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0)
方芝的眉頭皺了起來。 陳念目標明確,先是往廁所的方向,等到了人少的地方,便拐了個彎朝初三的區域走去。 方知曉在初三一班,這節課是社會實踐,但因為都初三了,課業重要,所以這節課會自動改成自習。 陳念在初三樓下找了個犄角旮旯待著,然后從兜里摸出塊泡泡糖塞進嘴里,慢慢地等。 六分鐘后,放學鈴響了,四下的教室開始有了震動。 再兩分鐘,便開始有人從教室里涌了出來,陳念也得以從旮旯里解脫,抽身出來,找個好位置,繼續等著。 在一大堆人里盯自己要找的那個其實還蠻難的,陳念盯得眼睛酸,都沒看到人。 直到大部隊全都涌到前方去了,人群變得稀稀拉拉,方知曉才從樓道里出來,一個人抬頭挺胸安靜地往前走。 陳念吹了個泡泡,落后幾步,跟上了她。 方知曉果然不像個有朋友的人,一路從學校里出來,到了公交站,都沒和任何人打過招呼,更別說說話。 陳念和她上了同一輛車,放學高峰期,車里擠滿了穿著同樣校服的學生,嘰嘰喳喳,吵鬧得很。 沒人注意角落里低頭戴著耳機的方知曉,也沒人注意另一邊圖謀不軌的陳念。 沒過幾站,方知曉便下了車,陳念趕緊擠過人群,也下了車。 方知曉過了馬路,走進巷子里,陳念不太有跟蹤的經驗,怕被發現,只得慢了幾 步。 但還是被發現了。 本來勻速前進的方知曉拐過一個彎突然便跑了起來,和有時間差的陳念拉開了很遠的距離。 眼看著人要跑沒了,陳念心里亂糟糟的,沒想那么多,抬腳便追了上去。 方知曉不往人多的地方跑,也不尋求路人的幫助,甚至連一個回頭都沒有,就只這么鉚著勁往前沖,她個子高,邁的步子大,跑起來像一頭靈動的鹿。 陳念要不是這幾年為了參加學校運動會特意練過跑步,指不定跑幾分鐘就跟丟了。 她身體素質不錯,又沒有書包的負重,就這么一直追著,過了一條街,又過了一條街。 等追到第三條街的時候,方知曉終于不跑了,她停下了腳步,額頭上冒著汗,轉身看向陳念。 陳念覺得被被跟蹤的人這么看著有些尷尬,但她和方知曉之間還有一段距離,要是現在放棄,那可就太前功盡棄了。 于是她在方知曉的注視下跑完了最后幾步,在距離方知曉兩米遠的地方停下,長長呼出幾口氣。 對,對不起。陳念喘著道,我沒想著追你。 你想干什么?方知曉問。 陳念沒忍住,道:你別管我干什么,以后要碰到這種情況,要么往人堆里扎,要么找警察叔叔幫忙,別一個人在那瞎跑。我腿短追不上你,要換個腿長點的,不安好心的,你這咋辦??? 方知曉:你安好心? 陳念: 陳念:不好不壞吧。 方知曉:要說就說,不說你繼續跑著吧。 說罷又要抬腿,陳念趕緊叫住了她:我沒多少時間了,我找你就是想跟你打聽點話劇社的事。 方知曉眨巴了下眼睛,突然走到了陳念跟前:那你請我吃飯。 陳念愣住了。 方知曉一看就是個聰明人,特別聰明的那種。 跟方知曉這一趟,陳念原本的打算是看看她家住在哪里,后面有機會去打聽一下,她父母姓甚名誰,到底跟方芝有沒有關系。 如果被發現了,就隨便扯點借口聊幾句,管對方相不相 信,能打探到一點消息就行。 最壞的結果也就是方知曉對她產生芥蒂,以后更躲著她,反正她現在和方知曉也沒什么聯系。 方知曉這性格,要想有點聯系太難了,陳念整天和方芝待在一塊,付不出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 所以陳念怎么都沒想到,原本沒抱多少期望,并且眼看著失敗了的事,突然就從天上掉下了個大餡餅,砸在了她臉上。 你說什么?陳念確認一遍。 方知曉站在她跟前,一步的距離,四目相對,明確得很:請我吃飯,我就告訴你話劇社的事。 陳念看了下四周:你想吃什么??? 方知曉:烤rou,井家的。 井家烤rou陳念知道,是市里新開的一家連鎖店。 生意很好,價格也很貴,壓根就不是他們這樣的初中生隨便就能去吃一頓的水準。 井家沒在這兒,陳念道,你要是餓了的話,我們先去對面的肯德基? 方知曉:肯德基不回答問題。 陳念: 陳念:所以去井家,我問的所有問題都會回答嗎? 方知曉:不一定,看情況。 陳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不行就算了。方知曉轉身往前走。 行。陳念叫住了她,但不是現在,我得回家了。周末我們約個時間。 第45章 回家的時候陳念斥巨資叫了個摩的, 一路在晚高峰中風馳電摯,所以到家的時間并不算太晚。 今天又是爸媽很忙的一天,家里只有方芝一個人, 陳念推開她臥室門的時候,方芝正在做作業。 很安靜, 只有筆尖唰唰的聲響。 嗨~陳念沖她招招手,笑著打招呼, 吃飯了沒有啊。 沒有。方芝沒轉頭, 還在做作業, 都在鍋里。 那我去熱。陳念撫了撫肚子,哎, 好一通拉, 都拉空我了 方芝終于看向她, 但沒說話,就這么靜靜地看了她幾秒鐘。 陳念有些心虛, 但為了不表現得心虛,大方看著她。 方芝起身,道:去吃飯吧。 陳念松了口氣,放下書包, 蹦著去了廚房。 開學之后,方芝的周末其實比周內還要忙。 鋼琴課聲樂課, 劉春花女士又新報了形體舞蹈課給她, 于是上午下午幾趟轉場,剩下的時間就只能用來做作業和休息了。 周六,陳念陪著方芝跑了一天。周天一早,她躺在床上裝賴床,可憐兮兮地跟方芝道:起不來了起不來了嗚嗚嗚嗚 方芝非常地善解人意, 道:你睡吧,我自己去可以的。 陳念擰來擰去:可是我想陪芝芝想陪芝芝,芝芝要是在家里上課就好了 方芝:那你努力賺錢給我買鋼琴呀。 陳念抱著被子,良心不安,硬生生擠出點生理淚水:哦。 方芝拽了拽她頭發,自己去洗漱吃飯,然后出了門。 陳念扔了被子,躺倒在床上,發了會呆。 和方知曉約的是十一點,中午飯點。陳念一家四口,三位為了自己的學習和工作忙得中午都不能回家吃頓飯,而陳念卻拿著好容易從朱棟身上剝削下來的錢,去請不相識的人吃大餐。 嘖。陳念遞給自己一聲嘲諷。 她翻身下床,懷抱著愧疚為家里做了遍清潔衛生,然后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出門坐上公交,去往井家烤rou。 她 十點半到的,拿著號碼牌等了三十分鐘,才有了個兩人的位置。 方知曉還沒來,這個時候他們這些初中娃娃還沒得手機,碰到這種約會遲到的,真是急死個人。 陳念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晃著腿,拿著菜單看了一遍又一遍,沖路過的服務員不好意思地笑:阿姨,等會點單,我朋友沒到呢。 一個小孩子,沒人為難她。 就這么又等了二十分鐘,方知曉才終于露了面。 大秋天的,她上身背心下身超短裙肩膀上掛著個寬寬大大的棒球服外套,不羈的很。 人到了跟前,往陳念對面的椅子上一坐,支棱著半條腿,滿頭的小辮子,抬眼之間有閃閃亮亮的眼影。 點了嗎?方知曉問。 沒呢。陳念把菜單給她遞過去,這也太貴了。 方知曉扯了扯嘴角:我又沒逼你來。 我自愿的。陳念并不反駁,只是側身在兜里翻了翻,翻出幾張人民幣,啪地全放到了桌子上,但我就這些錢,你算著點,點超了我們就只能給人洗盤子了。 方知曉的視線從菜單上移開,落到了陳念臉上。 陳念同她對視,窮得坦蕩蕩:我又不賺錢,這都是我平時攢的零花錢。 行。方知曉放下菜單,抬手拿過那些錢數了數,然后叫過來服務員,報了菜。 陳念剛才已經研究了好一會兒這菜單了,各類rou大概什么價格心里都有數,方知曉還真緊著她這錢數點了一頓,葷素搭配,還沒忘了飲料。 菜上桌的時候,單子也到了。 陳念拿過看了眼,方知曉只給她省了五毛錢。 陳念笑起來,道:你數學挺好的啊。 方知曉拿著夾子,專注烤rou:我各科成績都挺好的。 這個我知道。陳念看著她,你不僅學習成績好,還參加了好多唱歌跳舞的比賽,拿了不少獎。 方知曉:嗯。 陳念:還接過廣告,好像還去劇組客串過? 方知曉翻動著烤rou,動作熟練:嗯。 陳念由衷感嘆:你好厲害啊。 方知曉沒應這個聲,rou片滋滋作響,很快就散發出了濃郁的香味。方知曉將烤好的rou切碎,全都放在了自己盤子里。 陳念: 方知曉開始低頭吃rou,雖然著裝挺叛逆,但吃飯的動作挺優雅。 優雅并迅速,吃完一片接下一片,完全沒有給陳念留一塊的意思。 陳念本來沒那么餓,也沒那么饞,但被她這么一刺激,總覺得今天這頓飯自己少吃一口,就虧了似的。 于是陳念不急著說話了,自己也開始上手烤rou,烤,吃,烤,吃,兩人點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很快就把一桌子的食物給掃蕩得干干凈凈。 嗝。陳念打了個飽嗝,端過飲料,猛灌了一口。 方知曉咬著吸管,喝完最后一口橙汁,然后便抬手道:服務員,買單。 陳念:???? 陳念急了:怎么就買單了,誰跟你說買單了,我話都還沒問呢。 方知曉:飯吃完了啊。 陳念:就算是等價交換你這也過分了吧,我才跟你說了幾句話啊。 方知曉看了眼腕上的運動手表:二十分鐘,你不說等著我說嗎? 嘿,你這不是吃得兇嗎?陳念真是無語了。 眼看著服務員到了跟前,錢又在方知曉手里,陳念只得含淚從兜里又摸出來幾十塊錢,拍在了桌上:再點份甜品吧。 方知曉欣然接受:行。 方知曉看看菜單:只夠點一份我喜歡吃的。 陳念:你吃你吃你吃我不吃我吃才虧得慌。 方知曉微微一笑,眼睛彎起來的樣子看起來特別無辜:好的,那麻煩你再給我們加一份這個。 服務員應聲下去了,陳念抓緊時間,炮轟方知曉:你是從小學這些的嗎?唱歌跳舞。 方知曉:嗯。 陳念:有多??? 方知曉:六年級。 陳念:那也不是特別小。 方知曉看她一眼。 陳念:你很 喜歡這些嗎? 方知曉:還行。 陳念:還行是怎么個還行法? 方知曉:別人都喜歡看,我表演了能賺錢。 陳念: 陳念:你小小年紀倒是挺挺人間清醒。 方知曉:也不是特別小,也就比你大兩級吧。 陳念: 服務員端著甜品過來了,陳念:你們家店什么都好,就是上菜太快了。 服務員:???? 方知曉:幫我打包一下吧,我帶走。 陳念:???? 陳念喊起來了:你怎么能這樣呢! 方知曉神情叛逆,語調冷漠:我就這樣。 服務員開始去拿打包盒子了,陳念:行行行你厲害你牛逼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 方知曉看著她,陳念那問題在腦袋里拐了個彎,又有些猶豫:你那個,就是你家 方知曉盯著她的眼神晃了晃。 陳念閉嘴了。 倒不是害怕,一個小屁孩,能有什么可害怕的。陳念就是有些不忍心。 她真正想問的問題很簡單,你家是什么情況,你爸媽是你親生父母嗎,你是本來就叫這個名字,還是后來改成了這個名字。 但這些問題,如果方知曉家是普通的正常家庭還好,如果不是,那就是往別人心口里扎刀子。 是個成年人都有些受不了,更何況方知曉只是個十四五歲的小孩。 哪怕這個小孩挺臭屁,一副冷酷無情,只為利而來的幼稚模樣。 服務員已經拿著打包盒過來了,陳念換了個問題:你對那天我們第一次見面,我身邊那個女孩有什么看法? 方知曉道:沒什么看法。 陳念:沒什么看法你盯人家看那么久,我告訴你,她可是我罩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