去,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頗有些惱火地說:“我前日不是跟你說了,讓你趕緊扔了么,怎么還在這?” 綠衣笑了一下,溫聲道:“三娘,我瞧這東西不大一般,要是扔了被人撿去,恐怕是要生出事端來的?!?/br> 伺候了她十幾年,她當然知道顧令顏說的扔了不過是氣話,就算心里再想扔,若是別的東西也就算了,可這個似乎比較要緊。 顧令顏很少發脾氣,若是真的發起脾氣那就是什么都不管了,任何東西都看不順眼,恨不得通通都扔了。綠衣就是知道這點,才不敢在她氣頭上扔,專門等她心情好些了,才重新說這個事。 顧令顏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到底沒再說讓她扔了的話,胡亂看了眼上頭刻的字后,將東西塞進了柜子最里面,嘟囔道:“煩死了?!?/br> 朱雀大街上雖擠滿了人,卻不見有多吵嚷,駿馬的步伐整齊劃一,踏在地上濺起一片黃塵。 徐晏cao縱著一匹烏色卷鬃馬行在皇帝后面,快到明德門處時,速度愈發的慢,抿緊了唇遙遙望著前方。 “三郎,你怎的越發的慢了?”越王在他身側輕笑了一聲,問道,“這是做什么呢,去河西可是你自己要的,莫不是突然不想去了?”看著是在調笑,但他眼中的憤恨卻怎么也隱藏不住。 若是徐晏離了京,他大有可為之處,沒想到這人竟是硬要將他也拖出去,真真是壞到了骨子里! 徐晏沒理會他,視線一直在城門附近逡巡著,將那邊聚集的所有人都掃了個遍。 可就是沒看到他想看到的那個身影。 明明早就知道的,偏就還是心口一陣陣的泛著疼。 第81章 城陽郡公夫人身后還站著…… 夏日的雨來得急, 不聲不響的就開始下了起來。 淅淅瀝瀝的雨聲響起,幾乎是一瞬間便籠罩了整座長安城。細密的雨砸落在地上,煙雨朦朧間, 仿佛不是宏偉壯闊的長安,而是溫柔多情的江南。 雨水遮擋了眼前的視線,徐晏沒有管身側越王陰陽怪氣的聲音, 現在不是收拾人的時候,橫豎等出了長安, 還不是任他如何。便只淡聲道:“大兄若是不想去, 可自行留下, 不必拿孤做幌子?!?/br> 越王被他一激, 怒道:“分明是你故意放慢馬速, 胡亂說什么?” 怒氣沖沖之下地聲音有些高,驚擾到了前面的皇帝。徐遂回過頭瞪了他一眼, 越王急忙閉上了嘴,不敢再說話。 徐晏微微抻著脖子張望四周, 水珠覆住了睫毛,遮擋了部分的視線。周圍聚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送行的人, 偏就沒有他想看到的那個人。 可他也曾擁有過的。 他驀地想起幾年前, 也是在初夏的時候前往河西,那時他的行程算是半保密狀態的, 知道他要去河西的人不多,更不可能像今日這樣有皇帝和眾臣送行。 去的前一日, 顧令顏去東宮找他,興致勃勃地說要給他彈一曲陽關三疊。他嫌顧令顏煩,找了個借口推脫走了,溜去了書房。 在書房里待了一會出來時, 卻看到顧令顏還在麗正殿里,右手漫不經心的撥弄著琴弦,微垂著頭,神情委頓。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著她垂頭喪氣,甚至還帶了點委屈的模樣,他心里突然就悶得慌,于是輕聲她:“顧令顏?!?/br> “嗯?”顧令顏抬起頭來看他,只一瞬間又低下頭,小聲道,“我跟以前不一樣了,我現在彈琴可厲害啦,先生前幾日還夸過我呢,說我的幽蘭彈得可好了?!?/br> 她眼簾低垂,長而卷翹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將烏黑的眼珠子給完全掩蓋住了。嘴唇緊緊抿著,頰側的笑靨不見了蹤影。 凝著顧令顏看了許久以后,他輕咳了一聲,別別扭扭地對她說:“那你彈吧?!?/br> 出了明德門后,城外地勢開闊,徐晏回頭望了眼高聳的城墻,旋即自嘲的笑了一聲。 從前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的,現在他卻根本就沒機會聽她彈琴。 本來要往涿郡去、最后停駐在臨渝關的大軍已經被重新召回來,直接去往河西。此次戰事急切,根本沒時間在路上耽擱,同皇帝作別以后,徐晏雙腿一夾馬肚,絕塵而去。 眼見著眾人逐漸消失在眼前,官道上只剩下滾滾黃沙,徐遂從長亭里的椅子上站起身,要步出長亭。 楚王急忙上前攙扶住他:“阿耶,小心臺階?!?/br> 徐遂將他的手揮開,淡聲道:“二郎,朕還沒老到那個地步?!?/br> 楚王笑了一聲,亦步亦趨的跟在徐遂身邊,沒有多說旁的話。本來皇帝已經下過旨意,讓他在大婚以后和越王一同前往封地,但隨著河西戰敗,徐遂和越王要前往河西,他便順理成章的被皇帝給留了下來,讓他幫著在京中理事。 眾臣這次倒是都沒怎么說話,算是默認了這件事,畢竟皇帝已經去了兩個兒子,想留一個在身邊也是常理。 徐遂回宮后先讓人給吳昭儀送了份東西去,隨后徑直去了清思殿。 朱貴妃正坐在書房里頭,翻看著宮中這個月的開銷,見是皇帝進來了,她急忙將賬簿放下,起身笑道:“圣人怎么來了,三郎他們都走了?” “走了?!毙焖燧p嘆了一聲,上前攬住她的肩膀,無奈道,“三郎這孩子也是犟,朕那日扔東西下去,也不知道躲一下,到今日都還沒完全結上痂,就這么頂著一腦袋的傷出征?!?/br> 朱貴妃略微冷了下臉,將徐遂的手給拂掉,轉身坐回了剛才看賬簿的位置上:“圣人是他阿耶,三郎脾氣有多犟,圣人難道還能不知道?” 她暗自冷笑了兩聲,今日特意說起那傷,難道還真是關心徐晏?不過是覺得徐晏臉上帶著傷,怕朝臣以為他不慈罷了。 以他的脾性來說,徐晏那日無論是躲還是不躲,都只會將他的火氣給激得愈發的旺,要怪只能怪他手欠,朝人臉上砸東西。 徐遂有些無奈,上前一步說:“少君,朕是他阿耶,難道在你心里,朕還會害了他不成?” “妾可沒這么想,這是圣人說的?!敝熨F妃染了丹蔻的纖細長指翻動著賬簿,視線壓根就沒挪動半分,容色是顯而易見的冷淡。 她正忙著,且面沉如水,心情正是不好的時候,徐遂不敢再招惹她,便在旁邊坐了下來,陪她看著賬簿。 等過了半晌將賬簿看完后,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她忽而捏了捏眉心,溫聲道:“前些日子阿吳同我說,給四郎挑了一個孺人和一個媵人,似乎快要進府了。圣人瞧著,這聘財還是依照著大郎納林孺人的時候給?”四皇子在楚王納妃后和底下幾個皇子一塊封了王,他被封為了晉王。 此等宮務徐遂是一向不管的,無論從前是何身份的時候,他都是將一應內務放在朱貴妃手上。這么多年過去了,從未出過什么差錯。 聽到這,徐遂還以為朱貴妃是火氣已經消了,便笑著說:“你來定奪就行,兩個媵妾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闭f完這句話,他頓了一瞬,下意識望向朱貴妃。 一時情急,竟忘了些東西。 但朱貴妃卻絲毫不受影響一般,將賬簿往徐遂面前一攤,溫聲道:“圣人,宮里這個月事多。二郎納妃,四郎他們封王。這開銷,已經是上個月的兩三倍了,上月宮里進了幾個新人都沒多多少?!?/br> “是很有些多了?!毙焖煲荒渴械膾吡诉^去,眉頭漸漸的擰了起來。 朱貴妃輕應了一聲,隨后說:“大郎納林孺人的時候,宮里錢財寬裕,阿吳又補貼了不少,故而給的聘財多??扇缃衲睦锒嫉戎缅X,妾也不是要省這點錢,就怕太過張揚了,四郎也到了要入仕的時候,被那些人給參上一本?!?/br> “先受些委屈,等她們嫁進來了,妾再讓阿吳私下里補貼一番,豈不是更好?” 河西戰事正是吃緊的時候,涿郡那邊高句麗亦是虎視眈眈,萬萬不敢松懈。無論是養著那么多將士,還是制造兵器、盔甲、糧草,又或是修補城池、給陣亡將士家里的補貼和安葬費,都是大筆大筆的開銷。 四皇子若是這個時候納妾花銷太大,甫一入仕就被盯上,那就不好了。 徐遂望著朱貴妃的眸光愈加溫和,柔聲道:“朕都還沒想到這一節,這些年,實在是辛苦你了。既如此,也不必從公中出聘財了,朕和她一人貼補一些即可。你去告訴阿吳一聲,別給我鬧什么幺蛾子出來,千萬不許宴飲?!?/br> 朱貴妃翹了翹唇角,她要是直接壓這筆錢,吳昭儀肯定要鬧一場,雖說肯定鬧不贏,但卻夠惡心人的。還不如跟皇帝說一聲,讓他去做這個惡人,且皇帝比她還狠,直接讓公中不必出聘禮。 她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垂首淺笑:“這有什么辛苦的,哪家婦人不要做這些事?圣人處理朝政,日理萬機,才叫辛苦呢?!币遣还芾韺m務,她才更辛苦。 現在她還能不高興了,隨意將吳昭儀等人搓扁揉圓,要是連理六宮事的權力都沒,那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徐遂之所以一回宮就過來看她,就是擔心徐晏走了她心情不好,此刻見她面上帶笑,一派輕松閑適模樣,便將心放回了肚子里。 倆人又說了一會話,徐遂用過晚膳后本想著留下來陪她,卻傳來吳昭儀暈了過去的消息。夜色已經深了,但顧及著越王今日剛剛出門,還是往她的住處而去,朱貴妃也跟在了他身后一塊過去。 顧令顏一整日都沒曾出門,上午的時候在院子里逗弄幾個侄兒外甥,等到用過了午膳,城陽郡公家的人卻登了門。 城陽郡公家和杜夫人一樣,出身京兆杜氏,只是京兆杜氏和顧家一樣綿延多年分支眾多,兩家并非一房的人,還隔得稍有些遠。杜夫人未出閣前很少有什么來往,無非就是年節時見上一面罷了。 還是因顧審年輕時和老城陽郡公官場上的交情,倆家才開始交往頻繁起來。因著同宗的緣故,后來雖不在一處為官,但也沒斷了來往。 今日是郡太夫人親自帶著兒媳登門,說是來找杜夫人閑話的。 杜夫人先前并未給她提起過這件事,直到被叫過去的時候,顧令顏才知道今日會有旁人登門。這斷日子因著河西戰敗、圣人大怒的緣故,顧家一眾人都是閉門不出的,生怕太過招眼,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傳到圣人那去。 雖說這可能性不太大,但顧審向來是個小心的人,否則為官多年,他這么大的脾氣哪能活到今天。 打扮好了從青梧院出去后,她一路沿著池邊的回廊走到了正院。 仆婦等人遠遠地瞧見她來了,掀開簾子急忙將她給迎了進去,顧令顏先給杜夫人行過禮,而后又一一給城陽太夫人等人見禮。 她還沒行完禮,便聽城陽太夫人朗聲笑道:“幾個月沒見,顏顏這孩子愈發招人疼愛了?!?/br> 顧令顏微仰首,她本以為來人只有城陽太夫人幾個,等抬起眼眸才發現,城陽郡公夫人身后還站著一個著了身團鶴紋青色圓領袍的青年。 第82章 吳郡風光秀麗,一步一景…… 房里點著禁中非煙, 沒有煙霧傳出,但馥郁的香氣一縷縷向外飄散,縈繞在每一處角落。 城陽太夫人的笑聲很爽朗, 聽在人心里便讓人覺得舒暢,雖比杜夫人年紀稍大些,但她保養得宜, 又不像杜夫人經歷過痛楚,尤其是一頭烏發里半點銀絲都不摻雜, 倆人瞧著卻是差不多的。 顧令顏很愣了一下才回過了神, 將視線從青年身上移開后, 同他見禮道:“杜二兄?!?/br> 杜修遠從城陽夫人身后步出, 同她行了個平輩禮, 聲音溫潤似玉:“想不到這么就沒見,三meimei竟還記得我?!彼故讓Τ顷柗蛉苏f, “前些日子回來,阿娘你還說不認得我了?!?/br> 其實杜修遠常年在外游學, 顧令顏算下來已有兩三年沒見過他了。這個年紀的人幾個月不見就變了個樣,她實則沒看出來眼前的人是誰。 只是城陽郡公家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只有三個, 城陽世子已經娶妻入仕, 身上氣質截然不同,杜三郎她也見過城陽太夫人帶他赴宴。那剩下的這個, 就只能是杜家二郎了。 城陽夫人忍不住輕笑,隨后拍了杜修遠一下:“你這孩子, 真是欠收拾。顏顏記性好認得你,就不許我不認得了?” 侍女正好端著茶水和點心掀開簾子進來,杜夫人便在上首笑道:“行了,都坐下歇會罷?!?/br> 顧令顏順勢在杜夫人左手邊的莞席上坐下, 拿起一旁的粉瓷小盞輕啜了一口,才覺得已經懵了的心神緩過來了些許。 她垂首用力咬了一口梅脯,心里慢慢思量著城陽太夫人今日帶著杜修遠登門的用意。 不帶杜三郎來,也沒帶家中的小娘子來,想也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想通了這一節,顧令顏坐在這便覺得渾身被火給燎了一樣,拿著梅脯的手都有些穩不住,臉上卻又不得不扯出得體的笑容。身子坐得筆直,釵環披帛不曾挪動一下,衣衫無一絲褶皺。 眾人飲了一陣茶后,杜夫人道:“聽說修遠此次游歷回來,大有所獲,還拜了汝陽先生為師?昨日還聽我家老頭子夸過他,說他有鳳毛呢?!?/br> 汝陰先生是當今名士,其雖出身寒門,卻備受世人尊敬,朝廷屢召不仕后,名聲卻更為響亮了。 傳聞其收徒極為嚴苛,至今能稱為其弟子的不過十來人。其中最出名的便是當朝戶部尚書,剛到而立之年便已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銜,成為現今最年輕的宰相。 城陽太夫人顯然對此很是滿意,連眸子里都帶著笑,卻是謙遜的擺了擺手:“哪有什么鳳毛不鳳毛的,他也就是馬馬虎虎看得過去罷了,只是拜了師,不算得什么。你家三郎才是年少有為,年紀輕輕便已在河西任要職,那才叫前途不可限量!” 原本是倆人互相吹捧的關節,正該皆大歡喜的時候。杜夫人的神色卻突然間僵住了一會,隨即又展開笑顏,搖頭說:“戰場上刀劍無眼,我們不指望他立多大的功勛,能每年回來看我們一次就行了?!?/br> 每年回來看一次的前提,是活著。 城陽太夫人突然想起了顧維,意識到自己一時口快說錯了話,且這位還是杜夫人親子,比顧證這個孫子來得更加親近。她心里一時間有些忐忑,見杜夫人轉了話題,且臉上并無怒意,這才放下了憂心。 城陽夫人手中團扇輕搖,眸光盈盈:“我前幾日在筵席上碰到阿李了,她還跟我抱怨,說阿證去河西那么久,好不容易寄了回書信回來,結果就只給顏顏捎了禮物?!彼D了一瞬,又笑道,“我同她說,要不怎么說顏顏招人喜歡呢?!?/br> 杜夫人跟著笑了一陣,沖顧令顏道:“我們這邊還有事,你帶著你杜二兄出去池子邊上轉轉,他許久沒來過了,想來對咱們府上也不熟悉。你去看看桃子熟了沒,若是熟了就讓人摘一些送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