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的聲音直接拐了彎，而蝙蝠俠平靜地收起手里怪模怪樣的機器。

    測試你的能力。他想象中的最好搭檔抬起臉，克拉克只能看見一個毫無感情的下巴，以及森白的護目鏡：我從盧瑟那里知道了些有趣的消息。

    克拉克愣了愣，一絲怒火從他心底緩緩膨脹。

    他將目光移到蝙蝠俠的臉上，毫不客氣地開啟x視線，卻發現那只蝙蝠頭罩徹底成了不可視之物。

    緊接著，他聽見披風劃過天空的聲音，在徹底砸向地面前，他瞥見蝙蝠俠的披風下有細微的綠光閃過。

    他絕對要把蝙蝠俠的頭擰下來，克拉克安詳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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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試探一個人有很多方法，布魯斯在做決定前模擬了無數種方案喬裝成火柴馬龍、作為布魯斯韋恩去試探盧瑟、或者慢慢暗中觀察超人。

    蝙蝠是隱匿于黑暗，在夜里穿行的生物，可到最后，他卻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一種。

    就算會像上次那樣觸怒超人。

    身為普通人類，蝙蝠俠的每一場勝利都是靠情報與預判換來的，在此之前，他和超人沒什么接觸，也沒空去管超人的弱點，但如果要成為互相信賴、交付后背的同伴？

    蝙蝠俠必須掌控超人的弱點和極限，確保超人一旦失控，能夠立刻有效地制服他。

    哥譚初見后，他不眠不休地去攻克盧瑟的數據庫，萊克斯集團的防火墻相當嚴密，安全等級與蝙蝠洞不相上下，提姆也一起熬了幾天，收集了不少關于超人的采訪和猜測，多重信息疊加，一具反超人裝甲就此出爐。

    回去再把韋恩莊園鍍層鉛，除此之外，蝙蝠洞還需要開辟一個保險庫，專門用來存放氪石，布魯斯淡淡地想。

    但氪石對超人的影響真的太大了，布魯斯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種石頭的威力，即使有了心理準備，也不由地驚了一瞬。

    克拉克像一只被獵/槍擊中的鳥，幾乎是在氪石離開鉛盒的同時，重重地跌落下來，布魯斯身體頓了頓，謹慎地等候在一邊，而不是乘勝追擊。

    過了一會，他沉聲問：你會流血嗎？

    克拉克：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陷在一個漫長的噩夢里沒有醒來，如果不是在夢里，現實生活中怎么可能有這么可怕的一幕？

    那道嘶啞粗糲的嗓音絕對是被地獄的烈火熏了無數個世紀，黑沉沉的天空突兀地戳著幾只石質滴水獸啪嗒！

    冰冰涼涼的夜露順著滴水獸舌尖落了下來，克拉克瞳孔驟然一縮。

    你會流血嗎？他聽見對方又重復了一遍。

    布魯斯往前走了幾步，居高臨下地俯視，從他的視角看，超人顯示出前所未有的狼狽與脆弱，圣徒般的紅披風胡亂泡在哥譚的臟水里，臉上毫無血色，透露出瀕死之人特有的蒼白，卷發被冷汗浸濕，再黏在額頭上。

    克拉克用手撐著地，他跪在臟水里，默不作聲地咬緊牙，視線漸漸模糊。

    他做錯什么了嗎？

    膝蓋軟得厲害，地心引力像是突然增加了幾倍，克拉克靠著墻艱難地站起身，動了動唇：當然。

    聲音很小，但布魯斯仍然聽見了。

    他不應該對蝙蝠俠抱有太多期待，克拉克想，他安安靜靜地凝視著那片陰影，試圖像平時一樣說話：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有什么原因嗎？

    人間之神虛弱得站都站不穩，可他的藍眼睛里卻沒有布魯斯熟悉的那些負面情緒憎恨、暴怒、殘忍那些他司空見慣的陰翳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那雙藍眼珠仍然澄澈得像大都會的天空，偶爾有一絲波動閃過，但很快就消失不見。

    更多的是茫然，還有讓布魯斯無法忽視的難過僅僅停留在難過的層面，還算不上悲傷。

    對方像是壓根沒明白發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被這樣對待。

    超人現在倒是看起來很像人類了。

    可布魯斯卻被一股突兀的負罪感徑直擊穿身體，他無端地感覺自己像是踢了一腳路邊的小狗。

    小狗就那樣乖巧地蹲坐在一旁，用干凈的眼珠望著每一個人，而他則毫不留情地用皮鞋踹上小狗柔軟的腹部。

    你要傷害我嗎？

    小狗沒有露出能夠傷人的獠牙，只是低落地蜷起來，舔了舔自己的傷口。

    布魯斯垂下眼睛，松開手指，原來扣在手中的蝙蝠鏢，順著機括，嗖地收回了臂甲。

    他罕有地對眼前的境況不知所措起來。

    布魯斯出生在哥譚，本身接受到的善意就少得可憐，成為蝙蝠俠后，面對的邪惡和混亂更是呈幾何倍增長。

    小丑就是最好的代表。

    凝視深淵過久，深淵也回以凝視。

    蝙蝠俠的每一步都像是行走在鋼絲上，搖搖欲墜，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他的理智和控制力在日復一日的煎熬中磨成鋼石，那顆屬于人類的心臟也被包裹在厚重的盔甲里，再鎖進角落。

    他通常才是被傷害的那一個。

    可現在有個人，即使自己遇到了最糟糕的對待，也依舊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雖然被揍得發懵，卻只不過輕輕問了一句，連火氣都沒升起半分。

    后備計劃頓時失去了意義。

    那些殺傷力巨大的武器根本用不上，因為他提防的人自始至終就是一只柔軟的毛絨大熊，根本沒想過動手。

    世界第一偵探的大腦難得卡了殼，他這才注意到上次忽視的細節超人在提姆開口解釋后，敵意頓時蕩然無存。

    超人從不因為自己的遭遇而憤怒，他看不得別人被傷害，卻絲毫不在乎自己是否會受傷。

    你很危險。布魯斯不知不覺地改變了想法，他略帶干澀地解釋：沒人知道你的來歷，也沒人知道你是不是人類你的弱點和極限在哪里？

    如果你失控了，又有誰能阻止你？布魯斯沉默了幾秒：人類現有的科技對你毫無作用。

    超人過分的強大就是原罪。

    克拉克怔了怔。

    很有道理。

    蝙蝠俠并不是在杞人憂天，他用手理了理自己的披風，但那團深紅色的布料已經無法恢復之前的柔順，克拉克又努力了兩下，也就放棄了。

    他的確對世界保守著秘密，也許是沒準備好、也許是害怕他一個人的時候也無所謂，但如果要組建一個聯盟，他又憑什么奢求自己的同伴無條件地信任他呢？

    克拉克認真地端詳著蝙蝠俠，氪石輻射導致他越來越虛弱，小記者思考了片刻，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身體微微打著抖。

    他征求性地發問：你可以先把氪石收起來嗎？

    我可以回答你這些問題?？死司趩实乜吭趬ι?，有點委屈地說：其實你可以直接問我的。

    什么問題都可以。他又趕緊補充了一句。

    人間之神的藍眸里浸滿了真誠與懇切，他看起來臟兮兮的，污漬粘上了那張雕塑般英俊的臉，被手抹過的地方更是黑一道白一道的。

    你該去換件制服。布魯斯突然覺得那些污漬刺眼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情節需要，本文設定是超蝙初遇，純粹是第一次接觸，原作中老爺其實很少對大超用氪石的，他比克拉克更討厭這玩意，后面除非必要，也不會出現氪石。

    第21章

    克拉克感覺身體驀地一輕，力量又重新流轉在他體內，額上的小卷毛也不再倦懨懨地貼著頭皮。

    謝謝。

    他不太自在地抖了抖，看向眼前的蝙蝠俠：呃，你想知道些什么？

    可以說的事情太多了，氪星的毀滅、散落的文明、各種超級能力的來源克拉克想了想，覺得除了他的真實身份外，再也沒什么需要隱瞞的東西。

    全部。布魯斯簡潔地說。

    真是毫不意外。

    可有些事一時半會真的講不完，他需要一個能好好說話的地方，而蝙蝠俠的警惕心強得過分，選擇合適的地點就更難了想到這里，那雙天空般澄澈的瞳孔不禁蒙上一層難色。

    有什么問題嗎？布魯斯的手指輕輕一動。

    正常狀態下的克拉克當然注意到了這點細微的動靜，他很小心地縮了縮脖子：我在想我們去哪里聊天

    蝙蝠俠沒有回答。

    克拉克的心臟被吊在空中，他生怕再搞砸什么，就趕緊提議：咖啡館怎么樣，你想喝杯咖啡嗎？

    他們可以坐在臨窗的位置，一邊聊天一邊喝咖啡，克拉克眨了眨眼睛，期盼地看向對面。

    布魯斯：

    好他媽樸實的一個超人，布魯斯難以置信想。

    他從來沒聽過這么不講究的邀請，布魯西寶貝沒聽過，蝙蝠俠更沒聽過就連約火柴馬龍出去也得找個差不多的小酒館吧？

    不是，超人就沒有什么安全屋嗎？

    億萬闊佬在用小記者難以理解的矜持批判著，但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勁，超人這副模樣一看就是沒想過其他的地點，倒不如說咖啡館就是他的第一反應。

    就像一個最普通不過的社畜。

    超人可以出現在咖啡館里，但蝙蝠俠不行。嘲諷的語句在那雙藍得驚心動魄的眼瞳前，莫名其妙地融化成另一句話：換個地方。

    克拉克摸了摸鼻子，如果這樣，那他真的只有一個地方可以提供，他的朋友們偶爾會來拜訪，但蝙蝠俠不一定愿意去他焦慮地往上飄了飄。

    怎么了。

    克拉克從這句話里聽出不妙的意思，他又生怕好不容易得來的信任被耽擱：我有一個秘密基地，但不在這個國家。

    它坐落在北極，被隱藏在人類衛星還無法發現的地方，去那里只有一種方法我帶著你飛過去。

    而你肯定不會讓我抱著你飛到一松手就能摔成rou泥的高空。

    克拉克不抱希望地說：或者你有更好的建議？

    布魯斯：

    他簡直要被正直的光輝刺瞎了！

    超人到底有什么毛??？護目鏡遮住了他的情緒，所以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在頭罩里震撼

    秘密基地是可以拿出來說的東西嗎？

    這真的是他可以聽的嗎！

    而且超人擔心的竟然不是他的秘密基地被泄露，而是什么帶著他飛之類的可笑問題？

    帶我去你的秘密基地。布魯斯點了點頭：現在。

    **

    大意了，布魯斯沉著臉想。

    早知道就把蝙蝠飛機開過來，出于對超人保持神秘的考量，他沒有展示出任何裝備，就穿著了一具制服，折疊翼之類的飛行滑翔都揣在萬能腰帶里，以備不時之需。

    作為保密的代價。

    他需要被超人揪著披風，毫不體面地拎在半空中飛。

    可他并沒有多余的選擇只有上帝才能知道超人是怎樣一本正經地提出抱著他飛的建議他寧可從這里掉下去，也不想被超人抱在懷里。

    想到超人慣常救人的姿勢，布魯斯的眼角不著痕跡地抽了抽。

    狂風呼嘯而來，風聲強行灌入耳朵里，身體在云層里穿行，布魯斯這一切并不陌生，當他無數次從高空墜落，或者跳出即將爆炸的蝙蝠飛機時，周圍的景象就是如此。

    對于相伴而來的人體不良反應，蝙蝠俠也很熟悉，在高速移動中，人體內部的體/液和器官會被擠壓，甚至發生位移，胸口刺痛、呼吸困難、肌rou緊張、流淚黑視他只是一個人類，無論接受多少訓練，總會感到難受。

    直到今天。

    刀割般的氣流溫順而又柔軟的從他身旁掠過，稀薄空氣被完全擋在外面，即使身處千米高空，卻連一點涼意都沒碰到。

    恰好相反，一股無法形容的暖意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布魯斯的手緩緩移動到脖頸處，輕輕嗆咳了兩聲。

    我飛得太快了嗎？

    克拉克敏感地低下頭，他頓了頓，摘下披風遞了過去：可以用它擋一擋太陽。

    布魯斯無意識地接過來，的確太刺眼了，無論是朝陽，還是在朝陽里沖他微笑的人間之神，金色的光線輕柔地吻上他毫無瑕疵的皮膚，即使他看起來仍然有些狼狽，但沒人會去在意這些。

    他耀眼得發光。

    太陽總是吝嗇于眷顧哥譚這塊混亂之地，布魯斯習慣潮濕中帶著金屬的氣息，習慣雨水落在臂甲上的聲音，唯獨不習慣沐浴在陽光中，在晴空下穿行。

    他突然理解了超人為什么看起來總有一種非人感，如果這是超人日常所見到的，那他又怎么才能強迫自己回到人間去？

    不可思議。

    克拉克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有些得意，但更多的是快活，他每次心情不好都會躺在云里曬曬太陽，氪星人的體質使他恢復得很快，之前被氪石輻射刺傷的細胞完全恢復了過來：黃太陽賦予了我很多能力。

    黃太陽？

    克拉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帶著布魯斯緩緩下降，一片潔白無垠的冰原里，他有些緊張地舔了舔深處的牙齒：我們到了。

    布魯斯不悅地仰起臉：你可以放我下來。

    最好不?？死藫u搖頭：北極的低溫會凍傷你。

    布魯斯還想說點什么，但他突然聽見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崩裂聲，像是冰湖中心的石頭突然裂成兩半，下一秒，一座晶瑩剔透的堡壘以極快的速度從碧藍的海平面下升起，無比突兀地撞入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