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京華 第59節
書迷正在閱讀:[綜漫]和橫濱重力使隱婚之后、超英心理治療師[綜英美]、小太陽(重生)、[綜漫]本丸反穿日常、千萬不要愛上我、謀殺罌粟、你很像我男朋友(重生)、[綜漫同人]我的飼主是最強、[綜漫]今天我和透子掉馬了么、重生八零:傻妻,要逆襲
這和二叔當年落魄時的經歷有關,那也是迫使他和白家老爹不得不逃走的一樁舊事。 今日來了兩位舊人。 那日的遜清王朝大臣,照舊穿著木屐和和服,跟著來的太監倒是灰色的中式大褂。他們隔著竹簾子,見里頭是一男一女的影子。 “兩位請坐?!焙挝凑f。 太監兜著手,先坐了,那位梳著兩撇短發的前朝大臣欲要近前。 “趙大人,”老太監不悅道,“坐下說吧?!?/br> 隔著竹簾,她見不到那大人的面色,倒也輕松。 對方表明來意,仍是為日本商人想入股鹽號的事,他在官場上混跡幾十年的本事在,舌燦如花,何未聽得心不在焉,見謝騖清捻起顆堅果,沒見過,想必也是南方帶來的。 謝騖清“啪”地一聲,兩指捏開,何未馬上努努嘴,他一笑,遞過來。 “這叫什么?”她輕聲問。 他偏過頭,輕聲答:“米椎?!?/br> “吃起來像栗子?!彼毱分?。 謝騖清見她愛吃,又捏開一顆,擺在茶碗旁的白瓷碟上。 何未微蹙眉,對他又努努嘴。 他笑了,撿起來,繼續喂給她。 樓下,相聲演員抖了個包袱,引起一陣哄笑。 那太監竟也在看相聲,跟著笑了。 那位趙大人本就講得口干舌燥,不見回音,里邊聊著堅果,外頭跟著來的同仁在聽相聲。里里外外就他一個外人似的。那人不悅了,道:“二小姐這敷衍的本事,倒是讓我想到一位故人。那位貴人北上時,也是正得勢時,對我二人是敷衍怠慢。如今我們還在天津衛租界,而他,卻家門落敗,不知去往何處了?!?/br> 何未見那人提謝騖清,收回視線,看向竹簾子外的人。 “這人的機遇啊,說不準的,關鍵是要看準了大勢,”那位大人又說,“如今南京政府對日本人都要退讓三分,二小姐又何必強撐著面子?!?/br> 謝騖清端起茶杯,喝了口桂花茶,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讓她稍安勿躁。 幸好,那老太監身子不舒服,坐了沒多會兒,就催促著走了。 晚些時候,扣青代替何未坐轎車回去。 日落前,她跑去小院兒的廚房,將圍裙系上,把做飯的人趕了出去。她這幾年帶著斯年,學會了不少適合小孩子吃的菜,廚藝大增。 飯菜端到屋里去,謝騖清接了筷子,看著蒸得熱騰騰的白飯:“不是木樨飯了?” “我剛才一高興……鹽放多了一勺?!焙挝匆部鄲?。 他笑:“明天再說?!?/br> “嗯?!?/br> 明日復明日,真是好。 “今日在戲樓,要知道他們說那番話,我就不見了?!彼剿磉?,給他添菜,細想想還是生氣。 謝騖清一笑,也給她添了一筷子菜:“怎么不見我女兒過來?” …… 倒是自來熟。她瞥他。 “這里不是戲樓,就是賭坊,怎么帶過來?”她反問。 “是不妥當,”他想想,說,“明日我去見她?!?/br> 何未見他對斯年如此上心,抿嘴一笑。 晚飯后,她搬了個小凳子,在院子里,剝著米椎,就著桂花茶,聽隔壁戲樓里不大清晰的一折折戲。和謝騖清隔著一面墻的感覺,說不出得好,踏實。 她搖著檀香扇,扇著風,驅趕蚊子。她腳邊上忽然放下來一盤燒著的蚊香。 林驍對她笑笑,輕聲說:“少將軍要拿來的?!?/br> 她回頭一瞧,能透過支起來的窗戶縫,見到里頭的人走來走去,想必謝騖清就是如此瞧見她的。 小院子不止住著他,還有跟隨的屬下們,不如九叔家方便。 浴室小的很,她洗完澡,要穿過院子才能去正房,于是規規矩矩地換上白日的衣裳,等到了門外,掀竹簾子的手,微停了下。大燈關了。 何時關的?洗澡前還亮著的。 她心慢慢地跳著,輕撩了珠簾子,低頭走入。 腳下是灰色石磚鋪出來的,高低起伏,不大平整,她走著也是高低起伏的。 簾子全拉上了,只有窗子為了通風,被撐起來。電風扇和一盆冰擺在了床頭前的矮桌子上,對著床帳在吹。床頭有個小臺燈,黑色的電線從墻邊拖過來,謝騖清見她進來,收起腿上雜七雜八堆著的書和手稿。 何未走過去,解開頭發,用手指縫做梳子,理順在肩旁,順便瞥了一眼剛合上的書,《步兵cao典》。她笑了一下。 謝騖清把書、紙和筆擱在椅子上。 “想給你找個衣架,”他說的是擺在床頭搭女孩子衣服的,老式的搭衣服的架子,“這里沒有?!彼中α?,輕聲說:“放椅子上不就好了?!?/br> 她坐在床邊,解布紐扣,剛解開一個,看謝騖清竟然是軍褲和襯衫全在身上,臉一熱,不好意思解了:“你怎么……不脫衣服?” 問完,記起來:“還是喜歡穿衣服睡?” 謝騖清笑:“想等你來?!?/br> …… 何未瞅著他:“等我做什么……” 難道要我幫你脫衣服?沒問出來。 何未見他一直瞅著自己,竟覺得那黃色的燈光格外烤灼人。 謝騖清突然把燈欽滅了,開始解襯衫。 “你等我上去?!彼摰粜?,把掛著的一邊床帳放下。 這里床帳不似家里和百花深處的,布料輕薄。一放下來,就被外頭風扇吹得全往她身上卷,何未用手撥開,剛要說,要不把床帳掛起來吧…… 謝騖清的手已經扶在她脖頸后,親到她的唇上。 “不用管這個?!彼吐曊f著,手往床畔摸下去,像有電線插頭落地的動靜,風扇不轉了,床帳也像沒重量似地落了回去。 何未被他親了會兒,替他將剩下襯衫扣子解了。 “原本想在百花深處,”他在她耳邊說,“但我們之間,不想再拖了?!?/br> 她心里像火燒一樣,被他的目光燙到了。 謝騖清不大愛說心事的,難得說一次,還是在這時候。 她倒是沒想過在何處最好,只想過和誰。 剛回北京時,午夜夢回,她醒在大床上,摸到身邊的斯年,以為是他,喜悅感漲到頂時,卻再摸到細細的小胳膊,再被失落淹沒。后來她就不敢帶著斯年睡了,交給了均姜和扣青。 “其實閉上眼,”她小聲說,“在哪里都一樣?!?/br> 謝騖清笑了。在他眼里,她沒長大過,直接,不藏心事。 她總覺有細微的聲響,分神辨認了半天,記起窗戶開著,是夜風吹他的那摞手稿。 “我去幫你先把稿子收到書桌上吧?”她緊張他的心血。 “不用?!?/br> 她下巴擱在他肩上,聞了聞,他方才一定喝了桂花茶。 見過謝騖清的人,聯系不到溫柔這個詞。只有床帳里的少將軍,解開襯衫,脫掉軍褲的謝騖清才能被她見到這一面。她想,謝騖清在夜里上了床反倒沒穿白日見客的西裝,而是換回了軍褲,是想以真實的謝騖清來面對她。 何未摟著他,將臉貼到他臉上,輕聲叫他“清哥”。 他總是笑,不答應。 …… 像一把火燒過了境,又像漲潮后終于退了下來。她的臉滑下來,挨著靠在他的頸窩里,一動不動。 蟬聲像突然起來了一樣。其實不過是剛才沒心思注意,忽略了屋外的全部。 謝騖清摸了摸她的下巴,低頭想看看她,她搖搖頭。不想動。 抱了會兒,她睡著了,輕重呼吸落在他的鎖骨上。 謝騖清不想吵醒她,也沒法動,抱著她像抱個小孩子,靠著床邊沿。他怕她著涼,把自己的襯衫披到她背上。 這樣睡了有大概一個多小時,他見她沒醒的兆頭,也就如此坐著睡了。 第45章 烈酒醉繁花(2) 此處賭場晝夜不休,何未被一陣陣亢奮的吆喝聲從夢里拽出來。 她側躺在枕頭上,困頓地摸身邊—— 床單并不平整,溫熱著,觸手還微微濕著。是空的。 她心里一驚,陡然醒了。要坐起前,被竹簾子落到木門框上的動靜攔住,很輕的一聲,像是竹簾子被人有意扶住了,慢慢放回去的。 男人的影子,回到了屋里。 謝騖清來前,就讓人打造了一個帶著刀頭把手的文明杖,那天在九先生家沒用,怕她瞧見難過。此刻,料定她睡熟了,才從床畔取了出來。 她躺在床上,借著月光見謝騖清用那半刀半杖的細長黑影子撐著,往床邊一步步走。 他有軍人的挺拔,就算如此也不狼狽,背脊是筆直的,只是慢。 何未心被堵著似的,在他離近前,重新閉上眼。配合著他,不被“吵醒”。 床邊有人坐下的重量,她感覺男人的手摸到自己的額頭,還有后背上,很輕,像在試著什么。隨后,床上一輕,他把拔下來的插座重新插了回去。 扇葉在電流的支配下,有規律地緩緩旋轉。 她領悟到,謝騖清方才試的是自己出沒出汗,熱不熱。 她胳膊動了下,懶散地用臉蹭了蹭絲綿的枕頭,像剛醒似地,摸到他的手背上,撒嬌似地輕聲問:“怎么醒了?幾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