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基地餐廳。

    恩十七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口小口喝著一杯黑咖啡，他喝得很慢，時不時還抬頭看向門口。

    聽到門外響起腳步聲，他就會眼睛一亮，然而在看清進來的人后，眼中的雀躍又會很快平息下去，變成沮喪和失落。

    “十七?！卑抛哌M餐廳，“你還沒好??？我們就要走了?！?/br>
    這次703軍團派了一架中型軍機來千山列島，除了機組人員，就是秦鳴帶領的參賽隊，如今比賽結束，參賽隊員只剩下艾九和恩十七，他們要跟著飛機回703戰區。

    恩十七放下咖啡杯，“你看見特勤司的人了嗎？”

    艾九：“看見一些，在停機坪那里，他們好像也要走了?！?/br>
    恩十七騰得站起，快步繞過艾九，向門外沖去。

    停機坪上，特勤司的蜂窠已經發動，螺旋槳掀起的氣浪正在一波波擴散。

    當恩十七翻過最后一堵矮墻，看到的就是兩架飛行器一先一后離地的畫面。

    “非凡哥！”他開口大喊，但聲音卻被引擎的轟鳴淹沒。

    蜂窠急速升空，隨著氣流與噪音的減弱，很快鉆入了云層，空曠的停機坪上，只余恩十七和他的影子。

    與此同時，其中一架飛行器上，顧非凡正扒著舷窗往外看，由于朝向不同，他沒有發現地面上的恩十七。

    聶征不放心把這個缺心眼的家伙留在外面機艙，于是將人拎進了自己的單獨艙室，也不管其他下屬怎么想。

    “老實待著，不準亂跑?！甭櫵鹃L下了命令。

    飛行平穩之后，李思文給司長送茶水。

    聶征已經在自己的桌子上攤開了一疊文件，正在隨意翻閱著，而艙室另一頭，顧干員老老實實坐在沙發上，膝蓋并攏，跟小朋友上課一樣。

    李助理放下茶盤，正打算斟茶，聶征抬手制止，“不必了?！?/br>
    李思文眉心動了動，但沒說什么，轉身退出了艙房。

    待助理離開，聶司長放下文件，抬眸看向前方。

    原本百無聊賴的顧寶寶一對上聶司長的目光就笑得眉眼彎彎，像塊帶糖心的糕點，剛出爐，還熱乎的那種。

    與此同時，這人釋放出的情緒反饋居然也是甜的。

    打??！

    聶司長警覺地停止了他的精神系感知能力，轉而用更理智的目光去看待這名表現異常的特勤司干員。

    太異常了，行為失矩、胡言亂語……

    我要為你而死。

    他突然想起早上對方說過的那句誓言。

    如同并不稀罕被人示愛，聶征同樣不稀罕有人為他而死，然而有人愿意對你說這些話總不是什么壞事，尤其在可以確定對方說的是真心話的情況下。

    外面機艙里，任濯忍不住跟喬禮咬耳朵：“你說司長跟顧非凡到底在說什么啊，怎么說到現在還沒說夠？”

    喬禮搖頭，“我不知道?！?/br>
    “那小子得了司長的青眼，估計以后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比胃蓡T抱怨，“話說這屆踔絕水平也就那樣，早知道我就報名參加了?！?/br>
    喬禮：“這屆你超齡了?！?/br>
    任濯：(＠_＠;)

    不管其他人怎么疑惑和猜測，回巔峰城這一路上，聶司長一步也沒放顧非凡出艙門。

    中途任濯以詢問工作的理由進去過，發現顧非凡正團在沙發上打呼，靴子架在沙發扶手上，司長居然也沒意見。

    任濯出來后又跟喬禮嘀咕，說不知道顧非凡有什么本事給司長灌迷魂湯。

    喬禮摸摸下巴：“他的本事你大概學不了?！?/br>
    “怎么可能？”任濯不服氣。

    “就像你說的，臉皮厚，第一次見面就表白，膽子大，敢讓司座叫他哥哥?！眴潭Y問：“你做得到嗎？”

    任濯：(lll￢w￢)

    正午時分，蜂窠飛躍第七區海岸線。

    陽光透過舷窗照入機艙，投下一片傾斜的光帶。

    顧非凡又做夢了，他夢見自己回到了小時候，躺在花園的草坪上睡覺。

    “小非凡——”有人向他靠近，逆光的面容無法看清。

    他揉著眼睛嘟囔：“哥哥?！?/br>
    “你睡夠了吧，該起了?！蹦侨苏f。

    “唔?！彼苈犜?，乖乖爬起身，身下的草坪卻突然懸空——

    噗通！

    意識從睡夢中抽離，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首先進入顧非凡視野的是一片深藍色的地毯，再過去是一對黑色軍靴。

    順著靴子往上，他看到了一雙筆直頎長的腿，長腿被剪裁合體的深灰藍長褲所包裹，隱隱有種頂天立地的王者氣勢。

    然后，在顧非凡繼續仰頭之前，他的身體突然一輕，直接就被一股無形之力拽了起來。

    睡眼惺忪的顧干員就這么跟好整以暇的聶司長打了個照面。

    “現在清醒了嗎？”聶征問。

    顧非凡一哆嗦：“清、清醒了?！?/br>
    十三個小時后，降智效果解除，副人格下線，主人格歸來，他所需要面對的形勢早已天翻地覆。

    “可以對話就好?！甭櫿鼽c點頭，松開顧干員的衣領，自己往后退開幾步，斜斜靠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顧非凡吞了吞口水。

    聶司長這不羈隨性的坐姿，卻坐出了君臨天下的架勢，讓他很有壓力。

    “嗯，我身上有些特別……”

    顧干員斟酌詞句坦白，第一次使用金主光環后，他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昨天晚上蹲在最終廣場告示牌后面的時候，他就已經把各種可能的情形設想了個遍，當然也有應對預案。

    最好的情況是不使用金主光環就可以活著結束踔絕比賽，然而以當時的戰況來看，那是不可能的。

    最壞的情況是金主光環的特異之處被踔絕組委會發現，繼而帶來各種不可知的變故。

    如今這秘密只被聶征一人知曉，已經算是很好的結果了。

    “遭受致命攻擊的時候，我會有突然的精神意志爆發，而代價就是暫時損傷大腦?！?/br>
    顧非凡點點自己的太陽xue：“其實我也說不清這算什么能力，它跟其它超凡能力不一樣，能不能啟動不由我決定。上次在?；饏^也是這個原因，當時任濯用弒神槍攻擊我，我躲過了那顆子彈，接下來的時間腦子就有些糊涂?！?/br>
    “這種情況很常見嗎？”聶征問。

    顧非凡搖頭：“不多，就這么兩次，我也不確定下次還有沒有這樣的運氣?！?/br>
    聶征若有所思，“那么你在大腦損傷期間的行為是受控的嗎？”

    “呃，這個……大概……可能就跟夢游差不多，我只隱約記得其中一部分，還有很多自己也不清楚?！鳖櫡欠灿仓^皮回答。

    什么“要叫我非凡哥哥”“不要喜歡我，咱們沒結果”“哎喲你身材真不錯”之類烏七八糟的事情，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是么？”聶征也不知信了沒有，臉上表情看不出端倪，“你說穹鏡世界存在一個創世神，是真的嗎？”

    “??？”顧非凡愣了一下，他想起當時副人格似乎透露過骨碌碌太監原書的事情，估摸著那段話被系統篡改成這樣了，于是趕緊否認，“這個我完全不記得了?！?/br>
    依靠精神系能力感知到的微妙變化，其實聶征是可以判斷顧非凡話里有幾分真假的，不過就算聽到了假話，他也沒有任何表示。

    “哦，那么你說可以聞出李思文是超凡者，是真的嗎？”

    “這個是真的，不過不是聞，是看?！?/br>
    全盤否認也不行，顧非凡決定選擇性坦白部分信息。

    “那是我的一項規則系能力，只能看出超凡者類別，看不出具體能力，而且不是很靈光，只對小部分人有效?！?/br>
    “那你能看出我嗎？”

    “可以，司長是五系超凡者?！?/br>
    “哪五系？”

    聶征一直對外宣稱自己是四系超凡者，精神系能力被他隱藏的很好，可以確定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

    顧非凡：“體質、自然、精神、空間、規則?！?/br>
    很好，答對了。

    聶征點頭，繼續問：“你說我們維度不同是什么意思？”

    這問題屬于顧非凡堅決不承認的那部分，于是他裝傻：“哎，我說了這樣的話嗎？一點印象也沒有唉，我也搞不懂是什么意思?！?/br>
    好在聶征沒有追究，他略過了這個話題，“那么你說你是全系超凡者，是真的嗎？”

    顧非凡懵怔地眨了眨眼，這句話他是真的沒印象，奇怪了，系統什么時候篡改的？

    不過問題本身倒沒什么好避諱，想了想，他認真回答：“我不記得我說過這個，但事情是真的，我擁有六系超凡能力，只是大部分能力都很弱，沒有什么殺傷力?！?/br>
    “進特勤司的時候為什么沒有申報？”

    “人們都以為四系超凡者已經是極限了，我當然不想太引人注目，嗯，各大區政府在對待超凡者的問題上其實還是戒備和疑慮為主，泄露全系超凡者的身份，也許會給我帶來麻煩?！?/br>
    “可以說說你擁有的能力嗎？”

    “除了登記在案的，還有……”

    這回顧非凡沒有絲毫隱瞞，把自己系統列表上的已有技能一個個都報了出來。

    接下來的時間，他都要在聶征手下討生活，這人心思縝密、目光銳利，瞞來瞞去沒好處，只怕徒增懷疑，不如干脆說實話。

    顧干員說完之后，聶司長沉吟片刻，問道：“你可以復刻他人的技能？”

    這你也知道？

    顧非凡猶豫片刻，承認了，“是的，但這個能力也不是很好用，一來不是百分百能成功，二來復刻的技能比原版要弱很多?！?/br>
    很久以前，聶征就注意到了顧非凡的一些異常，結合這人腦子進水后的胡話，果然推導出了真相。

    這種復刻能力非常罕見，或許說絕無僅有更合適。

    幾乎就在一瞬間，聶征想到了很多，或許，這個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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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鏡》第44章，距離聶征被寫死還有10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