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妍的母親陳雨軒是見過的，畢竟曾經趙妍也是她的恩師，老太太上京探望趙妍這個小女兒時，陳雨軒還陪著趙妍去接過人，老太太很是平易近人，當時還給過她一筐子土雞蛋，她不要都不行。

    想起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陳雨軒忍不住有些動搖，再想想旅行是兩個人，回老家是一大家子人，回老家就能抵消兩個人獨處的旅行，那就更沒什么好推辭得了。

    “那好，下周六什么時候？”

    “早上七點，我去你家接你?！?/br>
    “好?！?/br>
    一路送陳雨軒到家門口，趙妍目送她進小區，突然搖下車窗，吆喝道：“你什么時候有空？陪我去給我媽買點東西?！?/br>
    也是，老太太過生日，她總不能空手去吧？

    小區門口風大，寒風卷著枯葉刮過，陳雨軒按住飛揚的亂發，應道：“那就下周吧?！?/br>
    趙妍沖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陳雨軒以為還有什么要緊事交代，緊走兩步到了車前，趙妍探手捏掉她頭頂沾著的一片枯葉，笑道：“那就下周二早上九點，百大門口見?！?/br>
    陳歆沫迫不及待趕到小區門口迎接主人時，正看到她家主人乖乖俯身，趙妍親昵地摸了摸主人的頭，還約了再見面。

    ——在基地膩在一起整整三天，還沒膩夠？剛回來又約見面？！

    陳歆沫幾步跑到了陳雨軒身后，也不打招呼，也不說話，伸手抱住她的腰，轉身就走。

    陳雨軒措不及防這一下，驚得下意識蹬著腳掙扎了兩下，回頭一看是陳歆沫，真是又氣又好笑。

    “你干嘛呢？放我下來?！?/br>
    “不要?！?/br>
    “你又不聽話！”

    “是主人違背戀人守則?！?/br>
    “什么戀人守則？”

    “我之前跟主人說過的，戀人之間的忠誠是相互的，主人怎么能隨隨便便跟別人約會？”

    陳歆沫是按照她的身材比例做的，身高自然和她差不多，普通人這么從背后抱她，基本相當于腳不離地強迫她往前走，可陳歆沫是AI，臂力驚人，她直接把她抱得懸了空，腳尖繃直了才能勉強擦著一點地面，陳歆沫就這么從背后抱著她就往小區里走，過往路人誰看見了都忍不住瞄兩眼，陳歆沫不知道丟人，陳雨軒卻臊紅了耳根。

    她狠拍了下摟在腰際的胳膊，道：“誰跟你是戀人？你想得倒是美，我是你主人，咱們是主仆，你得聽我的，還不快放我下來！”

    “主仆有做那種事的嗎？”陳歆沫反問。

    陳雨軒哭笑不得。

    “行啊，幾天不見都知道用‘那種事’來代指了，看來你又沒少在網上亂學?！?/br>
    “不是亂學，是按照主人的交代，很認真的在學習人類的道德與尺度，比如，不能隨意和別人約會，不能隨意讓別人碰觸自己，不能……”

    之前怎么讓她放都不肯放的陳歆沫，突然放下陳雨軒，兩手在她腦袋上和面似的揉了好一大通，直給她揉得頭發亂翹亂成鳥窩，才松手。

    陳雨軒捂都捂不過來。

    “你這又是干嘛？！”

    “主人的頭發，不能給別人碰?！?/br>
    陳雨軒一邊整理頭發，一邊無語道：“別隨便定義我們的關系，主仆就是主仆，我是主，你是仆，你得聽我的，明白沒？”

    “網上說，人類的關系很復雜，兩個人之間，既可以是戀人，也可以同時是同事，還可以同時是青梅，還可以同時是好幾種關系，我和主人，是主仆，同時也是戀人?！?/br>
    陳雨軒心累。

    “咱們不是戀人，OK？戀人是要相互同意才行，我不同意，明白嗎？而且那是指人類之間的關系，首先你就不是人類 ?！?/br>
    陳歆沫帶著鼻音委屈道：“主人，網上可不是這么說的，人鬼戀人獸戀都可以，為什么人AI戀就不行？主人不能這么狹隘，要開放民主，要兼容包備。而且，主人已經跟我有那種關系了，就不能始亂終棄?！?/br>
    一人一機說著話走進拐角，迎面正走來一對情侶，大約是沒聽到“主人”兩個字，只聽到了這最后一句，兩人齊齊看向陳歆沫，又看向陳雨軒，那眼神說不清的一言難盡，好像她真是個始亂終棄的渣女似的。

    陳雨軒一個頭兩個大。

    “誰始亂終棄了？AI的職責就是照顧主人，難道情趣AI和他們的主人都是戀人？”

    ——不對，這么反駁好像她真對陳歆沫做了什么似的，明明吃虧的是她！

    沒等陳雨軒再說，陳歆沫振振有詞道：“可主人不是強調過很多次我是生活型嗎？生活型本來就不兼備情趣型的任務。所以，照顧主人時，我和主人是主仆關系，那種事時，我們是戀人關系。這有什么不對嗎？”

    陳雨軒：“……”

    陳雨軒：“你真是個邏輯鬼才，我幾乎要懷疑你的程序到底是不是我寫的?！?/br>
    “百分百是主人寫的，這個主人可以放心?！?/br>
    陳歆沫作勢又要抱她，陳雨軒拍開她的手。

    “再抱我真跟你翻臉！”

    陳歆沫委屈巴巴地垂下眼簾“哦”了一聲，到底還是沒敢再伸手。

    陳雨軒看著她可憐兮兮小媳婦似的垂著腦袋跟在身后，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來必須得趕緊糾正陳歆沫這些亂七八糟的誤解，否則再這么任由它的邏輯程序胡亂發展下去，早晚得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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