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太子火葬場了 第23節
來時帶著一腔的熱血,滿腹的話想說。等見著人時,他卻忽然啞了口,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顧令顏問他:“殿下可有什么事?若無事,令顏便先走了,公主那邊還在等著?!?/br> 她眼睫微垂,在臉上映著層陰影。徐晏手足無措的看著她,訥訥道:“是有事想跟你說?!?/br> “嗯?!鳖櫫铑佪p應一聲,在原地站著。依舊低垂著頭,鬢邊兩縷發絲輕輕晃動幾下,“殿下且說,令顏聽著?!?/br> 看來不是武陵要見她,不過是替太子留人罷了。 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徐晏的麒麟紋衣擺,還有革靴。 衣擺上有些淺黃色痕跡,看起來莫名像泥點子。革靴下面沾了不少松針,將花廳里漂亮的祥云紋地衣蹭得到處是。 他向來是個講究的人,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除去在上林苑遇到狼群時,這還是她第一次見他這個樣子。顧令顏饒有興味的盯著看了會,直到那雙粘著松針的革靴往前了步。 顧令顏猛然抬頭,恰好對上徐晏那雙深邃的眸子,眼底還帶了點血絲,薄唇緊緊崩成一條線。 “殿下到底有什么事要說?”顧令顏再次問他,“若是沒有,我就先走了,我meimei還在外面等我?!?/br> 徐晏有一肚子的話想說,他想跟她道歉,為了行宮的態度,還為了從前的許多事。還想問問她,在他生辰那日為何不來。明明以前每次都會來的。 可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顏顏?!绷季?,在顧令顏等得不耐煩,開始蹭鞋底的時候,徐晏終于啟口,“從前是我不好,我同你道歉,以后我不會……” 不及他說完,顧令顏慌忙俯了身,溫聲道:“令顏惶恐,當不得殿下這些話。殿下是太子,無需同令顏道歉的?!?/br> 又是這樣的冷淡語氣,且又是這樣的稱呼。 徐晏心里堵了口氣。 這兩月來,顧令顏一直畢恭畢敬喊他殿下。然而以前她都是直呼他的名字,只有玩笑或是生氣時,才會喚他殿下。 若是她想撒嬌,則會輕聲喚他三哥哥。 他曾問她:“你不是已經有三哥了,怎么還這樣喊我?” 她便會睜著雙杏核眼,用黑葡萄似的眼睛看他,盛滿了溫柔:“不一樣的呀,那是三哥,我是叫你三哥哥的?!?/br> 嗓音帶著幾分柔軟,讓人聽了便是滿心歡喜。 顧令顏說他無需道歉,那便是道歉也不愿接受的意思。一點轉圜的可能都不給他。 “我知道我從前有諸多不是。你對我的種種好我都受了,卻從未給過你什么?!毙礻讨讣獍l顫,提著錦盒的手用力到泛白,澀聲道,“我知道是我做錯了,令顏,可你別這么對我?!?/br> 顧令顏微微別開臉,不想接觸他的目光,抿著唇一言不發。 她不知該怎么答。 徐晏比她高了一個頭還多點,輕輕垂了首看她:“外面的那些話不是真的,我沒有說過,更沒有放言絕不娶你?!?/br> “我知道啊?!鳖櫫铑伷届o點頭,眼中無半分波動,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徐晏被她看得說不出話來,心尖都在發顫。他確實沒親口說過,可他對她的態度,全都是這么說的。 他壓根就沒把她放在心上過。 心里裝滿了政事、權力、爭斗,獨獨沒有將面前這個人放在里頭。 顧令顏看了他一眼,復又盯著自己的指尖:“殿下說沒說過,令顏當然知曉,可這也沒什么意思?!?/br> 徐晏往前走了半步,想要抓住她的衣袖,卻被避開了。他按捺下那份心悸,聲音都在發顫:“顏顏,從前的事是我不好,我為那些事道歉。能不能、能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就像我們剛認識的時候?!?/br> 從外面拂進來一陣風,顧令顏的裙擺順著風輕動,勾勒出窈窕腰肢。她想起剛認識的時候,徐晏在她眼里就像一個無所不能的人,還會夸她說話好聽。她那時甚至將他視作支撐。 后來不知什么時候就變了。 周遭靜了片刻,徐晏將手中的錦盒遞給顧令顏:“是一個小玩意,你若喜歡,就留著賞玩?!?/br> 他直接塞到了顧令顏懷里,沒給半點拒絕的余地。 拆開后,里面躺著方鎮紙。 幼虎形態,是她從前送過他的那個,也是藍田玉制成,甚至連玉的顏色都幾乎一樣。顧令顏抬了眼,眸中溢出似笑非笑的光。 徐晏別開眼,頗為不自在地說:“上次將你送我的那方鎮紙給摔壞了,我讓人照著樣子做了一對,便想著送你一個?!毙呐K如擂鼓般胡亂跳著,呼吸急促紊亂。 兩方鎮紙,一人一個,聽起來很有意思。 顧令顏將蓋子蓋上笑了笑,沒有說她當初做出來的其實也是兩方,一個給了徐晏,另一個被她珍藏到了庫房里,為能有跟他一樣的東西而竊喜。 很不巧的是,前幾天也被她給摔碎了。 顧令顏一直沒說話,徐晏那胡亂跳著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身子僵硬到動一下指尖都是萬分困難。直到看到她將盒子蓋好,提在了手上,方才漸漸安下心去。 胸口像被攥緊了,徐晏喉結滾動,低聲道:“你很久沒有進宮了?!币郧八?,習慣了的東西他不當回事。 等人終于不來了,才知道什么叫難受。 那心急如焚等著人的錐心滋味,他不想再受了。 “殿下方才說,讓我別這么對你?!鳖櫫铑伿掌疱\盒,頗感疑惑地望著他,“令顏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對殿下的?” 徐晏張了張口,眉眼低垂,盯著她瓷白的指尖,半晌方道:“你許久沒來過東宮,見到我也總是轉了身就走?!彼D了頓,“令顏,我只是想聽你說說話,別不理我?!?/br> “我生辰那天,我等了一整日。我以為你會來的,直到快宵禁才確信,你是真的沒來?!彼f這話的時候,聲音略帶了些顫抖,幾乎要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風穿過松林,少女掀起一雙顧盼生輝的杏核眼,迷茫道:“可是,殿下從前就是這樣的呀?!?/br> 第28章 “那我該怎么辦?”…… 斜陽溢出一片溫柔, 繞過門廊進了花廳。 顧令顏身上漫了層淺金色,原本冰冷冷面龐的被這光浸潤得暖了幾分。 徐晏眼中的光驀地暗了下去,剛剛升起的那點希冀也跟著一并滅了。 余下的只?;炭?。 耳畔只縈繞著少女那溫柔至極、卻又不帶半點感情的聲音:“殿下從前就是這樣的呀?!?/br> 剛才從松林一路趕過來灌了陣冷風, 之前只顧著跟她說話,現下緩過勁來,胸腔里頭刺痛難耐, 像被鈍刀子磨過。 他是沒資格指責她的,更沒資格去要求她做什么。 徐晏深吸了口氣, 聲音放低了些:“從前的事是我不對, 明知你的心意卻故意視而不見, 讓你傷了心。往后都不會再這樣了, 好不好?” 焦灼數日, 他眼底遍布血絲,不似從前的不羈囂張, 蔓著股頹靡。 顧令顏撫了撫身上罩著的絳色百草紋披帛,如玉的眉眼輕輕垂下:“殿下說那天等了我很久, 以為令顏會去,可我最終沒去。若我說殿下生辰時我二姊回京, 我那日是忘了, 殿下可會信?” 眼中猛地迸發出光,沒有半分猶豫的, 徐晏顫著聲音說:“信的,我信的?!泵髅髅看味紩? 這次只能是忘了,否則怎么會不去。 他沒有別的選擇,由不得他不信。 只有自己先信了,才能好受幾分。徐晏得以緩了口氣, 連日來緊繃的心緒也跟著散了點。 然而顧令顏沒給他喘息的機會,接著說:“令顏沒騙殿下,那日確實是忘了。只是就算記得,也不會去的?!?/br> “令顏不比太子身份矜貴,卻也同樣是人,沒道理折磨自己。殿下如此厭煩我,想必也不愿見我,那令顏就不自取其辱了?!?/br> 現在再回首往事,其實也是她的不對,誰會想著好端端的生辰,被一個不喜歡的人硬生生打攪。是她一直在煩他。 想到這,她望向徐晏的面容便更誠懇了幾分。 徐晏張了張口,嗓子像被火烤過一樣干澀,放輕了聲音說:“我是想見你的,那天我等了一整日,可你忘了?!币还伤釢性谛厍焕镱^淌著,心里像被細針扎過一樣。 顧令顏扯著嘴角笑了一下,頰側現出淺淺一道權靨,她道:“忽然就想問問殿下,可知道我的生辰?” “是在五月?!毙礻桃粡埬樠时M,喃喃道,“應當是端陽過后,五月上旬?!?/br> 說完抬起頭,對上一雙清泠泠的眸子,當中毫無半分波瀾。甚至連失望都沒有。 徐晏一下子便了然 ——她什么都知道。 顧令顏嘆了口氣,對他說:“瞧,殿下都不知道我的,又憑什么要求我記著你的生辰呢?!彼贿^是隨口一問,實際上早就知道,他根本沒記過。 今年生辰前,徐晏答應了她那天陪她去逛西市,還同意逛完西市后再去薦福寺。 她一大早就起來梳妝打扮,挑了最好看的間色裙、泥金的披帛,滿懷期待的等了一整日。直到黃昏,他才派了趙聞過來送禮,趙聞說他去了京郊剛回來。 若非回來后有人提醒,他更是想不起來派人補送禮物。 本就不該對他抱期望的,以前喜歡他,還能自欺欺人的替他編造理由,用來說服自己?,F在不喜歡了,想起過往種種,只覺可憐。 徐晏喚了她一句:“令顏……” 等人瞥眼看過來時,忽而又啞了聲。他本想問問她生辰是什么時候,告訴她自己以后一定會牢牢記著,再也不會忘了。 但卻問不出口,他沒臉問。 “對了,還有件事忘了告訴殿下?!鳖櫫铑佅雽⑹虑樵诮袢找粔K說完,免得后面再添煩擾。 因著還有許多東西沒說開,眉眼間多了點不耐,顯得面色更為冰冷。 徐晏剛沉入谷底的心又提了起來,卻在觸及她寒涼的眸子時,又一下子凝滯?。骸澳阏f?!?/br> 顧令顏抿了抿唇,溫聲說:“夏末在行宮我給殿下送了盒糕點,那盒子里頭我塞了一方帕子。雖不值當什么,但我還是想說一聲,那是我自個繡的?!?/br> “令顏繡技欠佳,殿下既然不喜歡,還是還給我吧?!碑吘故撬玖藬低砝C出來的東西,別人不稀罕,她稀罕。 那盒子里,有方帕子?還是她親手繡的? 徐晏一下子愣住,復又想起,那盒子他壓根就沒打開看過,又談何知道里頭有東西。 他直接將東西給了人,還對她說:“一碟糕點罷了?!?/br> 一碟糕點罷了,一方帕子罷了。 都是他從前毫不放在眼里的東西,卻是現在求也求不來的。 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從他掌心里漏走,速度很快,他根本抓不住。 “殿下直接派了人送來就好,不敢勞煩殿下跑一趟了,我也沒有去尋殿下的工夫?!鳖櫫铑伌吡艘痪?。冰涼的北風輕拂了一陣,在她那張清麗面容上覆了層寒霜。 “殿下什么時候想起來送了,就說一聲?!?/br> 徐晏的身子晃了又晃,指尖都在發抖,眸色逐漸染上了些暗紅。武陵曾對他說過,若想留住人,必得拿出誠意才是。 他以為自己說幾句話、對她表露一點心意就算誠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