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重復一遍剛剛的問題，“你在找什么，我可以幫你?！?/br>
    陸遠川手握成拳，抵在唇上輕咳一聲，才說：“煎牛排的鍋?！?/br>
    楚悅點點頭，走進廚房四處看了看，問他，“你確定煎鍋是放在柜子里嗎？”

    陸遠川被她問得一楞，好一會才反問，“不放在柜子里，還能放哪？”

    楚悅嘆氣，看來陸總平時是不怎么下廚的，不然也不會連個鍋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于是問他：“陸總，你其實不會做飯的吧？”

    陸遠川：……

    楚悅想起之前還陪他去過一次超市，當時他可買了不少新鮮的rou菜。

    陸遠川靠著梳理臺，聲音有些沉悶地說：“有人給我做?！?/br>
    楚悅點點頭，心想身集團大老板，雇個廚師幫傭的也很正常，便沒再追問，遂指著墻上掛著的平底鍋問他：“用那個不可以煎嗎？”

    陸遠川剛才只顧著在柜子里找，壓根沒注意一旁墻上還掛著幾個鍋，表情立時有些訕訕的。

    見他那么尷尬，楚悅也沒再擠兌他，走過去將平底鍋拿下來，發現這個鍋居然是全新的，沒有任何使用痕跡，便奇怪地說道：“你們家廚師平時都不用平底鍋嗎？”

    他說：“我家沒廚師?！?/br>
    楚悅驚訝，“你剛不是說有人給你做飯嗎？”

    明明不是很難回答的問題，陸遠川卻突然撇開頭，不吭聲了。

    楚悅覺得這個人真的是奇奇怪怪的。

    她無奈地說：“還是我來做吧，牛排在哪？”

    陸遠川眼神閃了閃，嘴角有了點笑意，就見他指了指靠墻的大冰箱，說：“在里面，還有配料?！?/br>
    楚悅認命地走過去打開冰箱，將兩盒新鮮牛排拿出來，又挑了些配菜，才將冰箱門關上，回頭對陸遠川說：“我平時少做西餐，不好吃也不準嫌棄?！?/br>
    “嗯?！彼朽嵵氐攸c點頭。

    楚悅又從冰箱旁的掛鉤上取下圍裙，準備綁帶的時候，就見陸遠川大步走過來，對她說：“我來?！?/br>
    楚悅不太自在地說：“不用?！?/br>
    陸遠川卻沒理她，搶過她手里的兩根帶子，低著頭，仔細將之系在她后腰上。

    等他系好圍裙，楚悅轉回頭看他，說：“你出去吧，這里我來就行?！?/br>
    陸遠川抬眼看她，眼中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情緒在閃動，他聲音微啞地說：“我在這看看?！?/br>
    “看什么？”楚悅不解。

    “看你做飯?！彼f。

    楚悅心頭那股怪異的感覺，越發的濃重了，她沒再看他，轉身忙著煎牛排去了。

    她覺得這一刻的陸遠川很奇怪，這一刻的自己也很奇怪，心口漲漲的，有種陌生的情緒呼之欲出，但又很快被她壓了回去。

    雖然是楚悅第一次做西餐，但做出來的效果卻非常好，估計也是牛排本身的級別就非常好。

    牛排被端上桌后，陸遠川還特地開了瓶紅酒，因為氣氛實在太好，他又起身去找來一個熏香蠟燭點上，于是，就變成名副其實的燭光晚餐。

    楚悅握著刀叉，嘴里品嘗著美味的食物，腦袋里卻是一陣陣地發懵。

    她明明是氣勢洶洶來找陸遠川對峙的，怎么稀里糊涂地就吃起燭光晚餐來了？？

    這樣的氛圍，她還怎么質問當事人？？

    果然，之前她幾次想開口說事，陸遠川卻變著法子打斷她，眼看這會的氣氛十分完美，他倒是主動開口詢問起來。

    “你今天過來找我，是有什么事？？”

    楚悅：……

    她起身去將自己的手機拿來，點開保存的圖片，就是今早那張朋友圈截圖，她指著里面的“楚楚”問他：“你是怎么知道我換頭像的？你有加過我的好友嗎？”

    陸遠川湊近一些看圖片，兩人的腦袋靠得很近，近的她隱約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

    他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轉過頭，近距離看她，輕聲問道：“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br>
    楚悅撩起眼皮看他，說：“你問?！?/br>
    陸遠川沉默了一會，換了個語調，說：“悅悅，你就沒別的問題想問我嗎？”

    楚悅瞬間瞪大雙眼，黑色的瞳孔在蠟燭的映照下，跳躍著兩簇小小火苗。

    她的嘴唇微微張合著，好半晌才吐出幾個字。

    她問：“你是……秦梟嗎？”

    第22章 是我

    l的朋友圈：

    微信聊天框截圖。

    聊天框名稱：楚楚

    聊天內容：

    楚楚：別害怕。

    楚楚：來我的身邊, 做我的大狗。

    ——————

    第一天去陸氏，在電梯里遇見陸遠川時，楚悅就想起秦梟, 在她看來，陸遠川就是她想象中秦梟長大后的模樣。

    可那次見面, 陸遠川看她的眼神實在太冷漠，讓她瞬間打消上去詢問的念頭, 后來得知他就是陸氏的太子爺，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楚悅就更不可能跑去確認了, 免得對方誤會她有意勾搭。

    只是偶爾和陸遠川見面時, 楚悅內心還是很感慨, 沒想到世界上真的有長得如此相像的兩個人。

    自從離開老家, 獨自來云洲城找mama后, 楚悅已經很久沒想起秦梟了，不是刻意遺忘，只是在她心里, 關于老家, 關于爺爺奶奶，關于秦梟，都代表著她最美好的記憶, 她將這份美好封存起來，埋藏于心底, 不再去碰觸，就算偶爾拿出來回憶，都覺得舍不得。

    一個人獨自面對風雨的時間長了，就習慣了, 心也慢慢變得堅硬起來，如果總是回憶那些太過美好的事物，日子反而變得艱難。

    一開始楚悅不懂得這個道理，夜深人靜時，經常會躲在被窩里，想念爺爺奶奶，想念她的大狗，想得多了，就覺得日子實在太難熬。

    后來她學會不再去想念，學會面對現實，學會解決問題，生活才漸漸變得從容起來。

    再后來，楚悅才明白，自己這是長大了。

    每個人總要成長，可成長的過程，并不是一帆風順。

    從小她總渴望快點長大，可長大后她才知道，成年人的世界，一點也不美好，有時甚至是丑陋殘酷的，可她早已沒有退路。

    她的幸福時光，隨著秦梟的離開，隨著爺爺奶奶的去世，早已落下帷幕，未來對她而言，并不是很值得期待。

    進陸氏后，楚悅和陸遠川走得近，表面上看，是陸遠川提了很多不可思議的要求，讓楚悅不得不配合他，可楚悅心里明白，對于接近陸遠川這件事，她是樂在其中的，因為在她的潛意識里，她已經偷偷將他當成秦梟，像在哄騙自己，給自己找了一個秦梟的替身。

    沒辦法，日子太難熬，她總得給自己找點往前走的樂趣。

    楚悅以為，自己這種暗搓搓的小心思，會維持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她再沒有機會接近陸遠川為止。

    可萬萬沒想到，陸遠川會用她最熟悉的口吻喊她“悅悅”，還問她有沒有別的問題要問他。

    那一瞬間，楚悅唯一的念頭就是，“你是……秦梟嗎？”

    這個問題問出口，楚悅就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不管答案肯定與否，在這問題問出口后，她就再也不用偷偷猜測和懷疑了。

    陸遠川的眼眸深沉如水，隱約有波瀾的翻滾，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道：“是或不是，重要嗎？”

    楚悅抬手按住自己心臟的位置，覺得有點窒息，可能是兩人的距離太過接近，空氣都被他搶走了。

    怎么會不重要，怎么可能不重要？

    和爺爺奶奶一樣，秦梟也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只是，陸遠川為什么要這么問？他不問秦梟是誰，卻問秦梟重不重要。

    楚悅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他，像是要穿透他的rou身看清他的靈魂。

    她嘴唇翕張，說：“你是秦梟?！?/br>
    這次，她不再詢問，直接用了肯定的陳述句。

    陸遠川垂下視線，盯著她的手掌看了一會，然后將自己的手伸過去，輕輕碰了碰她，感受到她手背上真實的、溫熱的體溫后，他無聲地笑了笑，低聲道：“我是?！?/br>
    “哐當”一聲，楚悅右手的手機突然從手心滑下去，砸中盛著牛排的瓷盤，順帶濺起幾滴湯汁。

    楚悅定定地看著那只碰觸她的手，那是一只成熟男人的手掌，手掌很大，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手背上的皮膚白皙得透光，能清楚看到皮膚下錯綜復雜的淡青色血管。

    和她記憶中秦梟的手完全不一樣。

    “你是秦梟?！彼貜鸵痪?。

    “我是秦梟?！彼卮鹨痪?。

    “啪！”她突然用力地揮開他的手，猛地站起身，本能地想離開，可兩只腳卻像生了根一般，完全無法邁開。

    她的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做點什么，只剩心臟怦怦直跳。

    各種復雜的情緒在內心拉扯了一會，楚悅忽然又坐回椅子上去。

    陸遠川就靜靜地看著她如同默劇一般的表演，一時間也沒有開口。

    楚悅手肘撐著桌面，低垂著腦袋，過一會，她問他：“第一次在電梯里，你就認出我了？”

    陸遠川也沒再兜圈子，說：“是的?！?/br>
    楚悅抬眼看他，眼神忿忿，“那你怎么不認我?！?/br>
    陸遠川說，“你不也沒認我？”

    在他的設想里，她應該一眼就認出他來才對，因為當時他回國，偷偷去看她，一眼就認出她了。

    楚悅又回想起當時的情形，“當時你明明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我避都來不及，怎么認？”

    陸遠川：……

    “那后面呢？明明那么多次獨處的機會，你怎么也沒認？”楚悅追問。

    陸遠川看她，高冷地說：“我不想?！?/br>
    他后面幾天沒認人，完全是居于賭氣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