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太子火葬場了 第62節
顧令顏忽而覺得有些渴,手邊就是一個光潔透亮的白瓷茶盞, 還配有一個同樣的白瓷瓶盛著水。她以余光瞥了一眼,卻沒拿起來用,只抬眸含笑望著七公主, 染了丹蔻的手指尖交疊在一塊,放在憑幾扶手上。 她那一雙杏核眼中盛著盈盈笑意, 只消看上一眼, 仿佛就要溺斃于其中。 七公主凝著她看了許久, 咬了咬唇說:“是替我阿耶過來祈福的?!?/br> 原來是皇帝將人給放了出來, 顧令顏若有所思的低下頭, 恍然大悟。 她原本還在疑惑,不是說七公主被關在了朱鏡殿學規矩, 怎么能這么快就能出來了,原來是皇帝讓她來寶興寺祈福的。 “我聽寺中僧人說, 顧jiejie一行人也來了,所以想著要過來瞧一瞧你?!逼吖鞔浇青咧荒ㄐ? 在她身旁坐下了, 散漫的靠在榻上,自有一種裊娜之態。 一陣困倦之意席卷上來, 顧令顏卻不想再跟她多說什么,輕飄飄看了一眼之后, 淡聲道:“瞧我么?那就不必了,公主同我之間的關系,想來還沒到這個專門探視的地步?!?/br> 她聲音冷硬至極,像覆了層寒霜一般, 任誰聽了都要忍不住皺起眉頭。但七公主卻并未生氣,反倒還笑瞇瞇的給她倒了一盞茶水。 “怎么能這么說呢,我同顧jiejie之間的關系,自以為還是不錯的呀?!逼吖魇掷锬弥磷?,托腮看著她,臉上顯露出幾分傷感模樣。 顧令顏看著她遞到自己面前來的茶盞,蹙起了兩彎長眉,沒接。 七公主卻也不生氣,她將那白瓷茶盞放在顧令顏手邊,用帕子拭了拭剛才因倒水而沾到的幾滴水珠,眸子里的神色專注,而又帶著些不明的意味。 顧令顏卻沒耐心再跟她說下去,腦子里昏昏沉沉的,只想好好睡上一覺,畢竟下午還要去后山看桃花。若是不養足了精力,待會哪還有心思好好玩耍? 想到這里,她干脆站起了身說:“我困了,就不留公主繼續說話,公主若是沒別的話想說,就請回吧?” 她明晃晃的下了逐客令,即便是七公主也不好再硬著頭皮留下來。聞言便也站起身笑道:“那我就不打擾顧jiejie休憩了,正好聽聞后山的桃花開了,我獨自去瞧上一瞧?!?/br> 待七公主離去后,顧令顏在遠處立了片刻,才轉過頭準備脫了外衣到榻上睡上一會。 她睡前一貫不喜歡喝水,一個跟來的小丫鬟正好口渴了,顧令顏便讓她將七公主先前倒的那杯水喝了,隨后在榻邊坐了片刻,細細回想著七公主剛才的古怪。 但左右都想不通她今日怎么突然換了副脾氣,她抱著膝蓋坐在那那一動不動的想著事,床前守著她的小丫鬟不住拿手去揉眼睛。 “娘子先睡一會吧?!本G衣走上前來,想要扶著她躺下,順便給她將薄被給蓋上。 顧令顏仍坐在那,將頭擱在膝蓋上半晌,驀地直起了身子說:“走吧,咱們出去轉轉?!?/br> 底下伺候的婢女們聽到這話,一下子被驚住,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轉過頭來看她,眼中帶著濃厚的迷茫之色。 “三娘?”綠衣低聲喚了她一句,心中升起幾分不好的預感。 顧令顏揉了揉眉心,偏頭看了眼那揉眼睛的小丫鬟:“我總覺得不大對勁?!彪S后拽住了綠衣的手,穿上鞋子后抬步往外面走。 一時間,一眾侍女們拿披風的、捧用具的、舉傘的,亂作了一團。將一應東西都收拾好了,急匆匆的跟在她身后出了屋子,向寶興寺后面的一個小花園處而去。 七公主出了后院的這間屋子后,心情一直很不錯,連唇角都是翹起來的。她這段時日被皇帝和貴妃輪番罰,少有能高興這么久的時候,連身邊服侍的婢子都忍不住頻頻側目。 “公主是有什么事,這么高興?”扶著她走路的婢女淺笑著問她。 這婢女是朱貴妃給她換的人,七公主并不怎么信任,往常跟她也不親近,但還是笑了一聲:“沒什么,只是有些事,只要一想到呢,心里就高興得很?!?/br> 她擺了擺手說:“你們先回去替我鋪床吧,我自個在寺中走一會,待會回去午憩?!?/br> 宮女們雖得了皇帝的命令,一定要看住了七公主,不準她胡亂行事。但想到這是在寺廟里,且是朱貴妃所修建的寺廟,應當掀不起什么風浪。故而只猶豫了一瞬,宮女們便應聲退下,讓七公主一人在這幽靜小道上走著。 正值午憩的檔口,寶興寺中靜謐不已,周遭只剩下幾聲鶯啼,并清風拂葉的沙沙聲。因在半山腰,寺中不少花都正值盛開的時候,將這條僻靜小道延了一路的艷色。 七公主哼笑了幾聲,沿著小道慢騰騰走著,偶爾抬眸看一眼道旁的景色,卻被一道人聲打斷了她的悠閑愜意。 “七娘,你怎么在這?” 七公主抬眸看過去,只見越王正皺著兩道濃眉,緊抿著唇盯著自己瞧。細細看去,眼神中還透出了一絲緊張。 “大兄也在啊?!逼吖鳑_著他笑了一聲,“過來替阿耶祈福的,大兄是來做什么的?” 午后的陽光傾灑在林蔭間,地上照出了一片的斑駁樹影,人身上的輕紗也被映出了道道光點。七公主生得像皇帝,眉眼秀麗,皮膚白皙。 越王猛地沉下了臉,目光在她身上來回逡巡,隨后開口道:“是么?!?/br> 那聲音不咸不淡,讓人聽不出喜怒。但不消聽,也能從他臉上的神情看出來他不大高興。 七公主笑了一聲,抬起眸子掃了眼越王身后的人,見他們正一臉緊張地看著自己,七公主便理了理衣襟,問道:“大兄來做什么的?怎么防我跟防賊似的,生怕我發現了什么一樣?!?/br> 聞言,越王身后幾人皆變了臉色,其中一個頭戴幞頭的人對越王道:“大王……” “不必如此?!逼吖鳑_著那人擺了擺手,想著前一日在吳昭儀宮殿附近聽到的話,便忍不住發笑。 她抬步往前走了走,湊近越王后,壓低聲音說:“大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敝灰幌氲筋櫫铑伌龝南聢?,她就覺得渾身都舒暢了。 越王猛地拽住她的胳膊,力道之大,幾乎要將七公主的骨頭都給捏碎了。 “你說,你一個小娘子家,知道這么多東西做什么?”越王輕聲問她。 原本是氣定神閑的過來的,但此刻被他這么用力拽著,七公主一下子就慌了心神,方寸大亂。她扯了扯,想要將自己的胳膊掙脫出來,卻被越王捏住了筋脈,使不上半點力氣。 見此情形,只得放軟了聲音說:“大兄放心,我定當守口如瓶?!?/br> 越王垂眸看她,默不作聲。 身后侍從急聲催促,讓他早些做下決斷。 七公主咬了咬牙,柔聲說:“我剛才去過一趟后院廂房,她現在就歇在那呢,你放寬心好了?!弊蛉赵酵跬瑓钦褍x說的,在顧令顏的茶水中下了使其昏睡的藥,怕她來不及喝,她還特意倒了一杯。 她在屋中給顧令顏倒水的時候,連手都在顫抖。 侍從的手已經握上了劍柄,身后卻突然傳來幾道喊聲,伴隨著匆匆忙忙的腳步聲。仔細聽來,是在找七公主。 越王幾人當即變了臉色,他用力一甩,令七公主往后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幾人往相反的方向撤去,越王留下一句:“七娘,你最好記住你今日的話?!?/br> ----- 剛過了未正沒多久,后院的幾間屋子就被人給拍響,一個婢女哭著說自己去更衣回來,自家娘子住的房間就里里外外都被人給鎖上了。 眾人都大吃一驚,一面派了婢女去后面的屋子查看,一面去找院中的僧人。 朱修彤吩咐了侍從后,急急忙忙的往前院去,想要問管事的僧人是否有鑰匙,卻迎面碰上了一個著紫色圓領袍的人,她不禁喚道:“殿下!” “何事?”徐晏垂目看了過去。他今日來京郊別莊同人議事,那別莊就建在寶興寺附近,他便順路過來替朱貴妃供奉經文。 朱修彤喘了口氣,心緒紛亂如麻,她語無倫次的說了幾句話,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說了些什么。 徐晏只愣了片刻,隨后闊步往后院而去。后院廂房外圍著幾個人,門上還落了一把鎖,透著十分的古怪。 朱修彤想找先前說話的那個婢女問話,卻沒見著人影,她不禁去問:“剛才那個人呢?” “不知道?!币粋€小姑娘搖頭說,“她說她是顧jiejie的丫鬟,不過我從前沒見過她……” 她還沒說完,一旁的徐晏便直接踹開了門,門板從中間斷成兩截,顫顫巍巍的倒了下去。 門內是越王站在那,一臉驚恐的同他們對視,霎時陷入了一種尷尬的氣氛。徐晏沒理會越王,推開他往里走,這間廂房不大,除去越王外,再無旁人。 第74章 “我今日什么也沒瞧見?!?/br> 顧令顏從榻上醒過來時, 屋中一片的昏暗,四周的窗簾都被拉得嚴嚴實實,只隱約有一點光亮從中透進來。 榻前垂著春桃紋青紗帳幔, 層層疊疊的紗帳不知有多少,從帳頂一直垂落到團花紋地衣上。 被褥很輕薄,隨手一掀就滾落到了一邊去。顧令顏掙扎著坐起身來, 看著周遭的陳設發怔。 隔了數層帳幔,她將這間屋子的陳設盡收眼底。楠木雕獅子紋衣柜、高大寬廣的榆木博古架、花梨木大案幾、白如美玉的瓷瓶中插了幾支杏花, 放在案幾之上。 屋中擺設精美異常, 連地衣和帳幔, 也必得上好的織女花費數日才能織就而成。 但這并非是她的臥房, 也不是她在寶興寺暫居的那間屋子。 顧令顏起身掀開床帳下地, 赤著腳踩著地衣,跌跌撞撞的走了幾步, 最后扶著那個楠木大衣柜勉強穩住了身形。她抱著膝蓋緩緩坐在了莞席上,將腦袋埋了進去。 從寶興寺的那間小屋子出去后, 她領著人去了寺中的花園賞花。寺中花樹繁茂,郁郁青青的開了滿院, 連一處枝椏都透著春日的多情嫵媚。 但午后的太陽過于熾盛, 在花園里沒走一會,眾人便已經曬得雙頰生了紅暈, 頭也昏昏沉沉的。 實在耐不住這份炎熱,有個小丫鬟說:“三娘, 前面有一個涼亭,要不咱們去那歇歇吧?” 她點著頭過去了,本就有些累和困倦,干脆趴在石桌上汲取一點涼爽之感, 最后迷迷糊糊的,似乎是睡著了。 可為什么會來了這里? 顧令顏迷茫的抬起頭,屋子里除去她外,一個人也無,心下便難免有些害怕。她扶著衣柜慢騰騰的站起身,想要打開窗戶看一眼外面。 哪知在莞席上坐久了身子疲乏,根本站立不穩,眼看著要栽倒下去,她慌忙扯住衣柜的紋路。指甲嵌在里面,借這一點力道來穩住身形。 剛剛站穩了身子,便聽到陣陣窸窣聲傳來,這聲音仿佛就縈繞在耳畔。顧令顏嚇了一跳,往后猛地退了幾步,隨后便見衣柜緩緩往旁邊移去,露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門,剛好能容納一人走過。 門里是一間屋子,即便不用走進去,也能看到里面堆滿了甲胄兵器。 顧令顏驚恐的看著這個小門,卻正好和側首望過來的徐晏和朱良池對視了個正著,那倆人的眸光里都盈滿了詫異之色。 “你醒了?”徐晏立在屋內,淡聲問她。 顧令顏急忙背過了身子,含糊的“嗯”了一聲。 私藏無數兵器,這可是要以謀反論處的死罪,即便是太子也難以幸免。而她今日看到這一屋子的甲胄,撞見了太子與人密謀,會不會被滅口? 腦海里閃過了無數在話本中、茶樓中聽過的東西,顧令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竭力按壓下慌亂跳動的心緒,沉聲道:“殿下放心,我今日什么也沒瞧見?!彪m可以做出平靜的模樣,但還是不自覺的帶了幾分顫抖的情緒在其中。 她聽到身后有腳步聲傳來,更為害怕,又說了一遍:“我什么也沒看見呀?!?/br> 在離她大約三步遠處,那腳步聲驀地停住,她聽見徐晏輕嘆了一聲,淡聲道:“我送你回去?!?/br> “不、不用了?!鳖櫫铑佂裱灾x絕,看著面前垂落的珠簾道,“殿下,我自己回去就行。這是在何處?離長安城遠么?” 他這句話,在她聽來不是我送你回去,反倒是像我送你下去。 徐晏抬眸凝望她的背影,許是剛從榻上起身的緣故,她柔順如瀑的發髻早就已經散了,烏壓壓的披在身后,帶著幾分光澤。 “離長安城不遠,你剛醒過來,身子應當是不大舒服的?!毙礻毯眍^滾動了一下,緩聲說,“你可要梳妝再出門,還是現在就回?” 顧令顏仍舊沒轉過身,心下有些疑惑:“我沒有不舒服?!币簿蛣傂训臅r候有些起不來罷了,現在起來久了,倒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她抬步往前走了走,也沒覺得難受,便要上前去推開房門,向外走。 徐晏遲滯了一瞬,也要跟著她一塊走,卻被急急地喚住了:“殿下!” 顧令顏也被嚇得心跳直接漏了半拍,以為朱良池想要滅口,心思翻轉幾個來回,打了數個腹稿,猶豫著要不要現在就開始說。 “你先出去等我一會?!毙礻虒︻櫫铑伒?,“我隨后就來?!?/br> 半扇門開開合合,一縷昏黃的陽光照進來,又飛快的消匿了蹤跡。 朱良池看著顧令顏關上門出去了,方道:“殿下,顧娘子發現了這處地方,這可如何是好?”殿下將人帶過來時他就覺得不妥,但想著機關隱秘、且那人先前喝了藥不知道要昏睡多久,也沒怎么在意。 卻不想一個疏忽,就被她給發現了這處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