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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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不走。殷離舟漫不經心地哄著,你勒得這么緊,我只是起來喘口氣罷了。 單明修沒有說話,也沒有松開,就這樣抱著他沉沉睡去。 殷離掙脫不開,只好放棄,耐心地等他徹底睡著,這才小心翼翼地從他懷里掙開,站起身來。 他站在床邊,整理好被單明修弄亂的衣服,這才垂眸看向床上醉得一無所覺的單明修,神情復雜,似在猶豫。 但許久之后,他還是將手探入袖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對著床上的人伸了過去, 單明修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 頭腦昏沉,宿醉的感覺仍未散去。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散亂的酒杯,昨夜的事漸漸被想起。 殷離舟來找他喝酒。 后來呢? 還不待他徹底回憶完畢,指尖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痛意。他抬起手指,定睛望去。 那里不知何時被人用匕首劃破,邊緣處仍帶著些許已經凝固的血跡。 單明修幾乎是瞬間便猜到了原因,目光落到了枕邊,那里放著一根墜著赤金色鈴鐺的紅繩,正是他曾給殷離舟戴上的追蹤鈴。 單明修伸手,將床上的追蹤鈴拿起,緊緊握在手里,鈴鐺陷進手心,帶來輕微的痛意,他卻感覺不到一般,越握越緊,極輕地嘆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殷離舟已經趕了一夜的路。 直到第二日中午,這具身體實在有些撐不住,這才尋了家農戶暫時休息。 他知道單明修了解他,如同他了解單明修一般。 所以暫時肯定不能直接回魔域。 因此他昨晚一出客棧的大門,便閉眼轉了幾圈,抬手隨意指了個方向,便照著那處一路前行。 所以現在要去何處?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此,單明修要尋他,肯是要花費上許多的功夫。 就這樣白日休息,夜晚趕路,不出十日,便已經走了四百余里。 即使單明修能御劍,這四面八方地找一圈,也得耗費上不少的時間力氣。 想到這兒,殷離舟才覺得終于能喘上一口氣。 眼見不必再如剛開始那般著急趕路,殷離舟便打算先停一停,尋個客棧,好好休息一下,仔細想想今后的打算。 打定了主意,殷離舟便繼續向前走去。 到了傍晚,才終于見到了人煙。 他一邊慶幸今晚不必宿在野外,一邊準備進城。 然而剛到門口,卻被那城門上的幾個大字吸引。 洹樾城。 殷離舟念著這三個字,覺得無比熟悉,在門口想了半天才終于想起,這是畢安閣的地界。 他竟到了凌殳的轄地。 第22章 緣分 殷離舟想起凌殳曾給予他遲早把你抓回去扔進地牢里的親切問候,心中閃過一絲猶豫。 但轉念一想,畢安閣的轄地又不止這一處,且凌家主系常居荊淮,千八百年都不一定來一次洹樾城,他怕什么。 而且馬上便是日暮,不進城便要像前幾日那樣宿在郊外,別的不說,冷是真的冷。 想到這兒,殷離舟幾乎立刻便有了決定,抬步向城門走去。 洹樾城雖不大,但是因地理位置優越,是南北通航的中轉站,因此十分繁華。 一進去,便見穿著不同服飾的人們來來往往,雖已到傍晚,卻依舊熱鬧非凡。夕陽還未落盡,道路兩旁已經亮起了燈光,燈下是一排排商戶小販,熱情地對著路中間的行人兜售著自己的商品。 哎,這么俊的小哥,天這么涼,要不要來一碗羊rou湯餅? 我這里還有剛出爐的熱餅子,也來一個吧。 殷離舟剛進來沒多久,便被路邊賣飯的女子熱情地喚住。 殷離舟又冷又餓,看見鐵鍋中燉的熱氣騰騰的羊湯,忍不住坐了下來。 笑著沖老板娘說道:那就都來一份。 這些年來來往往的客人少說也有成百上千,但老板娘還是頭一次見著這么俊的,因他這一笑痛快地多送他了一個餅。 小哥你快趁熱吃,我再多送你一個餅子。 多謝老板娘!殷離舟說著,捧起碗喝了起來,一口熱湯下肚,才覺得自己終于活了過來。 這會兒人還挺多,老板娘也不閑著,一邊給客人盛湯,一邊和殷離舟聊了起來。 小哥你是哪里人呀? 北邊的。殷離舟含糊著回答。 老板娘見他不想多說,也不再繼續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 你看起來年紀不大,來洹樾城干嘛?去南邊進貨? 殷離舟的心思都在面前的飯上,因此回得很是敷衍,老板娘見狀,便也不再多問,讓他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吃飯。 殷離舟咬著手中的餅,表皮金黃,松脆酥軟,面上撒著芝麻和微焦的蔥花,咬一口,便會有細碎的餅渣落下。吃一口餅,再配一口nongnong的羊湯,殷離舟瞬間覺得,此生已經無憾。 還好剛剛沒有因為凌殳離開,這真是他做過最英明的決定。 殷離舟正想著再來一個餅,卻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接著就是一陣人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殷離舟有些詫異地向那邊看去。 只見一隊穿著侍衛服模樣的人從遠處走來,見到店鋪便進去搜查一番,連街邊的商販也不放過。 有不配合的,當即就掀了他們的攤。 嚯,這些人是誰呀?這么神氣。殷離舟問道。 老板娘拿著勺子給他加了一勺湯,又拿過來一個餅,這才說道:在這洹樾城敢這般放肆的,自然只有畢安閣了。 老板娘說著,翻了個白眼。 殷離舟默默喝了口湯,心中有些感慨,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看這群侍衛囂張跋扈的模樣,真是隨了凌殳無疑。 他們這是在搜查什么?殷離舟看他們一路走一路翻找的模樣,好奇地問道。 老板娘搖了搖頭,不知道,只聽說畢安閣似乎丟了什么東西,好像還挺重要的。 殷離舟剛想再問,那隊侍衛已經搜查到了這邊。 老板娘顯然已經見慣了這種場面,熱情地迎了上去,各位大哥辛苦了,要不要先在小店歇歇腳,喝碗羊湯熱熱身子。 老板娘也有幾分姿色,因此為首的但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兇神惡煞,語氣也平和了些,不吃了,還有好幾條街要去呢,你這兒有沒有來過些什么可疑的人? 沒有,沒有,都是些吃飯的客人罷了。老板娘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個荷包,不動聲色地遞了過去。 為首的侍衛面色不變,將荷包在手中掂了掂,然后迅速收進了懷里。 行,留意著點,有可疑的迅速來報。侍衛說著,抬手沖身后的人一揮,他們便立刻轉身,向下一戶走去。 殷離舟背對他們吃著湯餅,耳朵卻將他們的話盡數聽了去。 心中不禁思索了起來。 畢安閣以富聞名整個修真界,到底丟了什么,才能讓他們這般重視。 老板娘送走了這些人,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在殷離舟旁邊坐下,感慨道:哎,這年頭生意難做??! 殷離舟附和著點了點頭。 又閑聊了幾句,殷離舟也吃好了飯,便付錢與老板娘告辭。 老板娘見他風塵仆仆的樣子,好心問道:你是不是還沒找到安頓的地方? 殷離舟點了點頭,是,正打算去尋個客棧。 老板娘一聽,忙說道:那你在這條街上尋就可,不要去北街。 為何?殷離舟好奇道。 洹樾城最大的客棧就在北街,叫天玥樓,凌閣主前幾日剛到,就住在那兒。每天街上都圍著一群人,商戶都不敢出門擺攤,也不要尋那些小客棧,不安全。 殷離舟: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這千八百年一次的緣分竟真讓他趕上了。 好,多謝老板娘。殷離舟和她道完謝,這才轉身向城內繼續走去。 他這下記住了,打死不去北街。 按照老板娘的說法,殷離舟找了一家位于南街最中段,不大也不小的一家客棧住了下去。 向店家要了熱水,好好地泡了個澡,清爽干凈地躺在柔軟的棉被中,殷離舟舒服地嘆了口氣。 本以為他一躺下就會睡著,然而翻來覆去,許久都沒有睡意。 一會兒想著不知單明修現在找到了哪里?一會兒想到畢安閣到底丟了什么東西?才能讓凌殳這么興師動眾。一會兒又想,他什么時候才能回到魔域? 思及此,殷離舟突然又想到一個更為重要的問題。 他抬手摸上自己的脖子,如果他現在是人,為何脖子上仍有罪枷的印記?如果是魔,那體內怎么會沒有一點魔族的氣息? 現在的他,還算得上是魔嗎? 不會一踏進魔域就被抓起來吃了吧。 若是這樣,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殷離舟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 如此一想,他反而不能急著回魔域了。 正想著之后的打算,卻聽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吵嚷之聲,這家客棧臨街,因此殷離舟聽得格外分明。 接著,便是一片燈火通明,似乎有許多人拿著火把向這邊趕來,連他位于三樓的房間都因外面的火光而亮了些。 殷離舟坐起身來,抬眸向窗邊望去。 然后就見一道黑影迅速從窗外掠過,很快便沒了蹤影。 殷離舟見狀覺得事情有些不妙,下床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小心地將頭探了出去。 只見外面密密麻麻站了許多人,皆手持火把,如臨大敵。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赤金色長袍的年輕人,那盛氣凌人的囂張模樣眼熟得很。 殷離舟定睛望去,然后便對上了凌殳正向上看的眼睛。 殷離舟: 第23章 糾纏 嘶。 殷離舟剛進門,便被人從身后猛地一推。 因為雙手被反綁,失了平衡,直接摔在了地上,臉先著地,一片火辣辣得疼,不必想,也知定然是破了相。 殷離舟掙扎著坐起身來,剛抬起頭,便見凌殳從外面走了進來,后面呼啦啦地跟了一群人。 一站定,便有一群侍女上前為他脫了外面的狐裘,露出一身赤金色的衣袍來。 嵌著白玉的銀靴從他身邊走過,凌殳無比自然地在他面前坐下,抬手拿起桌上的建窯黑釉兔毫盞,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這才居高臨下地看向他。 殷離舟見他的派頭終于擺完了,這才輕笑一聲,道了一句親切而又自然的問候,凌閣主,好巧,又見面了。 凌殳聞言,將手中的茶盞放下,茶身與桌面輕碰,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少在這兒嬉皮笑臉,你不在卻隱山乖乖待著,鬼鬼祟祟地來我洹樾城干什么? 殷離舟一聽,嘆了口氣,擺出一副悲傷的神情。 凌閣主,您有所不知,卻隱山弟子年滿十五便要領任務下山,我前段時間剛滿十五,任務完成后本打算回卻隱山,誰知走到半路卻不慎和師尊師失散,后來就迷路了,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這里。 這么巧?凌殳挑眉,拖長了語調,今晚剛好有賊人潛入天玥樓,我們一路追至南街,眼見他上了你所在的客棧三樓就突然不見了,然后你便從窗口探了頭出來。 殷離舟聽出凌殳語氣中的懷疑,面上更加委屈,長呼一聲,冤枉。 說完,便開始解釋,我當時已經睡下了,突然聽見外面一陣吵鬧聲,便想著是不是發生什么事兒了,就起來看看,沒想到剛一起身就見一道黑影從窗外閃過,嚇了我一跳。我忙去打開窗戶,誰知一下就看到了你。 嘖,說得倒是像模像樣,不過 凌殳輕嗤一聲,看他的目光帶著不加掩飾的鄙夷,本來也沒覺得是你,那賊人的修為明顯元嬰以上,你能有那境界。 殷離舟只覺得一口氣噎在喉嚨里,差點背過氣去,牙齒輕咬,問道:凌閣主既知不是我,為何又要綁我? 凌殳眼中帶著戲謔,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道:看不慣你。 殷離舟: 殷離舟沉默了片刻,強壓住怒火試圖商量,凌閣主,你問也問了,綁也綁了,現在能放我走了嗎? 不能。凌殳回答得干凈利落。 為何?殷離舟強忍著想打他一頓的沖動繼續問道。 凌殳瞥了他一眼,一副看他不知好歹的神情,你不是和你師尊走散了嗎?就留在這兒,我勉為其難幫你給單明修送個信兒。 殷離舟聽得心中一緊,忙道:多謝凌閣主好意,但師尊能找到我,就不勞您費心了。 凌殳聞言,翻了個白眼,目光向他手腕處掃去,你是說憑你那條狗鏈? 剛說完,眼中便顯出了幾分詫異,咦,你的狗鏈呢? 殷離舟面上的笑再也掛不住,咬牙道:丟了。 凌殳聞言,心情似乎更好了一些,語氣中帶著戲謔,那你不更得乖乖呆在這兒了,你當他單明修是神仙,沒了追蹤鈴,掐指一算就知道你在哪。 凌殳說完,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轉身對著旁邊的侍從道:天色也不早了,來,帶杜公子下去,好好安置一下。 閣主,安置到哪里?侍從開口問道。 凌殳轉頭,沖殷離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回道:地牢。 殷離舟: 凌殳說完,含笑看著殷離舟,等待著他的反應。 但殷離舟已經懶得搭理他,一句話也沒說,利落地站起身來隨著侍從向外走去。 剛走出大門,便遠遠見一墨發黑衣的男子大步向這里走來。 殷離舟眼睛微瞇,覺得這道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然而還沒看清,身后的侍從便已經開始催促,他只好繼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