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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晦無暇顧及他,“請郡王務必嘴嚴?!?/br> 三郎哼笑,“山長,進來的學生戶籍都不清楚?要人如何放心把自家人送進來讀書呢?” 蕭晦不吃他陰陽怪氣,親自把兄妹二人趕出了山門。 戶籍調來后,蕭晦古怪地看著兩人,卓萱說阿梅是她家奴婢,倒也沒錯,但實際上,這兩人是姐妹關系。 阿梅是卓萱父親的婢生女,阿梅母親沒有名分,生的又是女孩,卓家不認孩子,只能隨母親的奴籍。 為什么能進鼎方讀書?卓萱阿梅的親爹是禮部官員,書院的頂頭上司,塞個人進來不難。 當然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全院停課,安雅能回家是她目擊了案發現場,又身份特殊,在鐘婉那聽三郎講事情經過,她不解地問:“阿梅不能上學嗎?” “呃……”鐘婉不知道要怎么解釋,賤籍有三類,其中最低等就是奴籍,當年鐘婉是賤籍的第一類,倡伶,簡而言之就是賣藝。 鐘婉實話實說,“賤籍不能讀書?!?/br> 安雅不能理解,“為什么?” 鐘婉仰頭想了想,“規定是這樣,如果每個人都亂規矩,陛下要如何轄管萬民?” 不談來歷只說影響,偷換概念十分熟練。 安雅張了張嘴:“連書院都不能去?阿梅好可憐哦?!?/br> 可憐個屁啊,三郎內心吐槽,宮里伺候你的,十成十是奴籍,還是官奴,后代子孫都預訂了奴籍,非皇命不能脫??蓱z她們?要是她們自己也覺得自己可憐,你就危險了。 鐘婉說:“可憐歸可憐,她犯了律法,要受懲處的?!?/br> 這事直接鬧到了朝堂上,昔日狀元,今日東宮舍人,他吳文賓又回來了,又可以在朝上暢所欲言了。 “向者禮部郎中卓滔,公權私用,知法犯法,送賤籍入書院,罪犯大燕律,理當嚴懲?!?/br> 作為讀書人,本來就是看不起比自己低一等的賤籍,居然還妄想讀書?讀書在時人心中,是件神圣的事,怎可讓賤籍觸碰,犯法了,趕緊報上去。 禮部郎中卓滔被議政堂問罪,皇帝和幾個丞相都在場。 卓滔戰戰兢兢道:“我心里實在疼愛小女,在家里受我夫人責難已久,想把她送去書院讀書定性?!?/br> 趙嘉敏匪夷所思,“你說你疼你女兒,她怎么還是賤籍?” 有些人家會拿奴婢招待客人,奴婢生的孩子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心里要是膈應,哪怕孩子不是自己的不認也可以,不認相當于不承認是自己的孩子。 這小娘子可是奴籍,說明卓滔壓根不認,何來疼愛一說? 卓滔無力地說:“我家夫人悍妒,前頭幾個妾室和孩子都沒了命,我怕布了后塵?!?/br> 鐘婉及時打住,不然趙嘉敏一個單純的好人要自我糾結起來了,“這不是你送賤籍入學的理由,混淆良賤,杖一百,你是當朝官員,減一等,杖八十,可用金帛贖罪?!?/br> 這懲罰對百姓很重,對官員很輕,卓滔感激道:“謝陛下?!?/br> 秦姝:“等會,高公,您怎么看?” 高杞屁股坐得老穩,見秦姝問他,老頭當然毫不客氣,“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貶官?!?/br> 卓滔臉色一白。 鐘婉對秦姝使眼色:你怎么回事? 秦姝似乎沒看見,“高公可以跟王卿商量,就這樣吧?!?/br> 卓滔被御林軍帶出了宮,暫時停職,鐘婉跟在秦姝后面,女皇遲遲沒回頭給她一個眼神。 一直到未央宮,鐘婉才叫她,“陛下?!?/br> 秦姝:“嗯?!?/br> “家里的事干嘛扯上官場?” “……”秦姝抬起頭,“作為官員,無視律法,我不能容,這個回答滿意嗎?” 鐘婉原還沒覺得,聽了這話心里不太舒服,“陛下……” 秦姝坐下,一面說:“你不忍賤籍永無出頭之日,有了先例,他們能讀書也未嘗不可,是也不是?” 鐘婉拉了一把椅子也坐下,大方承認,“我是這么想的,一步一步來不好嗎?” 秦姝搖頭:“現在不是時候?!?/br> 各方關系正是微妙的時候,不宜橫生枝節,“廢賤籍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到的,詔令一出,有多少人能接受?既然做不到,就不要打草驚蛇?!?/br> 鐘婉忽然道:“您也是想過的?” 秦姝:“沒有,我生來就站在群峰之巔,看不到山腳下的蜉蝣。廢籍弄不好,江山動搖,我不會去賭?!?/br> 鐘婉五味雜陳,“知道了?!?/br> 翻來覆去睡不著,鐘婉用被子捂住臉,不停提醒自己,秦姝是君王,權勢需要經營鞏固,最好的鞏固方法就是穩定的社會階級。 每剛安慰好自己,就想到流落青樓時那些底層人的日子,如鯁在喉。 秦姝沒有像以前任何一次,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制止她,為她指明正確的方向。 兩人起居如故,一切如常,就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 在卓滔的判罰下來,吳文賓非常得意在太子和夏彌面前炫耀。謝百齡突然上奏,廢除私奴婢,全部改為雇傭。 除卻官奴婢外,還有一部分的私奴婢,不同于官奴的強迫性質,私奴是自己過不下去了,賣身為奴供人差遣。 實在沒辦法的人,誰會賣身做奴。謝百齡想把這些人和主家的關系改成雇傭,就像雇傭的工人伙計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