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克斯：95%, 整個計劃具有太多不可控因素, 布魯斯, 你要做好準備。

    布魯斯：我清楚, 一旦出事，就啟用備用計劃E28。

    光頭男人敲擊鍵盤的手慢了點，接著又提起速度，語氣淡淡地：我知道，如果可以，最好還是別用上E28號。

    克拉克的超級聽力，其實一直開著, 只有最開始那么幾個小時，短暫關閉過。

    布魯斯一直不知道，在很久之前，久到克拉克還不認識蝙蝠俠，斯莫維爾的小鎮男孩，就已經開始傾聽那道出現在哥譚的心跳。

    他對那顆心臟的跳動節奏再熟悉不過，沉穩而又有力，在地球幾十億人里，顯得如此特別

    所以克拉克很容易就辨認出，什么是蝙蝠俠真正的心跳，什么是機械人工合成，試圖蒙騙過超級聽力的假貨。

    但他努力裝作沒發現。

    還有幾天時間，他想。

    只要這幾天布魯斯愿意放棄這些小花招，他就當什么也沒發生過，蝙蝠俠還是聯盟顧問，當然，他也會尊重布魯斯的意見。

    只要他愿意。

    一直在布魯斯和他瞎扯什么制作超級士兵的時候，克拉克仍然這樣盼望著，他恨不得耗費自己一輩子的耐心在上面，一直等到最后一秒。

    蝙蝠俠喜歡沉湎于過去，喜歡執著軟弱透頂的克拉克肯特，可以，只要布魯斯愿意重新支持他的做法，他也愿意讓步。

    克拉克嘗試著做回過去的小記者，嘗試著按照記憶復原房間。

    那天他從瞭望塔下來，換上便裝，想去商場買點東西，為了不引起sao亂，他走進正義大廳屬于蝙蝠俠的房間，從床頭柜里翻了翻，找出過去的舊眼鏡，架在鼻梁上。

    他走在大街上，和他擦肩而過素不相識的行人，步伐都會快上幾分。

    他去超市挑選灶臺，一旁口齒伶俐的導購小姐，說話都說不利落。

    他終于選好自己想要的，還沒開口說地址，店主已經湊過來，小心翼翼地，生怕惹得最高元首不悅，他說，如果送貨到正義大廳，他們的送貨員可能沒有權限接近，那小子是一個罪犯的后代，還是哥譚人

    以前能騙過蝙蝠俠的偽裝，現在竟然連普通人都糊弄不過。

    沒穿制服的人間之神頓了頓，留下一串號碼，告訴店主，和電話里的人對接，自然有人安排。

    他走出商場的時候，門口恰好有一扇儀表鏡，不經意間，他瞥見了里面的人影。

    面容冷寂，藍眼睛猶如冰封。

    他回到房間，站在布魯斯要求的大鏡子前，凝視著里面的自己，半晌，慢慢摘下了眼鏡。

    卡爾艾爾殺死了克拉克肯特。

    等布魯斯給他星球日報的小金球時，他看著對方眼睛里那點光，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恍然大悟。

    **

    正義大廳從沒這么擁擠過，雖然塞了這么多人，卻依然安安靜靜，井然有序，沒人說話，連呼吸聲都特意放輕。

    自從不義聯盟接管世界后，政權最大限度地消除了過去存在的壁壘，信息壁壘就是其中一個，鉛制品也被管控，地球對人間之神再也沒有秘密。

    這樣一來，全世界的高精尖技術都匯聚在政權手中，量產超級士兵，改造普通人類，研究變異，都不再是稀罕事。

    超級英雄、不、有能力的人類越來越多，雖然不義聯盟的管轄者還是過去的熟人，但整體規模幾乎翻了幾倍。

    布魯斯隨意瞟了一眼四周，各種花里胡哨的制服擠成一堆，很多年輕人都學著最高元首，根本不隱藏身份，他們也許擁有力量，但雙眼干干凈凈，仍然是稚嫩的。

    這種做法現在肯定沒有問題。

    超人統治下，蒙面義警不復存在，他們可以正大光明地走進陽光里惡人都殺光了，沒死的也都關在集中營，沒人敢對超英的家人朋友下手。

    相反，如果反抗軍獲勝，一旦重新回到過去的局面，這些人必將最先受到攻擊。

    布魯斯眼神暗了暗，看向身邊的克拉克：我沒想到你制造了這么多超級士兵。

    不是制造?？死溯p描淡寫地：他們都有共同的目標，為了這顆星球的和平。

    平時這種時候，戴安娜會特意岔開話題，但今天戴安娜卻一反常態，滿臉都寫著心不在焉，她輕輕摩梭著手里的真言套索，像是沒察覺身邊的火/藥味，慢慢走在克拉克旁邊。

    布魯斯忍了又忍，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反抗軍首領要重新加入聯盟的事情，克拉克和戴安娜都沒瞞著，消息傳出去后，政權里只要閑著的人，都抽空來現場看。

    正聯三巨頭并肩而行，沿著長長的臺階，拾級而上，莊嚴的紅、深沉的黑、璀璨的金，冷不丁地刺入眾人眼底。

    看著看著，很多人都沉默了。

    被不義聯盟接手過的世界，看似遙遠得像上輩子，其實也只過了五年，人類這種生物，記性總是比金魚好一點。

    眼前這副畫面，他們并不是第一次見。

    正義聯盟就是為了星球級的災難而存在，他們是地球的守護者，每次打完仗，回到地球，興奮的人群握著鮮艷的旗幟，蜂擁著簇過來，歡呼著，贊美著。

    克拉克不用提，好脾氣的藍大個，被薅得差點站不穩，戴安娜的盾被小女孩摸了又摸，就連冷冰冰的黑暗騎士，黑色披風也被人悄悄按了幾個手印。

    現在，望著同樣的景象，更多人如同哈爾一樣，滿心茫然。

    反抗軍和政權幾乎是同時出現的，五年來，他們已經像習慣政權一樣習慣反抗軍，雖然大家都說蝙蝠俠是個瘋子，用嫌惡的語氣指責布魯斯韋恩

    可當蝙蝠俠真的妥協，他們反而覺得有什么東西轟然倒塌。

    有的人仰起頭，想從他們相信的那群神祇身上汲取些力量，但他們都站在高處，戴著面具，看不出心思。

    正義大廳再大，也總會走到頭。

    鋼骨早就在指揮臺上等著了，以他的能力，開個全球直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他就一直等著，直到三個人走過來。

    他先是問克拉克：超人，我現在接通信號？

    克拉克：開始。

    鋼骨屬于人類的那只眼睛，眼神似乎有點猶豫，他沒話找話地看向布魯斯：蝙蝠俠，你準備一下，我開始運行程序。

    但他沒收到黑暗騎士的回應，手臂上的儀器亮了亮紅光，這已經是天啟星科技運轉的表現，但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特意運轉得慢了點。

    他往戴安娜身后站了站，接著，又被哈爾拉著往后了些。

    鋼骨也是正義聯盟的元老，但他總覺得自己和這三個人有點距離，不是壞的那種應該說三巨頭同時存在的時候，氣氛就開始微妙地轉變，而這種氣氛只屬于他們。

    看來以后得再習慣一下了，他想。

    但他隨即注意到，站在前面的三個人，哪個都看起來怪模怪樣的，人間之神唇角微微勾起，竟然顯露出幾分殘忍的意味。

    布魯斯的手指幅度極小的動了動，漸漸收成拳狀，只要他用力握緊手指，超級士兵膠囊就會滑落在掌心。

    布魯斯？卡爾用很輕的聲音問：你有什么問題嗎？

    布魯斯算著時間，沉聲：沒有。

    維克多?？柲坏刈⒁曋R頭的方向：先調節頻道009，我有話要說。

    說完，他像是又想起了蝙蝠俠，側過臉問他：你不會介意，對嗎？

    布魯斯全身緊繃：嗯。

    鋼骨心里咯噔一聲，在他身后的正聯成員，反應比較快的，臉色驟然一變。

    我很抱歉。

    卡爾調整了一下桌前的話筒：我是卡爾艾爾，很抱歉，我們辜負了你們。

    作為正義聯盟的領袖，我曾向你們許諾，我將會消除世界上所有狹隘的紛爭，不再有無辜者被人奪去生命，不會有敵人侵略這顆星球。

    他停頓一瞬：當然，也不會有八歲的孩子在小巷失去父母，所有地球公民都將擁有永恒的和平。

    因為我們的失職，戰火又燒了五年，有人失去了丈夫、有人失去了母親、有人失去了孩子，有人將炮火對準我們的人民，這種事，不能再發生了。

    為了直播特意安排的聚光燈紛紛打開，一片白色中，人間之神往前走了一步，逆著光，沒人能看清他的神色。

    卻能聽清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聲線，平靜地宣布。

    我們已經成功拘系叛軍頭領，蝙蝠俠，布魯斯韋恩。

    第47章

    人間之神話音剛落, 正義大廳外，遠遠傳來一聲巨響。

    布魯斯看起來很平靜，即使聽見最高元首宣布拘系叛軍頭領布魯斯韋恩，也沒有顯出意外, 就好像被誘騙到敵人大本營的不是他一樣。

    他怎么能糊弄過超人呢？

    過去的藍大個總是傻乎乎的, 正聯的同伴有時會和他開玩笑, 嘿，酥皮, 你是把超級大腦外掛在蝙蝠俠身上了嗎？

    小記者局促不安地笑一笑, 再摸摸腦殼, 飄到一邊去了。

    布魯斯很清楚, 氪星人的超級大腦絕對不是擺設, 克拉克一點都不傻, 他只是愿意相信所有人哪怕那個人上一秒還傷害了自己, 這種絕對善良的思考回路, 才會讓人覺得超人腦子不好用。

    有一次正聯主席又被詭計牽到陷阱里，達米安忍無可忍, 砸了下蝙蝠車, 準備自己上, 結果被大蝙蝠提溜住。

    布魯斯：相信他。

    達米安譏誚地：超人你的手下敗將？我相信他還不如

    布魯斯打斷他：聽著, 達米安！

    布魯斯作為一名父親或許不算稱職，但他對自己的孩子，卻很少用上這種態度。

    他等到達米安做好傾聽的準備，才開口：如果當時超人想要殺我，我早就死了。

    達米安略微一怔，嘴唇動了動。

    布魯斯：我能戰勝他的唯一原因，只因為他是個好人。

    而我不是。

    當超人不再留手, 他就是最棘手的敵人，布魯斯猛地握緊拳頭，超級士兵膠囊從暗格滑出。

    人類沒有任何遲疑，抬手就往嘴里送去。

    黑暗騎士使用的藥劑是最猛烈的一種，也是最有效的一種，短時間內，它能直接將普通人類強化到和黃太陽下的氪星人一樣的程度。

    作為代價，使用者的壽命，將被迅速燃燒。

    膠囊即將入口。

    布魯斯的手腕，被用rou眼難以看清的速度握住。

    卡爾艾爾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他淡淡地：你以為，我不清楚你在做什么？

    布魯斯扯了扯嘴角，凝視著那雙陌生過頭的藍眸。

    指揮臺上，不義聯盟中已經有人想沖上去幫忙，可身體只是微微移動，就直接撞上堅硬的盔甲。

    總是溫和友善的閃電俠，冷著臉，右手落在他肩上，力道很重，巴里一字一頓地：呆在這里。

    見到這一幕，哈爾收回視線，用力懟了一下鋼骨：維克多，先把頻道關了。

    今天這事，顯然沒法以完美結局收場，眼下這個發展，就算超人獲勝，他也不想讓蝙蝠俠難堪的模樣被大眾看見。

    鋼骨用不著他說，早就在第一時間關了頻道。

    哈爾看了看手上的黃燈戒指，腦袋亂糟糟的。

    做正確的事，布魯斯這樣對他說。

    但已經戴上黃色燈戒的自己，真的能做出正確的選擇嗎？明明有些事一旦做了，就不可能回頭。

    卡爾：上一次，我被你轉移注意力，給了綠箭俠偷走藥物的方程式的機會，同樣的伎倆，你覺得還有用？

    布魯斯：上次？你說的哪一次？是你用熱視線活活燒死火星獵人的那次？還是和戴安娜一起炸掉原子隊長那次？

    人間之神的手指收緊了些。

    布魯斯對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壓力置若罔聞，語氣愈發尖銳。

    他說：你還記得綠箭俠，那你記得奧利是怎么死的嗎堅硬的拳頭一下又一下揍在他身上，克拉克，內臟破碎的聲音聽起來怎么樣？

    布魯斯：你殺人殺得太容易了，人類在熱視線面前不堪一擊，但你還記得溫熱的血液從手上流下的感覺嗎？奧利弗死前，拉弓的手指已經斷了，全身沒剩下幾塊完整的骨頭，而那時黑金絲雀已經懷孕，他本來可以成為一個父親！

    卡爾的眼神越來越暗，藍眸隱約閃過一道暗紅。

    布魯斯：而你說你被我吸引了注意力，所以你還要將這一切都怪在我頭上？是我強迫你殺了奧利弗？

    他說完，手臂肌rou驀地用力，腰部微屈，蝙蝠俠的格斗技造詣極高，輕而易舉地就掙脫束縛，

    接著，他一腳踹上最高元首的腹部！

    蝙蝠盔甲的夾層，在他們對峙時，悄悄伸出探針，將高濃度的液體藥物注入人類體內。

    下一秒，披著深紅披風的神明，像一顆墜落的流星，從高處嵌進堅硬的地面，坑洞深得一眼望不見底，因為刻意調整了方向，周圍碎裂下陷的地方，沒波及到任何人。

    不然，以這種深度，普通人光是掉下去都要丟命。

    空氣撕破的聲音，后知后覺傳入所有人耳中。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連閃電俠都沒反應過來，指揮臺下的超級士兵，更是迷茫地對視著。

    發生了什么？

    布魯斯沒管四周的sao動，冷漠地望著坑洞的方向：顯然，這種伎倆永遠有用。

    他知道克拉克能聽見。

    炮火聲漸漸密集，一聲刺痛耳膜的巨響后，正義大廳堅硬的房頂直接被炸飛，杰森扶了下頭罩，從洞口伸出腦袋：嗨，克拉克，我真希望沒打擾你們！

    迪克顯出身形，虛弱地：小翅膀，我求求你，這種時候就別拱火了！

    杰森瞥了他一眼，輕松地躍下，反手敲暈一個倒霉蛋，從他手里搶過槍，一槍斃穿身旁另一個人的頭顱。

    鮮血混著腦漿飛濺，把本來紅艷艷的頭罩糊地更紅，杰森嫌惡地發出一聲氣音，被惡心得夠嗆，抬臂用袖子擦去護目鏡上的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