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沾著水珠的纖細胳膊抬起,皮膚帶點蜜色,還有幾處淺淺的疤痕。手掌在鏡面抹了一下,鏡中模糊的人影清晰起來。 這是一張清秀的面孔,眉毛又濃又黑,降低了女性的柔弱感,增添幾分英氣。尤其一雙眼睛,沉寂無波,看不出絲毫情緒,哪怕是在凝視鏡中的自己,也跟看一根草一棵樹沒兩樣。而在鎖骨下方的位置,有一排明顯疤痕,仔細辨認,那是幾個字母。 ksama 女人平靜地注視著鏡中的自己。 房間里很安靜,所以能聽到不知從哪里傳來的幾聲悶響,似乎是撞擊在什么東西上發出的聲音,又沉又悶。 鏡子前的女人毫不所為動,等到鏡面再次模樣起來,她才轉身走出衛生間。 作者有話要說: 隨距遞減:大多數人的活動,在離家越近的地方越頻繁。 第34章 Ⅰ.懺悔錄34 莊笙熬了一個通宵,孟衍也陪著他過了一個通宵,集合二人之力,終于劃定了幾個范圍。莊笙拿放大鏡仔細觀察那個信封,發現上面似乎有一些油膩,他將信封浸入水中,水面飄浮起薄薄的油脂。 之后,莊笙與孟衍對附著在信封的物質進行檢測,確定那是豬油。 莊笙眼前一亮,什么地方會讓物件沾上豬油呢? 豬rou鋪,屠宰場。經常用手接觸豬rou的人,手里總會沾上油,在用手接觸其他東西時,很有可能沾上。孟衍含笑摸了摸莊笙的頭,一夜的辛苦沒有白費。 我應該早點發現的。莊笙嘆惋,孟衍搖搖頭,覺得他太過苛求自己。 一大早黎白來到局里,莊笙便向他報告說找到了沈桃可能藏身的地方,黎白頓時精神一振,在哪里? 莊笙在地圖上一畫,黎白臉上的興奮淡了下來,這是你劃定的范圍? 那樣隨手畫幾個圈,就算出動所有人手不吃不喝搜查三天也查不完啊這算什么劃范圍?他要的是一個點,而不是一個圈吶。 莊笙仿佛沒看出他臉上的失望,神色淡定地繼續說下去,在這幾個區域,重點排查所有的豬rou鋪和屠宰場,還有生活超市也不能漏掉。在你來之前我們倆查了下,區域范圍內的屠宰場只有一個,菜市場有四個,鋪子有兩個。超市和菜市場找賣豬rou的,問昨天有誰沒有去上班。 說完后見黎白站著沒動,莊笙蹙眉催了一聲,快去啊,已經過去一天,沈桃隨時可能會殺掉人質。 黎白深深看了莊笙一眼,轉身匆匆走了。 之前沒有目標是漫天撒網,整個丹藤市風聲鶴唳,很多灰色行業怕牽連自身,轉為低調?,F在有了具體地址,警方的行動更加快捷,咚咚咚仿佛踩著鼓點一樣踩上警車,一輛輛車子開出市局大門,匯入街上的車流,然后朝著同一個方向駛去。 黎白負責指揮此次行動,除了市局里的人,還有各轄區派出所的民警參與進來,他們對自己管轄的片區最是了解,哪怕地圖上找不到的地方,一問他們也能知道。 沒過多久,各行動小組的信息反饋回來。 已經到達目標地點,到處都找遍了,沒有找到嫌疑人和人質。 問過菜市場的人了,沒有誰突然消失的。 這里的超市有人請假,不過是兩天前請的,而且看過照片,和那張照片上的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各處傳來查無此人的消息,莊笙神色緊繃。他在想,如果自己是沈桃,在送出照片后,接下來會怎么做。 會留在原地等一兩天將人殺掉,然后再離開嗎? 不,如果沈桃真這樣做了,就不是自信,而是愚蠢了。她雖然不在乎被抓,可在她的事情沒做完之前,應該不會做出自投羅網的蠢事。 那么,很有可能在照片送出去的時候,她就已經準備離開丹藤市了。她不會在刻字的同時殺人,按她以往的習慣來,只有在收留她的人對她起了邪念時,她才會給對方刻上字母,然后在準備離開時將人殺掉。 她殺人的手法看起來很隨意,似乎都是就地取材,使受害者的死亡看起來像意外。 所以現在,照片里的那個男人是已經死了,沈桃早已經離開丹藤市?還是在慢慢死去,而沈桃正準備離開? 她既然送來了照片,就不會那么簡單地殺死照片中的人。這是沈桃擺下的一盤游戲,籌碼是一條人命,以她的自負不屑于作弊,所以會給我們贏的機會。孟衍的語調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是那么不疾不徐,對于莊笙來說,他的聲音有著安定人心的力量。 紛亂的心緒慢慢平定下來。 人還沒死,但再拖下去,我們找到的只能是一具尸體。 * 從不寂寞,從不煩惱,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春風啊春風,你把我吹綠。陽光啊陽光,你把我照耀 寂寞的歌聲在室內飄蕩,女子的嗓音并不十分悅耳,還有些過于平淡沒有感情。然而聽著,卻有些空落落的感覺,好似心也空了一塊。 唱歌的人面上沒有表情,她一邊唱,一邊做著事情。一點點地用抹布擦拭柜臺桌子,以及所有碰過的器具;將用過的牙刷、毛巾等物品,全部丟到垃圾筐里。 把所有自己帶來的痕跡清除,屋子收拾地干干凈凈,她整理了下自己的頭發和衣服,然后彎腰提起垃圾袋,用紙巾包在把手上將門打開,回身再仔細關上。 之后離開,一直都沒有再回來。 ** 隨著時間的流逝,仿佛感覺到生命力的流逝一樣,所有人都不免加快動作,神色凝重。 莊笙劃定的那些目標點差不多已經全部搜遍,并沒有找到沈桃,也沒有找到照片上的那個人又或者是尸體。 黎白親自參與搜尋,可惜一無可獲。他緊皺著的眉頭一直未松開,心中不是沒懷疑莊笙的判斷,只是現在除了聽莊笙的沒有更好辦法。 實際上,包括黎白在內的一部分人,都認為照片上的那個男人已經死了,他們現在做的事情是搜捕,而不是搜救。但很顯然,要么是沈桃已經逃了,要么就是莊笙判斷失誤,所以他們才找不到沈桃的蹤跡。 藍白相間的警車呼嘯而過,人流中,戴著黑色鴨舌帽的牛仔外套女人,朝著相反的方向走著。她步子邁得不大,走得也不是很快,卻顯得特別認真,好像腳下每一步都丈量過似的。她走得很專心,目光凝視前方自己要走的路,對身邊任何發生的事情,都沒有興趣。 黎白坐在副駕駛座,擰眉聽著手機那頭的報告,掛斷電話后臉上又添幾分凝重。 車窗外,落日余暉映滿天空,將整座城市涂抹上一層淡淡金色。 黎隊,我們真能找到沈桃嗎?只有最后一個地方了。許解坐在后排,膝蓋上擺著自己的電腦,他上網搜索出幾個符合莊笙側寫的地址,就近有民警去檢查,沒有發現什么問題。而他們現在要去的,是一間賣豬rou的鋪子。 黎白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面上毫無表情,去看看就知道了。 許解在心里嘆口氣,覺得這次莊博士可能要失手了。其實這也沒什么,本來就不是所有案子都會被破獲,莊笙加入市局的那兩年,他們局里的破案率便提升很大一截,那就是人家的本事。 等到了目標地點,許解發現那是一家生意不錯的鋪子,他們進去的時候,里面有兩三名客人正在挑豬rou。 黎白出示了證件,問老板店里的人是不是都在,老板一看來的是群警察,心里生出怯意,在、在的呀,警察先生,出什么事了?我們這兒都是自己下鄉收的農家豬,絕不存在注水的問題,你們是不是弄錯什么了? 黎白問他店里都有哪些人,讓叫出來看看,那老板揣著顆忐忑的心把自己兒子兒媳還有一個侄兒叫了過來。 這就是一個家庭作坊,老板跟店員都是自家人。 黎白本就沒抱多大希望,因此也談不上失望,例行公事問了幾個問題,便打算收隊回去。 哎,老板,你們這片還有一家rou鋪來著,怎么關了呀?許解忽然出聲問道。 他在網上搜查這家鋪子,看到有人提起在這塊區域原來是另一家人在做豬rou生意,后來又開了一家新的,也就是現在這家。之前那間鋪子原本生意就不好,有了競爭對手后更做不下去,后來就倒閉了。 哦,你說那家啊老板搖頭嘆息,語氣中透露出一股輕蔑,等他把事情說了一遍,許解他們便明白了。 那家豬rou鋪生意原本不錯,只是后來不知怎么傳給了一個年輕小伙,據說是店主的妻弟。原來的老板開店賺了錢,移民去了國外,把鋪子交給妻弟打理。但那是一個游手好閑的人,鋪子三天兩頭的關門,還弄假,一些老客戶受了騙,漸漸地就都不愛去了,等新的豬rou鋪子開起來,那家鋪子的門庭就徹底冷了下來,后來只能關門大吉。 聽完老板的講述,不等黎白沉吟完畢,許解已經興奮地喊了起來,還有一家沒檢查,我們快去看看。 問了老板具體地址,一行人轉道去那家關閉的豬rou鋪。 許解坐在車上向莊笙報告,說到這家關閉的鋪子時,還為自己辯解了兩句,雖然是已經關閉了的鋪子,但那以前也是賣豬rou的呀,而且關閉的鋪子肯定沒人注意,更加方便藏身不是。 電話那頭的莊笙沉默片刻,報出一個地址,你說的是這里嗎? 許解驚呼出聲,呀,莊博士你怎么知道? 莊笙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我和二哥正趕過去。 許解掛斷電話后一臉驚嘆,黎白向他投來疑惑的眼神,然而許解完全沒看到,喃喃念叨了一句。 這可真是神了。 第35章 Ⅰ.懺悔錄35 莊笙將目標鎖定在那家關閉的鋪子,并不是像許解一樣在網上搜到的。他深入沈桃內心,推測出她這次可能的殺人手法,然后重新進行篩選,最后確定的地址,就是那家已經關閉的豬rou鋪。 當莊笙與孟衍趕到那家鋪子時,黎白帶著許解和其他人也剛好到。兩方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有多說,朝前面的商鋪走去。 許解到了之后才知道,怪不得這里的豬rou鋪會關閉,除了接手的人不善經營還弄虛作假外,另外也有客觀原因這一片的商業區即將面臨拆遷,街面一溜的商鋪關了大半,就只剩下幾家還在垂死掙扎。 打開卷簾門,里面是間空蕩蕩的鋪子,柜臺還在,卻是空無一物,鋪滿灰塵,顯然很久沒人打理了。黎白一揮手,身后持槍警戒的警察放低腳步聲慢慢走了進去,黎白進去前讓許解待在外面,然后看了莊笙一眼。 非戰斗人員留下。他語氣不太好,莊笙站在門外朝鋪子里張望打量,眉頭微蹙,聞言點了下頭。黎白倒是愣了下,沒想到莊笙這樣配合,還以為他會堅持自己進去尋找人質。 孟衍看到黎白的表情,勾著嘴角輕聲笑了下,毫不避忌地摟住莊笙的腰將人圈在懷里,黎大隊長快去吧,像我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非戰斗人員還是很惜命的,不會給你添麻煩。 黎白嘴角微抽,說莊笙手無縛雞之力就算了,他親眼見識過孟衍的生猛,這人的武力值比起自己這個戰斗人員來毫不遜色,居然好意思說的出口。 面無表情看了眼孟衍,黎白沒再說什么,轉身進鋪子后面搜查。 許解這時才有時間向莊笙詢問,莊博士,你是怎么知道這個地址的? 莊笙的心思全在鋪子里,聞言只簡單答道:算出來的。 算、算出來的?許解驚愕地張大眼睛,一臉不信地瞪著莊笙。 算出來的?怎么算?掐指一算?莊博士什么時候改算命先生了嗎? 孟衍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卻壞心眼的不解釋,大型掛件一樣掛在莊笙身上,將自己半個身體的重量壓在莊笙身上。莊笙微感吃力,卻沒有推開孟衍,他早就習慣了跟孟衍的親昵,尤其在他緊張害怕的時候,孟衍的懷抱能讓他汲取到足夠溫暖。 你已經盡力,無論結果怎樣都不必太過掛懷。孟衍親了親莊笙耳側,溫聲安撫。他知道莊笙是在擔心人質的性命,怕最終還是來不及,最后他們找到的依然是具尸體。 莊笙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平靜地注視著前面,只有從背后摟著他的孟衍才能摸出他手指冰涼,知道他此刻內心的緊張和擔憂。 莊笙默然,片刻后輕聲道:我知道。 他知道,可很多時候,一個人的內心是沒辦法控制的。 這時,許解又頑強地問了一遍,怎、怎么算出來的? 他問完,獲得一個來自孟衍的冷淡眼神。許解抱著自己抖了抖,悄悄挪遠了些,可還是執著地看著莊笙,等待一個答案。 沒辦法,他太好奇一個相信科學的博士是怎么走上玄學之路的了。 然后莊笙便科學地給他解釋了一遍,怎樣用太陽的入射角度和物體影子長度計算方位,得出一個地理坐標,再利用萬能的百度換算成具體的地址。 聽完后許解長久地沉默了。 想,莊博士果然還是莊博士。 很快,鋪子里外上下都被搜查了遍,然后在地下室的冰柜里發現一個被扒光的人,胸口上正刻著一行字母。 Ksama。 這人被凍在冰柜里有一段時間了,眉毛眼睫都結了霜,好在胸口還有熱氣,做了急救處理后就被送去醫院搶救。所有人都稍稍松了口氣,沒有找到沈桃但救了一條人命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要再晚一兩個小時,那人就死了。 二樓的房間顯示有人居住的痕跡,從裝飾和物品擺放看起來像一個單身年輕男人的房間,推測應該是受害人平時住在這里。 這個房間和莊笙之前看到的犯罪現場很相似所有痕跡都被抹除得很干凈,凌亂中保有一絲格格不入的整潔。 莊笙仿佛能看到,沈桃在離開前一絲不茍打掃房間的情形:她擦拭所有的器皿,抹去鏡子和臺面的水漬,丟掉自己使用過的東西,最后提起垃圾,關門離開。 沈桃離開了丹藤市,她的下一站是哪里? 或許不是下一站,而是,終點站。 莊笙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一個點,那是 左嶺以西河溝子村。 * 經過兩天車程顛簸,最后一段路,是沒有任何現在交通工具可以進入的,莊笙等人只能步行。他們走了兩個多小時,終于看到林木間露出屋檐瓦片,小路盡頭豎立著灰白墻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