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聽到了程曦淡淡吐出兩個字，挺好。

    韓今：？

    挺好啥啊挺好？哪里看出來挺好的。他就是個人面獸心的家伙，可不能被他騙了啊。

    果然，程曦心思單純為人善良，壓根看不出那個慕之遠就是個衣冠禽獸。

    此時此刻，韓今特想將慕之遠的為人告訴程曦，但每每話到了嘴邊又欲言又止畢竟，上次莫清風的事情歷歷在目。

    而慕之遠，程曦在此之前壓根就沒見過，估計更不會信了。

    你覺得呢？程曦將問題拋了回來，若仔細聽，會發現程曦的聲音很低沉，頗有種危險的氣息在里面。

    但韓今聽不出來，只是順口就說了一個不字，后面的話還沒說出來，他臉色突然一變，小心。

    下一秒，在服務員經過程曦左手邊時，快速以手遮擋。

    服務員嚇了一跳，端著托盤的手抖了抖，低下頭一看，剛才只顧著回頭跟同事回話，差點兒就蹭到桌子邊沿那只包扎紗布受傷的手上面。

    對不起，對不起。服務員趕緊道歉，見客人擺擺手，虛驚一場吐出一口氣快步離開。

    沒事吧？疼嗎？韓今眼里顯露擔憂，怕才包扎好的左手又被蹭出血。

    沒事。程曦幾乎是用盡全力才憋出兩個字。在韓今放下心來繼續吃飯時，緩緩端起第三杯水，喝完了之后輕輕將杯子放下，捏著杯子的手卻依然在用力。

    而他的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慢慢變化。原本看戲一樣的心態，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午吃過飯，韓今付了錢，走出簡餐廳。

    外面淅淅瀝瀝又開始下雨，韓今沒帶傘，倒是程曦有先見之明帶了一把，兩個人就著一把不大的雨傘走在回學校的路上。途中，韓今記起校醫的話，一直努力將傘往程曦那邊傾斜，因為怕對方討厭他，同時正牌攻余威尚在，又不敢靠程曦太近，走到校園門口時，他的衣服已經濕了小半。

    你討厭我？程曦清冷陰郁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撲在耳邊，被寒涼的風一吹消失的干干凈凈，像是錯覺一樣。

    ??？韓今停下腳步，周邊雨水落地的啪嗒啪嗒聲顯得尤為清楚，倒是剛才耳邊的那句話讓人心生疑惑，顯得不那么真切。

    你討厭我？程曦少有的耐心快要用盡，只這一次，聲音比剛才還要冷。

    不，不啊，我怎么會討厭你？就算討厭，不也是你討厭我嗎？

    那你為什么離我那么遠？程曦眼珠轉動了一下，視線落在二人中間的位置，渾身的氣息都冷冰冰的。

    ??？你手不是受傷的了嗎，所以我韓今話沒說完，就見程曦收斂神色，抬腳往教室走去。

    嗯，走吧。

    這次，程曦的速度加快了許多，韓今不得不腳步匆匆跟上，自然顧不得保持距離什么的，等到了教室走廊，衣服竟然沒再有多余的地方淋濕。

    第11章 我的手有些疼，可以陪我去醫

    距離教學樓有一定距離的涼亭里，韓今坐在石凳上裹緊了外套領口，全方位360度感受著深秋的冷風，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擺放著十幾只鉛筆和一把鋒利的小刀。

    韓今左手拿著鉛筆，右手拿著小刀，回憶五歲之前削鉛筆的方法。

    不一會兒回憶完畢，韓今兩只手靠近，準備行動。就在這時，腦海中不合時宜的想起書里的劇情他因為對程曦瘋狂追求被正牌攻宋廉送進橘子一事。

    再看鉛筆和小刀，韓今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于是，十分鐘后。

    韓少，你這讓我削鉛筆？辛騰摸摸后腦勺，納悶的盯著一大把鉛筆和小刀，一臉莫名。

    對啊，削吧，削完了請你吃大餐。韓今咬了一口蘋果，清爽甜脆，心情尚好。

    可是辛騰拿起那只綠色的小刀，表情糾結：

    為什么要用這個削？是在考驗我嗎？

    嗯？不用這個用什么？

    鉛筆刀??！韓少，用這小刀削鉛筆，要把鉛筆刀置于何地？

    韓今：？？？

    對哦?。?！他怎么沒想到這個？

    當天下午上課前，韓今拿出一個新的文具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裝了不少東西。

    送我的？程曦接過，根據手感，直覺里面應該是很多筆，還有一個小小的圓柱體。

    嗯，這是補習開課大禮包。韓今認真點點頭，掃了一眼程曦剛剛換了藥的左手，將文具袋往程曦跟前送了送。

    程曦接過，在韓今期待的注視下，緩緩拉開拉鏈。頃刻，十幾支削好了的鉛筆和一個小小的綠色鉛筆刀呈現在眼前。

    不用感謝我，記得周六上午幫我補習哦。韓今拍拍程曦肩膀，然后趴在桌子上補眠監工一中午，終于能好好休息了。

    一旁的程曦握緊文具袋，望著韓今后腦勺上的短發，目光悠悠。

    一周時間一晃而過，期間慕之遠像是對程曦沒有任何想法一樣，安安靜靜上課，平平常常下課。倒是班里的女孩子對他比較熱情，每次數學課下課，不等到下一節課的鈴聲響起都不會放慕之遠離開，美名其曰：問問題。

    每當這時，韓今就暗暗松口氣，因為作為將來會被慕之遠威逼利誘迫害不得的程曦，從來沒有問過慕之遠問題。

    殊不知，慕之遠每次站在講臺上給其他學生講題時，余光從未在韓今身上下來過。

    我的手有些疼，可以陪我去醫務室嗎？程曦伸出左手放在韓今眼前。

    好，走。韓今沒有一絲猶豫，跟程曦離開教室，到了醫務室，忍不住問校醫：

    我同學的手到底有沒有事??？他最近每天都很疼。

    校醫看著程曦手上已經結痂的疤痕：

    要不是看在你給錢的份兒上，早就把你倆攆出去了。

    另一邊的教室里，慕之遠盯著空空如也的教室中央的兩個座位，目光沉沉。

    程曦，明天你直接去我家吧？你知道地址哦？

    嗯。

    二人走在教室外面的走廊里，絲毫不知剛才的對話正巧被從樓上下來的慕之遠聽了個干干凈凈。

    周六，韓今起了個大早，收拾妥當之后，打車來到機場。

    清晨的機場依然喧囂，韓今穿過人來人往，來到接機處，舉著大牌子等待。

    意識覺醒后就沒見過爸媽，雖然偶爾視頻，經常電話，但真真切切的見到卻是沒有過的。

    想起書里面潦草糟糕的那一生，父母為了他傾家蕩產，最后在他出獄沒幾年就老死家中晚年凄慘，韓今心里一陣疼，發誓一定不讓父母再cao心，也一定要好好孝敬父母。

    很快，人流中出現兩個熟悉的身影。

    一家三口六目相對，興奮喜悅感動盈滿臉上，就連周圍流動的空氣都比之前溫暖了不少。

    爸爸、mama，好想你們啊。韓今一腔心事無法訴說，抱緊父母激動不已，還沒說上兩句，眼淚奪眶而出，竟是哭了起來。

    韓城和夏雪見常年不親近他們的兒子不僅乖乖巧巧來接機，甚至想他們想的哭了出來，頓時就熱淚盈眶，一家三口抱頭啼哭。

    周邊人們好奇打量三人，納悶不已。

    一個小時后，一家三口回到家，阿姨早在韓今的吩咐下做了滿滿一桌子的早飯，就等著韓今接父母回來之后一起用餐。

    兒子，你你是不是犯了什么大事兒??？夏雪猶猶豫豫開口，跟韓城對視一眼，夫妻二人眼中皆是擔憂。

    要說一開始在機場看見兒子那肯定是開心感動的，特別是兒子還擁抱他們，還因為想他們哭了出來。

    但一路上，夫妻二人回過味兒來之后，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沒關系的，兒子，不管你犯了什么大事兒，哪怕傾家蕩產，爸爸mama也會支持你。韓城輕拍妻子的手以示安撫，同時向韓今表明態度。

    韓今：？？？

    明白父母什么意思之后，韓今忍不住仰天長嘆：有這樣一對溺愛孩子的父母，何愁不進橘子??！

    爸爸、mama。韓今收起臉上原本笑瞇瞇的神色，突然一本正經很嚴肅的看向對面二人：

    以前那個不懂事只會任性惹禍的我已經一去不復返，如今的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哪怕做不成社會的棟梁也絕不給國家社會抹黑。所以爸爸、mama。你們以后不要再說這種話。我們一家三口一定要整整齊齊完完整整，堅決做到一！個！都！不！進！橘子?。?！

    韓城夏雪：？？？

    這還是他們兒子嗎？等等，什么進橘子？

    叮叮?！T鈴聲響，韓今看了一眼時間，在父母好奇的注視下打開房門，門外站著的，正是程曦。

    爸爸mama，這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成績特別棒的同學，他答應雙休來家里幫我補習。韓今錯開位置，讓父母能夠看清門口的程曦。

    叔叔阿姨好。程曦微微一怔，很快收斂驚訝之色。

    好好好，我就說這孩子最近怎么這么乖，感情是跟你這個學霸一起近朱者赤來著。真好真好。夏雪不知怎么聯想的，以為程曦學習成績好，就能將原本不學無術的兒子改造成功，這會兒看程曦真是怎么看怎么順眼。

    快進來坐，孩子他爸，倒茶。

    哎，好嘞好嘞。韓城也反應過來了，笑呵呵去廚房倒茶水招呼客人。

    韓今：

    其實吧這事兒跟人家程曦還真的沒啥關系，真的?。?！

    程曦這人性子雖然冷淡一些，可在家長眼里，這種成績好又老實的孩子那可就是小寶貝兒一樣的存在，況且程曦談吐得體，又長得很好看很討喜，幾分鐘的功夫，便深得韓今父母喜歡。

    簡單聊了幾句，韓今父母便上二樓休息，把一樓大廳讓給了兒子和他的同學。

    其實一樓有個大型書房，但韓家三口人，愣是沒一個想起這茬的。

    隨著噔噔噔的上樓聲漸漸消失，寬敞明亮的大廳里面漸漸安靜，韓今將程曦領到落地窗旁邊的長桌子旁，上面已經擺滿了清一色的高三書籍和各種試卷練習冊。

    我們開始吧？韓今信心滿滿，雖然之前一段時間的學習經歷讓他備受打擊，但作為一個覺醒意識的社會主義好青年，他始終相信，經過未來不懈努力，是肯定能夠學好知識的。

    然而，僅僅過了一個小時，韓今就蔫了吧唧的趴在桌子上不愿動彈了。

    為啥我就是學不會呢？我明明記得清清楚楚的，可這些公式和知識點就跟會過濾自己似的，轉眼就忘。韓今側臉枕在左手手臂上，右手拿著一支筆在紙上點來點去，受傷的小心靈有些難以抑制的頹廢。

    學習沒有捷徑，多學多練。程曦看著對面的韓今，頭頂的短發在日光燈下泛著棕色的光，他目光深深，數息后，眼眸低垂了一下，再抬起時，從書包里掏出一張A4紙推到對面。

    韓今嗯？了一聲，好奇的拿到手里，隨即整個人支棱起來紙上密密麻麻寫了很多題目，一眼掃過，清一色是會做的題目，甚至有幾個光是動動腦子就知道答案了。

    這是

    這是我臨時出的題目，如果答滿六十分，說明你不笨，只是基礎太差而已。

    當真？韓今心情激動，一掃剛才的萎靡不振，當即拿起筆做起來。

    程曦嘴角微勾，拿過韓今之前補習的內容查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又一個小時過后，韓今將一張新做完的試卷交給程曦。眼看著對面刷刷刷的批改試卷，韓今的小心臟緊張的不行，心跳撲通撲通的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兒，滿腦子想的都是及格，一定要及格，一定要及格！

    程曦余光將韓今的緊張盡收眼底，他改試卷很快，因為題目實在太簡單。幾分鐘的功夫，分數在腦海中顯現，只是臨到落筆，程曦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猶豫了一瞬，拿筆在紙上寫下兩個數字。

    韓今接過試卷，咽了一下口水，盯著程曦看了幾秒，在對方微抬下巴鼓勵之下，低下頭去找試卷左上角的分數61分，剛剛及格。

    歐耶！韓今興奮的微一閉眼，右手做了一個加油的姿勢，臉上蕩漾著幸福的笑容，他及格了，他竟然及格了！

    第12章 老師，你有喜歡的人嗎？

    程曦眉眼含著笑意，圈出幾道典型題目準備講解，這時，門鈴聲再次響起來。

    不等韓今反應，韓城從樓上走下來，一邊下樓一邊說，應該是爸爸的朋友來了，早早，去開門。

    哦，好嘞。韓今走向房門。

    原本坐著的程曦聽到韓今小名微微一怔，口中默念一句早早，隨即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誰知剛剛把東西裝進書包，就聽到門口傳來韓今震驚的聲音：

    慕，老師？？？

    寒暄一番，慕之遠走進別墅大廳，與程曦四目相對，頓時寒光四射，二人之間的氣氛降至冰點。

    程曦，你先回去吧。韓今突然插進二人中間，他拉著程曦手腕，不由分說走出別墅。

    慕之遠看程曦的眼神太可怕了，絕對不能讓程曦在這里多待。

    程曦原本散發冷意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手腕處的溫熱，直到來到別墅外面，冷風代替離開的溫熱感侵襲手腕，帶來nongnong的涼意。

    程曦，今天謝謝你啊。韓今張張嘴還想再說點兒什么，不遠處門口的夏雪喊了他一聲，示意他快點進去。

    韓今抱歉的笑笑，轉身走進別墅。

    周邊歸于安靜，程曦盯著別墅緊閉的大門，目光沉沉。

    寬敞明亮富麗堂皇的大廳里，沙發上坐著很多人。

    左邊坐著韓家三口，右邊坐著慕家三口，而程曦，早在慕之遠一家三口到訪時，便離開了韓家。

    實在不好意思啊老韓，本不該在你一下飛機就打擾的，可是我這兒子啊非要來關心關心學生，我這個當老爸的，也不好阻攔不是？慕爸爸笑呵呵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