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起，男，五歲，第七區青石城集體培育所低齡學員，首次進入特勤司總部餐廳。

    “哦呼?！笨粗宅槤M目的取餐臺，見識短淺的小孩只能發出一些簡單的音節。

    “喜歡什么，我給你拿?！鳖櫡欠灿H切摸摸小孩的頭。

    葉起呆愣愣的，像是被那么多食物晃花了眼，突然，他發現了甜品臺上的黃油餅干。

    “等等！”一把拽住往前沖的小孩，顧非凡搖頭，“早上吃餅干不營養?！?/br>
    葉起轉頭，眉頭壓下來，看起來奶兇奶兇。

    解構——

    啪！

    顧非凡揪住小孩衣領，將人翻了個面，一巴掌拍在后者屁股上。

    幾分鐘后。

    顧非凡和葉起坐在一張雙人小圓桌旁，桌子上擺滿了各種食物。

    煎蛋、熏rou、蔬菜沙拉、圓面包、牛奶、咖啡，還有一碟子堆得冒尖的黃油小餅干。

    “吃完這三樣——”顧非凡用叉子點點煎蛋、蔬菜沙拉和牛奶，道：“然后才能吃餅干?！?/br>
    葉起對著餅干碟子吞了吞口水，笨拙地拿起叉子吃煎蛋，眼珠子還不停地瞟啊瞟，唯恐一個不注意，那些餅干就飛了。

    顧非凡有點心累，他小時候雖然被嬌寵得厲害，但飲食方面還是很有分寸的，副人格的挑食也只針對食物品質，對種類并沒有特別偏好。

    一個眼睛里只有黃油餅干的小孩，對顧少爺來說是無法想象的，一個為了黃油餅干就動用超凡能力的小孩，更是令他感到太陽xue抽搐。

    養孩子好難。

    我那時候是什么樣的？應該比他好吧？

    不過也可能好不到哪里去……唔，真是難為顧卓然了。

    端起咖啡杯的左手停在空中，握著叉子的右手突然收緊，顧非凡驀地意識到自己想起了顧卓然。

    最近幾年，他很少想起他。

    七歲之前，顧卓然是他整個世界的中心，之后，他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想起他。

    也許是在潛意識里壓抑了那份記憶，他有時候都會忘了自己曾經有過那么一個完美的兄長。

    “餅干！”

    葉起完成了他的營養早餐進食任務，伸手抓向桌上的天下第一美味。

    一塊、一塊、又一塊……

    大概吃到十來塊的時候，神游天外的顧奶爸回歸現實，出手制止了這種暴食罪行。

    “留著當點心?！辈活櫺『⒎磳?，顧干員將剩余餅干收進空間倉庫，拿餐巾給前者擦了一下嘴角，“走吧?！?/br>
    該去覲見聶司長了。

    葉起肚子吃得滾圓，加上又過了嘴癮，反抗無效也就不反抗了，乖乖跟著顧非凡去坐升降梯。

    因為大量人員被派出去鎮壓南方sao亂，今天的特勤司大樓格外冷清，顧非凡一路都沒遇見幾個行動干員。

    不過九樓副司長辦公室門口的秘書處還是有人的，李思文在那里呢。

    聶司長的辦公室助理其實有三個，只是另外兩個跟隱形似的，唯有李思文存在感最強，似乎上班時間也最長。

    聶征大概是提前打過招呼了，李思文見到顧非凡和葉起也沒多問，用桌上的聯絡器進行通報，然后就放他們進去了。

    厚重的房門推開，入目便是一間氣勢驚人的辦公室。

    顧非凡發現葉起是個膽子很大或者說沒有畏懼感的小孩，來特勤司之后，他除了對餐廳的甜點表示了興趣，其它一概漠然視之，連進入聶司長這間頗具壓迫感的辦公室都毫無反應。

    聶征從他的辦公桌后走過來，目光落到葉起身上，“他有什么特別？”

    單刀直入，開門見山，非常不見外的問法。

    千山島之行，顧非凡暴露了太多東西，現在看來倒是好事，至少兩人說話可以變得很直接，有種類似“我有秘密，你也知道我有秘密，不用糾結我的秘密是什么，直接略過這一段就好”的默契。

    “因為他長得跟司長很像?！泵魅瞬徽f暗話，顧干員也直奔主題，如果不是系統有限制，他愿意說更多。

    “長得很像？”聶司長已經準備好從這人嘴里聽到什么稀奇古怪的答案了，但依然沒想到理由竟然是這個。

    顧非凡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很快三張照片憑空出現。

    他清了清嗓子，“呃，可以用司長的舊照比較一下?！闭f著挑出其中一張照片貼著葉起的小臉蛋兒展示。

    17歲的英俊少年 vs  5歲的包子臉小孩

    要說很像似乎有點牽強。

    “你們的眸色是一樣的，墨藍色，這在第七區非常罕見?！鳖櫢蓡T補充道：“另外我還有其它證據，確信你和他之間存在某種關聯?！?/br>
    這時候聶征回過味兒來了，斜飛的劍眉挑了挑，“所以你想說什么？”

    顧非凡：“司長你有沒有調查過自己的血緣父母？”言下之意就是那小孩很可能是你的同胞手足。

    以聶征的權勢和地位，想要查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并沒有什么困難，事實上他確實那么做過。

    從記事開始，他就生長在巔峰城第一培育所，然而巔峰城并不是他的出生地。

    根據檔案，聶征出生于第七區與第三區邊境的一個城市，叫做云嶺。

    二十多年前兩大區戰爭爆發，云嶺受到波及，大量居民被迫轉移到后方，當地集體培育所的很多資料在轉移過程中遺失，故而聶征的調查沒有任何收獲。

    既然查不到，聶征就把那事放下了，他其實也沒有那么在意，對于穹鏡c類居民出身的人來說，親情原本就是很淡漠的東西。

    在聽到顧非凡的暗示后，他有一瞬間的怔愣，然后眼神微沉，“你說的其它證據是什么？”

    顧非凡直視聶征，坦言道：“那個我不能說?！?/br>
    “鑒于他可能與我存在血緣關系，你才認為他很重要嗎？”

    聶司長并未追究上一個問題，因為情緒反饋告訴他，眼前這人說的是真話。

    “不，不僅僅是血緣?！鳖櫡欠厕D頭看向葉起，那孩子剛剛被辦公室一側的巨大落地窗吸引，這會兒正趴著玻璃往外看，“是更重要的、關系到這個世界本質的東西?！?/br>
    半個小時后，顧非凡領著葉起離開司長辦公室。

    葉起的身份已經改變，他不再是青石城集體培育所的低齡學員，但也沒有變成顧非凡的養子。

    聶司長給了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案，就是將這孩子吸納進入特勤司，成為史上最年幼干員。

    根據規定，特勤司干員必須是超凡者，但不存在年齡限制，有了超凡者這個先決條件，剩下就聶司長一句話的事。

    原本顧非凡的收|養計劃并不完美，b類居民養子的身份也不能保證葉起不會被科技司帶走，但孩子成了特勤司干員就不一樣了，科技司或者戎機司都不再有管轄權。

    于是顧非凡領著葉起去人事處找姜加辦手續。

    姜專員感覺頭大如斗，“很多東西都對不上，制服、鞋子、配飾要特制，還要準備小號的行動干員銘牌……昨天晚上城里不太平，不知道裁縫能不能過來……喲，真可愛！”

    昨天晚上發生在巔峰城的事情其實比南方sao亂更嚴重，只是影響范圍被限制在行政區，普通人沒有那么深刻的感受。

    剛剛聶司長已經告訴顧非凡詳情。

    軍務部長閆慶博發動政變，試圖推翻評議長李成賢，讓自己取而代之，發生在南方城市的sao亂就是為了在政變期間引開特勤司、確切地說是為了引開聶征。

    聶司長將計就計，用眾多干員和一架空的蜂窠混淆視聽，自己則留在巔峰城靜候其變。

    表面上，聶征的目的是揭穿閆慶博的陰謀并將其黨羽一網打盡，實際上，他更想看李成賢的應對。

    “十九年前，李成賢成為最高評議會首腦，家眷于同年搬遷至碎金城，其后除了每年大區聯合會召開期間去一趟碎金城，他一直獨居巔峰城?！?/br>
    “據說早年他也有些關系不錯的朋友，只是在他當上評議會首腦不久就斷絕了來往。十九年來，這位評議長可謂兢兢業業、鞠躬盡瘁?！?/br>
    “我曾經以為那是因為他喜歡權勢，或者說喜歡掌控，現在才知道錯了，能輕松說出‘不介意被篡位’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簡單?！?/br>
    “評議長之位，對他來說似乎沒有那么重要，那么，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我覺得——”顧非凡開口，“答案也許在碎金城。大區聯合會的存在本來就不合常理，所有大區首腦必須將家眷遷移到碎金城的規定更是匪夷所思，我很懷疑這么長時間、這么多大區首腦為什么沒人提出反對意見，或者說，一旦當上大區首腦，他們的思想和行為都會發生質變?！?/br>
    聶征心神一震，瞬間有種迷霧中發現方向的感覺，“你是說——”

    “所有的大區首腦都是傀儡?！蹦贻p干員的話語擲地有聲，“一旦登上首腦之位，他們就不再是過去的他們，取而代之的是我們所不知道的某種意志，而穹鏡世界的所有異常，都由那種意志所決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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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鏡》第53章，距離聶征被寫死還有9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