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7)
五年前布局,或者在更久遠之前,無人知道那人對X國的滲透達到了什么樣的地步,而今天這一出絕對跟他脫不了干系。 造一個假弟弟做成人rou炸彈,就是為了有一天,把人送到jiejie面前,當著jiejie的面炸得血rou橫飛。 很瘋狂嗎? 不,這才剛開始。 安比曼帶著莊笙,沒有直接回自己的府邸,而是繞了一點路,經過一個不大不小的村子。 卡車停了下來,所有士兵都下了車,莊笙感到疑惑,這里看起來不像是軍隊駐扎的地方,安比曼停在這里做什么? 不等他想明白,接下來發生了令他渾身發寒,目眥欲裂的一幕。 那些士兵列隊站成幾排,齊齊端起槍,對著村子的方向,開始了瘋狂掃射。 第一排的士兵打光了子彈,轉身向后跑,第二排的士兵舉起槍,開始新一輪的掃射。 打完了,再換另一排,如此反復。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別說莊笙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那些村民也沒預料到這一幕,躲都來不及躲,紛紛中槍倒地。有聽到聲音不明狀態的村民出來查看情況,剛一探出頭,便被子彈掃中,飲恨當場。 慘叫嚎哭,響成一片,在毫無差別的冷酷射擊中,無論是老人還是孩子,都紛紛喋血倒地。 母親試圖保護自己年幼的孩子;年老的父母下意識擋在子女面前;也有丈夫一把推開擋路的妻子奮力逃命,卻在下一瞬被子彈擊中,怒目圓瞪,滿含不甘地倒下。 沒人能反抗,也沒人能逃脫,很多人至死都不明白,為什么會天降無妄之災。 這是一場,真正的屠殺。 莊笙看得全身血液凝固,雙目充血,在這一刻,他失去了理智,沖向一旁站著的安比曼,試圖讓她下令停止射擊。 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這些都是手無寸鐵的平民,你為什么要屠殺他們?還有那么小的孩子,你不是自詡關愛兒童嗎,怎么能下得去手! 莊笙沒能碰到安比曼,被兩名士兵拖住,好幾桿槍直接抵在他腦門。 安比曼仿佛沒聽見莊笙的話,她冷眼看著士兵們屠殺平民,表情沒有一絲波動既沒有憐憫,也沒有絲毫興奮。 射擊持續了將近十分鐘,村子里觸目所及再看不到一個活人。 遍地尸體,血流成河。 這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拉斯艾本膽敢劫持菲易諾,就要承擔我的怒火。 安比曼冷冷丟下這句話,帶著士兵離開了這個人間煉獄一般的村莊。 莊笙失魂落魄的被兩名士兵拖著走,目光呆滯地望著一片血腥的村莊。他知道戰爭會死人,可實在無法接受這種對平民的屠殺。 尤其理由還那么的荒謬。 莊笙大概知道,那個村子應該是歸屬于拉斯艾本的治下。也就是說,那些村民是拉斯艾本的子民,而不是安比曼的子民,安比曼屠殺拉斯艾本的子民,就相當于打拉斯艾本的臉。 這在莊笙看來,實在太可笑了,尤其之前了解到的安比曼,還是一位關愛平民,尤其關愛婦女兒童的掌權者。 現在呢? 她眼睛都不眨地下令屠滅了一個村莊。 只是為了報復拉斯艾本五年前試圖劫走菲易諾?五年后一個假的菲易諾當著安比曼的面自爆,安比曼深覺自己受到冒犯,所以要用這種方式來回敬? 原來所做種種,不過是政治作秀而已。 回到安比曼的府邸后,莊笙被關押在一個房間,每天吃的喝的有人送來,他不被允許出房間門半步。 莊笙在房間里平靜地度過了兩天,第三天早上,他被帶到了安比曼的書房。 跟莊笙第一次見到安比曼時一樣,安比曼坐在飄窗旁的藤椅上,雙膝放著一個莊笙眼熟的盒子,里面裝滿了信件。 而在旁邊的案幾上,隨意地丟著份文件。 那個時候見到的安比曼,讓莊笙想到溫和、美好等詞;而現在的這個安比曼,給人的感覺像一尊沒有感情的冰雕,那雙能讓人聯想到幽深靜美湖面的碧色眼眸,隱隱透露出一絲暴虐之氣。 莊笙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屠殺整個村莊平民都沒有一點情緒波動的安比曼,現在給人的感覺,竟然隱約間有些失控。 他無法想像徹底失去理智的安比曼,會給X國帶來怎樣的災難。 在書房掃視一圈,莊笙的目光落在案幾的那份文件上,勉強辨認出上面的文字,瞳孔驟然一縮。 那是一份,DNA鑒定報告! 安比曼毫不在意書房里多了一個人,她沒有看莊笙,低頭撫摸著盒子里那些信件,動作很溫柔。 這些信,竟然全是一個冒牌貨寫的,五年,五年了啊安比曼搖了搖頭,輕聲感嘆,我竟然從來沒懷疑過。 莊笙微微皺了下眉,沉默地看著安比曼,沒有出聲打斷。 其實收到第一封信時,我就該有所察覺的。那時我要送菲易諾出國,他不愿意,一直跟我鬧,我還是強行把他送走了。照他的脾氣,不會那么容易原諒我,可在收到第一封信時,沒有怨恨與責怪,滿滿的是對我這個jiejie的思念。 安比曼似乎沉浸在回憶中,身上的冰冷之氣漸漸散去,重新變柔軟起來如同莊笙最初見到時的那樣。 我多欣慰吶,欣慰的同時又很心疼,想著他小小年紀,第一次離開我身邊,去到完全陌生的國外,肯定很害怕??上榱朔乐剐孤端男雄?,我不能給他回信,連電子通信都不敢用。甚至,當時要把他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安比曼語氣驟然轉冷,方才短暫的柔軟似乎只是莊笙的一個錯覺。 千防萬防,還是沒想到,送人出國的計劃在一開始就泄露了,人在那時被掉了包所謂國外的安全之所,根本不存在。 安比曼隨意抽出一封信以前看著這些信件的眼神有多溫柔,現在就有多冷漠和厭惡。她拿起一個打火機,一臉漠然地點燃信紙。 莊笙心里一突,下意識地伸手想阻止,然而又找不到阻止的話,最后只得選擇繼續沉默。 安比曼點燃一封又一封的信,白色的信紙被火舌吞噬,連同信紙上一個個的字,化為灰燼落在地板上,稍一碰觸,盡皆成灰。 安比曼冷淡地看著那些信,一邊燃燒一邊飄落自己腳下。信上的每一個字她都很熟悉,現在卻恨不得把所有的字燒個干干凈凈。 一個冒牌的東西,竟敢假裝菲易諾欺騙我五年,死無全尸都便宜了他! 莊笙蹙起眉頭,忍不住開口說道:其實,他也很無辜。 安比曼仿佛終于知道他存在似的,冷漠地掃過來一眼,你要替一個冒牌貨說話? 莊笙無視她語氣里的威脅,平靜地說下去。 因為被催眠,他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記憶,他唯一的記憶,就是你這個jiejie他雖然不是真正的菲易諾,可在他心里,他就是菲易諾,而你也真的是他jiejie。 莊笙望著沉默下去的安比曼,聲音漸漸帶上一絲不忍和同情。 他只是一名被人cao控的棋子,說到底不過是你們幾方勢力奪權爭斗之下的犧牲品,何其無辜,到死只怕都還惦記著你這個jiejie。你可以不認他,但沒必要將仇恨和怒火轉嫁到他身上。 安比曼的眼神有了波動,她眼前再次浮現那天的一幕: 面色有些蒼白的青年一步一步,慢慢朝她走來,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可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她仿佛世界之大,那雙眼睛里只裝著一個她。 眼睛里滿滿的依戀和孺慕不容錯認,正是那樣的眼神,才讓她一瞬間便認定這個年輕人是自己從小一手帶大的弟弟。 青年望著她,在爆炸之前嘴唇似乎嚅動了下。 好像喊了一聲: jiejie。 第137章 Ⅴ.白骨的自語17 莊笙心情沉重地離開安比曼的書房,想著跟孟衍分開前對他說的話。 那天時間緊急,孟衍沒法跟他說太多,只是告訴他,X國多年內戰很可能跟A先生有關這人將一國戰局當成游戲,隨意選擇cao控一方陣營,不在乎哪方陣營輸贏,只想看戰場上多方廝殺,只為搏他自己一笑。 哪怕莊笙熟讀各種心理典籍,見過那么多不同罪犯,無論怎樣窮兇極惡的罪犯都能給出心理側寫,甚至與對方感同身受。 可這一次,他腦海中只有一片混亂,他解讀不了A先生的行為動機,也完全無法預測他的行為模式。 這就是那種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式的瘋狂人物,甚至比這還要瘋狂因為他活著時,就已經不在乎世界洪水滔天了。 照目前情況來看,這人很有可能就隱藏在拉斯艾本大公身邊,五年前掉包劫持菲易諾一事,便是由他一手cao控。 現在的問題是,真的菲易諾在哪里? 他,還活著嗎? 這個問題莊笙沒敢當著安比曼的面點破,雖然他們可能都知道,人多半已經兇多吉少,但在沒有找到尸體前,誰都不敢輕易說出口。 已經看著假弟弟在面前自爆過一次,安比曼便險些瘋狂不,已經瘋了,她面不改色地下令屠殺了一村平民。 如果再獲知親弟弟早在不知什么時候,死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那安比曼,還有可能再次重新冷靜下來嗎? 莊笙又被帶到之前那個房間,安比曼沒說怎么處置他,下面的人也就照著之前的方式把他關押起來。 雖然不能出門,但莊笙還是察覺到了整個府邸的緊繃氣氛,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不時有軍用卡車啟動的聲音傳來,甚至還隱約能聽見軍靴踩踏在地面發出的整齊腳步聲。 莊笙心情沉重。 安比曼,是要出兵了嗎? 夜間,萬籟俱寂,嘈雜的一天的將軍府邸似乎也陷入沉睡。 莊笙睡不著,站在窗前看外面的夜色,他視線由遠及近,再到窗戶下面,皺眉沉思。他已經觀察了三天,這里是三樓的房間,下去難度不大,難的是怎么避開明里暗里的守衛。 這座將軍府邸,被守得猶如鐵桶,不管是強闖,還是暗潛,出入都難如登天。 明知不可為,但莊笙還是沒有放棄。 篤篤 忽然,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驚醒沉思中的莊笙,讓他頓時警惕起來。 這時候會有誰來找他? 要知道在這里幾天,平時除了送飯的,還沒人進過這個房間。 敲門的人似乎很有耐心,在最初敲了幾下房門后,便一直沒有動靜,讓人懷疑外面的人是不是已經離開,又或者之前的敲門聲聽錯了。 莊笙打開房門,門外站著一名眼熟的士兵,正是今天帶他去見安比曼的那個士兵。莊笙訝異地挑了挑眉,安比曼這個時候找自己有什么事? 將軍要見你。 一路跟著士兵在府邸穿行,莊笙注意到并不是去書房的路,心底浮起一絲疑惑。他看向前面帶路的士兵,試探性問了句,安比曼將軍為什么這個時候見我? 士兵好像沒聽見似的,一路悶頭往前走,一直出了后院,這里光線暗淡。 莊笙察覺到不對勁,這里沒有守衛,不僅這里沒有,一路走來,也沒有看到巡邏的士兵,他警惕地停下腳步。 莊笙剛一停下,前面的士兵跟著止步,轉身面無表情拿槍指著莊笙。 莊笙瞳孔微縮,難道安比曼是打算殺掉自己? 她不怕惹怒他背后的孟氏與華國嗎?還是說,正因為考慮到這一點,才選擇深夜動手,悄無聲息地殺了他? 心念電轉,莊笙不動聲色,繼續跟著往前走,最后上了一輛車。上車后,他被罩上了一個黑色布袋,車子緩緩啟動。 這是要把他帶到無人處殺死? 車子行駛了大概有半個多小時,莊笙在心里估算了下路程,接著被帶下車,蒙著頭又跌跌撞撞走了一陣,終于停了下來。 莊笙能感覺到身邊有人,那人沒有拿掉他頭上的布袋。 是要,動手了嗎? 莊笙緊張的心快跳到嗓子眼,正當他猶豫著要不要拿掉布袋時,身邊的人開口了。 深夜打擾,把閣下請來,還望見諒。 對方說的是中文,只是口音有些奇怪,不是一般外國人說中文的那種別扭感,而是帶著一種奇特的韻腔。 有點熟悉,仿佛在哪里聽過。 莊笙取下布袋,眼睛適應了一下黑暗,借著月光看清周圍環境。發現自己身處野外,前方好像是處斷崖,一個男人背對他站在斷崖邊,手里端著個紅酒杯? 后方不遠是公路,一輛停在那里,依稀還有兩個人,身上應該背著武器。 煙花,還是要晚上看才漂亮,所以我不得不夜間請你來。男人慢條斯理地喝了口酒,目視遠方,似乎在欣賞夜景。 這樣神經質的行為,自顧自的說話方式,一個名字呼之欲出。 莊笙凝目注視男人的背影,皺著的眉頭緩緩松開,他沉默片刻,一字一字吐氣般說出口。 A先生。 被認出來的男人一點都不驚訝,甚至都沒回頭看莊笙一眼,他眺望著遠方哪怕那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揮舞手臂,語調帶著一股奇異的興奮。 知道煙花的美學意義在于什么嗎?就是剎那的短暫綻放,輝耀整片天空的絢爛,響徹大地的伴奏,以及,那最后的殘骸余韻。 啊,多么令人迷醉。 莊笙神情凝重,如臨大敵。 這人現在看起來像個剛聽完交響樂,還沉浸在優美旋律中的音樂發燒友;又或者是參觀過一場畫展,深深被色彩與線條吸引的繪畫愛好者。 換個場景,或許大家作為同樣的文藝分子,可以坐下來好好交流。 然而 深夜,斷崖,酒杯,帶槍的隨行人員,怎么看都不是討論文藝愛好的正常場景。 半夜把他從安比曼的將軍府邸帶出來,難道真的只是為了看一場普普通通的煙花嗎? 莊笙預測不出他的下一步,心里不由更加緊張。 男人沒有回頭,似乎也能猜到莊笙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喝下最后一口酒,將手松開,杯子滑落掉下斷崖。 別擔心,就是請你看場煙花表演,這樣的煙花孟經??吹?,你沒有見過,不是太可惜了嗎? 他話音落下,似乎是一個信號,不遠處轟隆一聲響,火光映透半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