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榜下捉婿翻車了 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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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胥弘聲音沉重,卻只引得裴和淵淺淡一笑。 能為什么呢?不過是當年被帶回順安時,中途他那外祖母“畏罪自殺”,他卻誤以為是被這墓中之人給逼死的。 甚至,認為是老伯爺瞧不上他外祖母,才迫其自戕。 沉吟片刻,裴和淵轉過身,直視著裴胥弘,一雙眸子清和剔透,似能看透人心。 “不用拿這種話來試探我,我知曉兄長心中懼怕什么。放心,我對兄長的爵位沒有分毫興趣?!迸岷蜏Y目中帶笑,又微微揚了揚眉骨,佯作不經意地道:“但若兄長心存他意,行不善之舉,那便別怪我不客氣了?!?/br> 沒來由的,裴胥弘心下一跳,仿佛真就行了什么錯事。 便在此刻,一陣健步踏得地面響動,譚臺如疾風般奔來,于幾丈開外便揚聲喚裴和淵:“郎君!府里著火,少夫人不見了!” 意外來得令人措手不及,待裴和淵回到府中時,火勢已被撲滅。 起火的,是裴胥弘與柳氏的居院。 嗆人的煙味在空中彌漫,燒焦的屋院與家什滿目瘡痍,還有孩童余驚未平的哭聲。 “怎么回事?”裴和淵臉色泛青。 喜彤哽咽道:“少夫人聽說小世子身子不舒服,便過來看小世子的,哪知就發生了這事……” 一旁,渾身焦跡的岑田低頭請罪:“是奴婢失職。奴婢趕進去救少夫人時,因為過道較窄,少夫人便讓奴婢先把小世子給抱出來,待奴婢返回火場時,少夫人……已不見了……” 靜默半晌,裴和淵再問:“白日里為何動火燭?” “近來小世子總是夜睡難安,這兩日更是低燒不退。我們便去寺里找了僧師問問,僧師算說是小世子撞了邪,讓找小世子一件衣裳,裹著求來的符一道燒起往房門外引,把那邪祟給引出去,誰料行事的丫鬟粗手粗腳,竟不小心把火盆子打翻在房中,引得里頭好多東西都燒了起來……”這話,是柳氏那頭的人說的。 聽罷,裴和淵向柳氏等人的方向走了幾步。 柳氏正給她懷中的小裴嶼一下下地拍著哭嗝,見裴和淵近前,下意識便向后退了幾步,臉色也變得有些不自然。 裴和淵看了看裴嶼,又盯著柳氏,未幾陰晴莫測地笑了笑:“是邪祟……還是有人故意作祟?” 柳氏臉色陡然變白。 下一息,裴和淵幾步上前,強硬將她懷中的裴嶼拎了出來。 小孩子本就還掛著淚珠子在抽噎,被騰空拎了這么下,立馬嚇得張嘴大哭起來。 “你做什么!還不放下他!”柳氏等人急忙跟上前。 裴和淵將人隨意往臂上一挾,施施然道:“你們看,他現在還哭成這樣,明顯那邪祟還未趕走。我倒識得某位西域高僧,道行神力有口皆碑,這便帶他去給那位高僧瞧瞧,徹底給他清一清身上的濁氣?!?/br> 見他當真帶著人轉身要走,眾人立馬混亂起來,院宅外登時亂成一鍋粥。 雜雜沓沓哭喊著追到正門前的影壁時,裴和淵才停下步子,轉身盯住柳氏:“我只給你一次機會,誰指使的?” 正逢裴胥弘被人匆匆攙回府中,見兒子被扣住且裴和淵還說這樣的話,他本欲怒斥裴和淵,可在看到妻子閃爍的目光后,心中升起些懷疑來:“到底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我,我……” 見柳氏支支吾吾,裴和淵身形一轉。 而便在他將要邁動步子的時刻,柳氏在后頭慌忙出聲:“我說我說,是、是孟澈升和二meimei!” 身形穩住,擄在臂間的小娃娃哭得撕心裂肺。 好半晌后,裴和淵目中浮起暴虐之色。 孟澈升,裴絮春。 果然,又是這對男女。 第59章 正文完結【上】 - 巍峨宮闕, 莊嚴瑰麗。 近晚秋,天兒已漸冷。晚霞將要傾盡,花光水影也被暮風一下下吹得起了皺。 “娘娘, 陛下來了?!?/br> 宮女的喚,讓倚窗而望的裴絮春收回了神思。她起身迎了上前,待要下拜之際,已被一雙有力的手給攙了起來。 “春兒?!泵铣荷郎厝崮曋?,半帶低斥道:“外頭寒涼, 怎么開著窗在吹風?” 裴絮春牽著唇角笑了笑:“里頭太悶了,便敞了窗通通氣兒。正打算要關的,可巧陛下來了?!?/br> “那也不該離得這么近, 著涼了如何是好?”孟澈升將眉擰起,立馬喚了宮人去將那窗子闔上。 孟澈升這般體貼備至, 裴絮春卻微微收了收指尖, 眉梢也無意識壓低了一瞬。 他的身上,有殘留的荼蘼香氣。而這等香,正是他那位發妻慣用的。 很明顯,孟澈升自含元宮而來。而自含元宮行到她這玉春宮, 怎么也要兩盞茶的功夫, 足以見得在那宮中,與他那位皇后溫存了許久。 所以不管幾世, 他更歡喜的明明都是那邱氏,怎么上輩子,她就蒙了心看不透呢? 怔忡間, 裴絮春被帶到坐榻之上。 孟澈升與她閑話幾句, 關切了身子后摒退宮人, 揉著裴絮春的手低聲道:“探子來報, 道是他已離了大琮。只這些時日來朕總未能摸得他行蹤,否則咱們在路上,便可除掉他!” 即使早便見過孟澈升這一幅恨之入骨的模樣,可此刻,裴絮春仍然微微失神。 他恨的,無非是上世淵兒恢復身份,讓他自萬人景仰的太子一夜間跌落為受盡嘲弄的農婦之子。 那樣的落差,他怎能忘得了? 可他的怨恨之中,定然也有她的一份吧? 畢竟告知淵弟身世的人,是她。 是她聽了父親臨終前的那席話,轉頭便與淵弟說了,才令那真相大白于天下,令淵弟歸位,也間接將他自高座之上扒了下來。 斂了斂眸,裴絮春安撫道:“陛下莫要急,他那娘子在咱們手里頭,他怎么樣都會親自入宮的。再說陛下若在途中便要了他的命,又哪個去為陛下除掉太后娘娘呢?” 孟澈升微頓,稍作狐疑道:“他當真會直接殺了常太后?” “自然。陛下忘了上一世,常太后是如何對待那關瑤,又是如何被他殺害的么?再入大虞皇宮見得常太后,他如何能忍?”裴絮春音腔篤定,心內卻對孟澈升生了幾分嘲意。 直到這世,她才清楚意識到這人有多么的無能。 即便重活一世,即便知曉那么多的事,仍然沒能奈何得了常太后,反令常太后對他起了疑心,處處提防。 如今,還要靠仇人去替自己解決障礙,何其可笑。 而裴絮春心下所想,孟澈升自然不曉。于他來說,先前對裴絮春的各色猜忌與提防,早便消解了。 他這位表姐愛他到何種地步,他再是清楚不過了。 若非如此,又怎會與他猜測那裴和淵已重生之事,還同他一道布謀如何誘那瘋魔之人來大虞送死? 他就知曉那裴和淵定然有異,否則大琮怎么可能一下子換了三任皇帝? 而僅憑這份直白,他便能完全信任這位舊愛,更何況,裴絮春還再度懷上了他的孩子。 上輩子他是如何用孩子系住她,令她心甘情愿為他所用的,這世,自然也能成。 這般想著,孟澈升將手放在裴絮春的小腹之上,承諾著:“春兒放心,這一世,咱們定能護住孩兒,再不令他被那瘋魔之人加害。還有,那皇后之位便由葶兒暫時擔著,待一切落定之后,朕便將春兒扶上后位?!?/br> 不待裴絮春說話,他又道:“葶兒到底年紀小些,她耳根子軟性子又嬌得很,并不適合做中宮,也著實打理不來這后宮事務。相較起來,還是春兒你溫婉且識大體,更能擔那中宮之位?!?/br> 這話聽著是在夸裴絮春,實則當中不經意流露出的親昵與愛意究竟偏向哪一側,卻是孟澈升自己所察覺不到的。 裴絮春也不曾點破,只唇角微彎,巧笑應和間,腦中那個英俊儒雅軒軒韶舉的半大少年郎,紅著耳根子喚她作“表姐”的郎君,便如一陣飛埃,被風吹散于記憶之中。 只比她小一歲的表弟,被當作質子去了大琮,居于臨昌伯府,在相處間與她情意兩相投,二人互許終生,共訂鸞約。 然那些花前月下,那些舊日誓言,終是錯付了。 而她對他的種種希翼,早便在兩世間的輾轉之中,被磋磨成了灰。 --- 焦慮與亢奮交織間,孟澈升帶著一腔雜亂的情緒日提夜防,終于在某個風雨不安的夜里,再次見到了裴和淵。 彼時孟澈升方入睡不久,忽聞“轟隆”一聲,將他自夢境中震醒。 余雷在云間抖蕩,雨點砸在地上,形成密匝匝的水網。 一重又一重的守侍與暗衛皆嚴陣以待,而在不停逼近殿中的護從之內,有人拄著把長劍,于階前與他對視。 黑色的袍擺在風中翻飛,那人面容森然,眸子如夜潭一般,晃得人膽氣生寒。 孟澈升后脖子發涼。他原以為自己的寢殿早已固若金湯,卻到底小瞧了這人的本領。 望了望裴和淵手中劍上的血跡,孟澈聲問:“你、你殺了人?” “如你所愿,我殺了常太后?!迸岷蜏Y扔開手中的劍,毫不留情地嘲弄孟澈升:“沒用的廢物,活了兩世連個老賊婆都料理不了,還做什么帝王?” 孟澈升面色遽然一變。 縱然早知這人有多瘋魔多難防,早便領教過他的猖狂,卻還是對他在大虞宮中如入無人之境的恣妄,以及直接提劍殺了常太后的兇殘而重重驚到。 與此同時,孟澈升亦被裴和淵的話深深刺中,他望了周遭一圈,目中慍怒:“我就知曉,通安軍定然被你所用!” 裴和淵唇角微動,并不耐與他多言:“直說罷,你想作甚?這樣著急將我引來,怎么,你這贗品皇帝做得不舒坦了?” “你!”輕飄飄的質問,卻令孟澈升大為光火。 裴和淵泰然對視,連眉鋒都不曾移過。 僵持片刻,孟澈升長吸一口氣,鄭重道:“前塵事了,朕只想你莫要再追究從前的事,莫要咬著不放?!?/br> “你如今坐在我的位置上,擄了我的妻為質,還讓我莫要咬著不放?”裴和淵負起手來:“孟澈升,談判之際的虛偽是給聰明人用的,如你這般蠢較豬彘的,還是少些廢話為好?!?/br> 孟澈升被激訕得面色通紅,滿心的憤懣與勃然沖得他腦門子都發暈。 “陛下!” 裴絮春聞訊而來,見到裴和淵的那時刻,她甕動著唇,喚了聲:“淵兒?!?/br> 裴和淵淡淡瞥她:“二姐,我讓你來當皇后,你怎么反給人作了妾?” 裴絮春死攥緊手,語意艱難道:“妻也好妾也罷,你知道的,我放不下他。淵兒,我對不住你,我……食言了?!?/br> “春兒不必如此!你忘了他是怎么對咱們的孩子么?到底也喊他一聲表舅父,可他呢?說什么找人教孩子騎射,卻、卻任由孩子墜馬!”孟澈升扣住裴絮春的手腕,咬著牙低聲提醒她。 裴絮春搖搖頭:“陛下放心,臣妾……斷不會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