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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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多數了幾秒。 等他轉回來, 卻沒見到預想中的空牢房,杰森被提姆拽著,每個細胞都展示著抗拒,但愣是動都不敢動一下,動作竟然有點微妙的好笑,而布魯斯, 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謝謝你, 吉姆。 最后,他沙啞著嗓子,道了聲謝。 老局長身體一頓。 他有什么可以值得道謝的呢?最應該被感謝的人,明明就是眼前這塊硬石頭。 他已經不年輕了,聽到犯罪巷里那聲稚嫩而又凄厲的痛呼時, 他還是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當時,他匆匆脫下警服,緊緊地裹住跪在父母血泊里的孩子。 小男孩浸著鮮血的手,緊緊地攥著一粒珍珠。 他對著小布魯斯發誓:我會查清殺死你父母的兇手,我會還給你一個正義。 韋恩莊園太空曠了,偌大的莊園,只住著它的小主人,和一個力不從心的管家。 于是他成了韋恩莊園的???。 他親眼看著那個八歲的孩子長大,看著他走出黑暗,身體抽條,成為一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在布魯斯從普林斯頓畢業的時候,他和阿爾弗雷德一起,坐在第一排,滿心滿眼都是驕傲。 他們毫不懷疑,布魯斯韋恩將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蝙蝠俠毀了一切。 任何一個人有幸成為布魯斯韋恩,都絕對不會選擇成為蝙蝠俠,日復一日地行走在死亡邊緣,用血rou之軀,竭盡全力,死死地抗住一座滑落地獄的城市。 哥譚是個美麗的怪物,而布魯斯韋恩,本應該是這座城市最高貴的寶物。 他花了大半生,親眼看著一個鮮活發亮的靈魂,是怎樣一點一點地暗淡下去,他看著一個完好無損的人,如何被一遍遍打碎。 古老華貴的莊園被烈火吞沒,只剩下斷壁殘垣,曾經身為光明騎士的檢察官,變成阿卡姆的幽魂,希望被一次次踩在腳底,顏色鮮亮的制服被裝進陳列柜,立在蝙蝠洞里。 蝙蝠俠沒有極限,但布魯斯韋恩有。 他凝視著那雙剛藍色的眼睛,心里一片冰涼。 又有什么事情發生了,被所有人小心翼翼地拽出黑暗的那個靈魂,又重新跌了下去,比任何一次都深。 可他救不了他,也阻止不了他。 正如過去的每一次。 布魯斯,哥譚不是你的責任。老局長摘下眼鏡,用襯衣下擺擦了擦,再重新戴上:你知道怎么找我。 他沒得到回答。 黑暗騎士沉默地而又緩慢地出牢房,經過阿卡姆長長的走廊時,守在外面的人都愣了。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地、清楚地看見自己城市的守護者。 黑色披風蕩出平緩的弧度,從他們眼前劃過,莫名其妙的,就覺得心里難受了起來。 嘿嘿!蝙蝠俠! 有人忍不住了,即使他心里還在發怵,聲音也怕得有點抖,仍然一把摘下防爆頭盔,他看起來相當年輕:謝謝以及對不起,我們又沒守好阿卡姆。 一旦起了個頭,剩下的人也鼓起了勇氣,紛紛摘下頭盔。 頓時,各種聲線的聲音夾雜在一起。 又要讓你費心了,我發誓,下次、下次一定! 如果你需要有人配合,我什么時候都愿意加班,就是,能不能讓我也去開一次蝙蝠燈 我女兒告訴我,最近她晚上下班都特別有安全感,等韋恩集團改造完犯罪巷,她打算在那里開一家花店! 黑暗騎士的藍眸里,倒映出一張張緊張不安的臉,但每一個人,眼睛里都揣著對未來的盼頭。 那是不義聯盟的世界所不存在的東西。 最開始說話的年輕人又開口了:那、那個蝙蝠,雖然外頭說大都會那個審美差勁的超人很好,但真的,在我們看來,你才是我們的希望。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他期期艾艾地捏著手指,眼睛里閃過一絲羞郝:十年前,我父母因為法爾科內而死,我的房子也被炸了,到最后,我想著干脆自己也加入他們,至少這樣還能活下去。 加入他們的考驗,就是去殺一個人。 他期盼地望著黑暗騎士:我找了個好目標,跟蹤他的時候,我卻被你發現了,刀也被你折成兩截,我想著回去一定要挨揍,然后流浪漢告訴我,法爾科內被你連根扔進了黑門監獄等我回到家,韋恩集團的人等在門口,說可以資助我上學。 布魯斯怔忪了一瞬。 年輕警察敏銳地察覺到,露出細微的失望: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記住這點小事。 布魯斯:抱歉。 他真的不記得了。 年輕人嚇了一跳,連連擺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救了我,還有很多和我一樣的人。 如果你哪天累了,那就休息吧。 意料之中的,他沒收到黑暗騎士任何回應,在那個背影轉去拐角消失不見后,他一回頭,發現自己的頂頭上司,GCPD的局長正站在他背后。 他猛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頓時整個人都不太好:頭兒,我可以解釋 謝謝。老局長用他讀不懂的眼神注視著他:非常感謝。 ** 克拉克匆匆忙忙地烤了個蘋果派,他的廚藝并不是很好,但蘋果派是經過瑪莎認證的,和堪薩斯農場的女主人烤出來的味道一模一樣。 他本來想叫迪克來餐廳吃飯,想了想,還是端進了臥室。 迪克呼吸均勻,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下半張臉藏在被子里,緊緊地縮成一團。 克拉克飄過去,輕手輕腳地把蘋果派放在床頭柜上。 他沒叫醒迪克,就維持著之前的姿勢,靜靜地觀察了一會,確認他一時半會醒不來,才悄悄離開。 他要去見布魯斯。 人間之神的披風在空中拖曳出一道鮮紅的影子,他飛到哥譚上空的云里,放開超級聽力,搜索著那道熟悉的心跳。 在那。 人間之神朝那個方向看去。 黑暗騎士站在樓頂的滴水獸上,和夜色融為一體,天空是黑色的,層層疊疊的陰云壓在上面,月亮被遮得嚴嚴實實。 冰冷的披風被風吹得向前,安靜地翻滾著,和他的主人如出一轍。 哥譚的守護者低垂著視線,望著下方的燈火人間,無數星星點點的光點綴著哥譚,從這個視角看,她美麗極了。 但布魯斯身上沒有一絲光,他游離在燈火之外,停在無邊的黑暗里,濃郁而又寂靜的陰影將他淹沒。 不行。 絕對不行。 這是克拉克的第一反應,他絕對不能再讓布魯斯被深淵吞沒,就算是漆黑一片的深夜,他也能送給他一片晴空。 克拉克沒再浪費半秒。 布魯斯站在滴水獸上,他想了很多,他把記憶割成一片片的,再拿出來凌遲自己。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自己的一生。 他數出了無數錯誤,都是無法挽回的、都是他自找的,然后他又開始回憶記憶片段中的結局。 克拉克被他關了起來,戴安娜生死不明,昔日正義聯盟的朋友,都收拾好行李和他告別。 他那時候身體完全垮了,不然,還能準備得更周全一些,做的更好一些。 虛幻中,破破爛爛的紅披風從他眼前一閃而過。 他又想起在小巷中抱住自己的男人。 想起那個冰冷徹骨,鮮血淋漓的擁抱。 想著想著,他慢慢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都做了什么! 擁有記憶后,那個男人是誰,對他來說,答案已經一目了然! 克拉克肯特,全世界最善良赤忱的人,他最溫柔友善的朋友。 卡爾艾爾死于遙遠的未來,死于久遠的過去,孤身一人,耷拉著紅披風,在他無法觸及的世界里蹣跚著。 這個答案讓他不禁戰栗起來,呼吸也漸漸困難。 下方的哥譚漸漸變幻成張牙舞爪的扭曲形狀,他踩在堅實的石質雕像上,卻覺得腳下輕飄飄的。 無盡的自責和絕望翻涌上來,將他吞噬干凈。 他不由地閉上眼睛,高處的風越來越大,一股失重感出現在他心底。 就在這時,他聽見了一個聽起來有點笨拙的聲音,每個單詞都透露出小心來。 打擾一下,布魯斯,你不覺得有點黑嗎? 他猛地睜開眼睛。 濃厚的陰云被冷凍呼吸吹散,沒了遮擋,一輪巨大的圓月,高高懸掛在空中。 月光中,人間之神的身影,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他以一種優雅的姿態,愜意地漂浮在光芒之中。 他天生屬于光明。 靜謐的月光,毫無保留地落在黑暗騎士身上,能照亮黑暗,卻不會被光線刺傷。 今晚的月亮本來是很亮的。 光明之子溫柔地說。 第64章 布魯斯瞇了瞇眼睛。 月光并不刺眼, 但沖他微笑的人間之神,卻匯聚了世界上一切光輝。 紅披風以平靜漂亮的姿態在光明之子身后擺動,沒有狼狽的劃痕,也沒有沾染任何人的鮮血。 克拉克仍然是完好無損的。 這個事實讓他第一次想要感謝點什么但也不對, 他之所以能見到克拉克, 源于一個放棄一切, 毫無希望的神留下的遺物。 莫名的,布魯斯被龐大而又洶涌的悲傷擊中了。 但克拉克還在這里。 他硬生生地極致的痛苦吞咽下去, 就像吞咽了一把刀子, 但仍然平靜地念出那個特殊的單詞, 每一個音節都被發得清清楚楚:克拉克? 克拉克聽過很多次布魯斯叫自己地名字, 不同情況下, 布魯斯會用不同方式喊他,那個短短的單詞被布魯斯念出了特殊的意味,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而他有時候會為那個黏黏糊糊的音節中所透露出的親近而感到竊喜。 而這一次,他卻覺得恐慌。 如同一個被黏好的玻璃器皿落到地上,用毀滅迸發出清脆的震聲,布魯斯像是驟然蒼老了無數年,渾身都帶著精疲力竭的暮氣,而克拉克望著地上碎成一片片的玻璃, 每一塊碎片都倒映著他的影子。 布魯斯從未用這種方式看過他。 就像一個朝圣的人, 體力不支倒在雪山腳下,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在陷入永恒的長眠中,深深地看了一眼峰頂的神廟。 這就夠了。 他沒什么別的愿望,也不想占有被無數人競相追逐的珍寶, 他只要看上一眼,只要知道他渴盼一生的東西就存在于那個地方好端端的存在著。 布魯斯正準備收回視線,克拉克卻慌里慌張地飛下來,維持在和滴水獸雕像持平的位置:我做錯什么了嗎? 布魯斯停頓了一瞬,聲音暗?。嚎死?,你怎么會這么想。 克拉克著急地:因為你們、你們都我也不知道,但我一定是做錯了什么,不然之前都好好的 不然為什么要用這種溫柔到深沉的目光看我? 超人一直是地球的保護者,但克拉克肯特,卻一直被所有人用各種方式保護著,克拉克不管加班到多晚,也從來沒餓過肚子,無論什么時候,前臺都放著一份熱氣騰騰的小吃,那是巴里特意給他放的,隔三岔五,他的小公寓窗臺就會多幾株外星植物,那是哈爾從遙遠的星系捎回來的。 更別提戴安娜和布魯斯。 布魯斯想了想。 然后他往滴水獸里面挪了挪,又坐下來,蜷起一條腿,然后用手拍了拍身旁。 克拉克沒理他,藍眼睛仍然固執地、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布魯斯。 布魯斯極力斟酌著語句,他在某些人面前總會變得不善言辭,顯然克拉克就是其中一個,而他知道這種時候自己總會顯得冷漠抗拒。 他不想讓克拉克如同卡爾艾爾一樣得到錯誤的信號,便低下頭,但真的要談及那個無望的世界時,他還是恍惚了一下。 布魯斯慢慢地:有的時候,我只是自己犯了錯。 那個噩夢一樣的世界,真的能全怪在卡爾身上嗎?不,布魯斯從來不這樣認為,如果卡爾艾爾是被釘在死刑柱上的罪人,那布魯斯韋恩更是早就應該下地獄,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他辜負了克拉克那份沉甸甸的信任。 克拉克深深吸了口氣:什么? 布魯斯繼續給他解釋:克拉克,你只是因為過于強大的能力,被迫目睹了太多不幸,可是有的時候,這些事是我自找的。 你看見了,并不代表和你有關系。他做了個簡短的總結。 克拉克愣住了。 布魯斯望著那雙晴空一樣的藍眸,從里面望見了貨真價實的迷茫,他頓時有點后悔,是不是他的說法又太過冷硬了,又或者是展露出極端的抗拒? 他垂下眼睛,想再打個補丁,嘴唇無聲地翕動。 驀地,他聽見一道很輕很輕的聲音:可是,我看見了呀。 克拉克臉上還掛著不知所措,他又訥訥地重復了一遍:我看到了。 布魯斯頓時沉默了。 頃刻之間,任何勸說都沒了意義。 半晌,他自嘲似的彎了彎眼睛。 他怎么能不知道克拉克是多么好的一個人?和蝙蝠俠不一樣,蝙蝠俠可以被代替,只要穿上那身披風繼任哥譚的詛咒就行。 但不是任何一個擁有超人能力的人能被稱為超人,超人之所以存在,只是因為擁有這種能力的人,恰好是克拉克肯特。 克拉克一直開著超級聽力,所以他很清楚地聽見那顆心臟在一瞬間加快速度,再重新慢下去,他想知道為什么會這樣,又注意到布魯斯的神情又黯淡了一些。 他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 小記者被濃重的無力感逼迫地眼角都有些發紅,他啞著嗓子,低著聲音:請告訴我,我怎么才能幫到你。 布魯斯陡然從恍惚中掙脫出來!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怪異行為,給共情能力極強的克拉克帶來了多少困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