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不減鐵公雞！冉上沅在心里吐槽了他一句。然而吐槽歸吐槽，她還是得把錢掏出來遞給人家，因為這本書他們必須買。

    剛剛才兌換到的二十兩瞬間沒了八兩。

    “客官走好！”之前還警惕他們的店小二此刻很是殷勤地把他們送出了書堂，他那張‘歡迎再次惠顧’的喜悅笑臉，讓冉上沅知道書堂肯定從他們身上賺了一大筆。

    幸好他們剛剛偷拍了兩本書，不然虧大了！

    “現在算是知道古代書籍有多貴了?！比綃屇弥穆煽戳丝?，感嘆道，“雖然它很貴，但這筆錢我們不能不花?！?/br>
    他們現在還是黑戶，必須要熟知夏朝律法，盡快解決身份問題。

    “我們先去最東邊的鋪子把紙錢買了，再轉回去買生活用品，買完東西我們就回去?！比桨终f道。他們幾乎已經把鄴縣摸清了，所以不必再在這里浪費時間。

    “好?！?/br>
    冉上沅和冉緝熙跳上了牛車，冉媽坐在冉爸身旁。將近中午，路上沒有什么人，冉爸用鞭子在牛屁股上輕打了兩下，呆愣的黃牛感到了疼痛，才往前踏出了牛步。

    張紅霞說的沒錯，她家這牛不抽抽鞭子它都不知道它自己是牛，得拉車！

    香火鋪子離書店不遠，大概三四百米遠。冉上沅跟著冉媽進去花一百文買了一沓上面印著‘保佑子孫，興旺發達’的黃紙，出來后他們一家便往回走，去購買生活用品。

    鍋碗瓢盆得買，油鹽醬醋得買，米面得買……一大堆要買的東西。然而作為一家被土匪搶劫了大部分財產的家庭，他們是‘沒錢’買那么多東西的。

    所以最后，一家人只買了鍋碗瓢盆，一斗面粉和一斗大豆加莜麥混雜的粗糧以及一個木桶。即使只買了這些，也差不多花去了兩百文。

    冉上沅抱著木桶上了車，嘆道，“錢真的不耐花，爸媽，我們趕緊回去吧，不買東西了?！?/br>
    冉緝熙嗤了聲，“姐，沒看出來你是個守財奴??！你雄黃粉也不買了？”

    “買！”冉上沅跳了起來，她怎么忘了這個了，這個多費錢她多得買！“買完雄黃粉我們就回去?！?/br>
    “還得買些別的?！比綃屜肓讼胝f道，“村里人幫了我們那么多，我們怎么也得送點東西感謝他們?！?/br>
    只是要買什么，冉媽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糖果蜜餞太貴，不合適。各種野菜村里也很多……

    “媽，那我們買紅薯吧，我做成糕點送給他們?！比缴香湟娙綃尯腿桨稚塘苛撕靡粫策x不出應該買什么，她替他們做了決定。

    “這個時候有紅薯了？”冉媽有些驚訝，她剛剛得知夏朝是唐朝結束后的兩百年，按照她以往的歷史知識，這個時候是沒有紅薯的。

    “有啊，我剛剛在縣門口擺攤那個地方看到了?！比缴香鋵Τ缘臇|西一貫眼尖，一到縣門口，她就把村民攤子上賣的東西都看清楚了。

    “行，那我們就買紅薯?！敝劣跒槭裁催@個時候有紅薯了，冉媽也是疑惑了一下而已。畢竟五代十國都沒有了，番薯提前傳入也不是什么可以驚訝的事。

    “那我們去藥店買好雄黃粉就出去?！比桨州p揮了揮牛鞭，把牛車趕往藥店。

    慈安堂是鄴縣里唯一的一家醫館兼藥店，也是鄴縣最大的一家鋪子，有其他鋪子的七八倍大，占了好長一條街。只是他們藥店里的藥材好像都很貴，一兩雄黃粉，收了他們一百文。

    “一兩雄黃粉一百文，這店有些黑?！比骄兾鯇λ幉谋容^敏感，也比較了解，剛剛他就進慈安堂看了，看其他藥材他們賣的也都貴，對慈安堂的印象不好。

    “壟斷行業啊?！比缴香湔f道，“縣里沒有其他藥館，藥材價格還不是慈安堂說了算?！?/br>
    “這家藥館應該有些背景，不然鄴縣不可能只有一家藥館?！比桨终f道。

    “估計藥館老板不是惡霸或土豪鄉紳，就是家里有人是當官的?！比缴香洳聹y道。

    “應該?！比綃岦c頭。

    一家人說話間，牛車很快就到了縣門口。

    此時已過了午時，縣門口擺攤人還是不少。冉上沅一下子就看到了番薯攤子，她從牛車上跳下朝它跑去。

    冉媽也下車過來幫忙挑番薯。

    番薯五文一斤，冉上沅算了一下昨天過來她家幫忙的村民，打算買二十斤。

    “媽，挑顏色一致，頭部尖的紅薯?！比缴香淠闷鹨恢患t潤尖頭的紅薯給冉媽做示范。

    冉媽點頭，照著她說的認真挑起來。

    不過才挑了三分之一都不到，縣門口不遠處便有些sao動。四五個身穿藏青色衙役服裝的衙差手拿厚厚的冊子，挨家挨戶地詢問著什么。

    黑戶的冉上沅看到衙差心里就有些打鼓，她狀似不經意地問攤販，“大哥，這些官差在做什么？”

    賣紅薯的攤販是個三十歲左右的黝黑男子，他轉頭看了一眼衙役，不在意道，“查兇手啊。半個月前錦州刺史的小舅子不是在咱們縣里被人殺了嗎？兇手現在還沒找到，咱們縣令隔幾天就讓人盤查一下人口，看有沒有誰家窩藏不在戶籍上的外地人。吶，那些衙差手里拿的就是戶籍冊，正一個一個對呢。妹子你們是不是好久沒到縣里來了？帶戶籍書了沒？沒帶的話被查到就麻煩了，被查到了得讓家人回家拿戶籍書來比對才放人走?！?/br>
    “我們一個月沒來縣里了，沒想到有這種事，身上沒帶戶籍書?！比綃尨鸬?，朝不遠處的冉爸和冉緝熙示意了一下。

    “那你們得快點走?！睌傌溊习搴眯牡?，“來回一趟麻煩，你們下次來了縣里一定得帶上戶籍書?！?/br>
    “多謝提醒?！比綃尭屑さ?，挑番薯的動作快了不少。

    這回冉上沅也不管哪個番薯長得好，哪個番薯營養價值高了，直接把眼前的番薯都往攤販老板用來稱重的麻袋里一裝，“就這些了，大哥你快稱?！?/br>
    攤販快速幫她們稱了重，二十五斤。冉上沅也不往外減了，把冉緝熙喊過來，扛著番薯倒到了牛車上。把麻袋還給攤販后，利落爬上了牛車。

    “爸，快走！查戶口的來了！”冉上沅把冉媽拉上車后，立即催促冉爸趕車。

    冉爸加大力度用鞭子拍了大黃牛，牛車迅速離開縣衙門口。

    “好險?！彼麄儎傋卟贿h，拿著戶籍冊的衙差就往紅薯攤販這邊走來了。冉上沅拍拍胸脯，給自己壓壓驚。

    第13章 研究

    “還好剛剛在縣里面沒有遇到盤查，不然咱們現在已經牢里蹲了?！比綃屢灿X得挺驚險的，“這里的戶籍盤查堪比現代查身份證?！?/br>
    “比現代查身份證還嚴，現代查身份證至少不會因為你是外地人就把你抓起來?！比骄兾鯚o語道?！翱h令這樣查案，早就打草驚蛇了，能查出兇手才有鬼，估計兇手早就逃之夭夭了?？磥磬捒h的縣令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br>
    “有沒有本事無所謂，不欺壓百姓就好。目前看來，民眾對他的評價還好，他應該也算個沒本事的好官了吧?！币宦仿犚宦房催^來，民眾對鄴縣的縣令沒有什么不滿，說明他并沒有仗勢欺人，也沒有利用權力收刮民脂民膏。這種縣令，對他們來說，也算是個好事。

    “咱們一家現在是黑戶，戶籍沒解決之前還是不要再來縣里了。爸，你剛剛看到戶籍相關的法律知識了嗎？我們這情況，在夏朝能從黑戶變明戶嗎？”要是變不了明戶，那么他們可就慘了。她記得以前看書，不記得哪個朝代好像沒有戶籍的人會被當流氓或者盜賊抓起來的。

    冉爸又用鞭子拍了大黃牛一下，搖頭，“剛剛沒有細看，等到家了仔細研究研究?！?/br>
    冉上沅很想把蓋在番薯底下的書拿出來翻看戶籍相關，只是大路上人來人往，她怕有李家村的人正好看到他們買書了，便作罷了。

    一個半天的太陽直曬，泥濘的道路表面積水少了一些，路也比早上好趕車了一些。

    他們回到李家村花的時間比去縣城快了不少。

    回到村中的時候，差不多是下午兩三點左右，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刻。村中央那棵蔥翠的巨大香樟樹下，此刻聚攏了不少納涼的村里人?？吹剿麄兓貋?，一個兩個圍了上來打招呼。

    小虎子娘往牛車上看了一眼，怪道，“哎呀，你們怎么買紅薯了？我家里有大把紅薯，正想給你們家送一些，你們這是白費錢了?！?/br>
    張紅霞抱著小孩也在其中，看到冉上沅手上搭著的木桶，她大聲道，“怎么連木桶都買了？我家大成木工好，直接找他做一個多省錢。下次你們要是再需要什么木桶，直接找我家大成就行?！?/br>
    “好的，謝謝紅霞?！比綃屝Φ?。

    “你們去買紙錢了？是在我告訴你的那一家買的嗎？”昨天提醒冉爸的秦奶奶看到木桶里的那沓黃紙，問道。

    冉爸點頭，“對?！?/br>
    秦奶奶臉上有些成就感地問道，“是不是很劃算？”

    冉媽感激點頭，“確實，比我以前在淮北那邊買的都劃算，品質也好?！?/br>
    秦奶奶安利東西成功，還被人夸，長滿褶皺的臉笑成了一朵花，“我介紹的東西不會有錯了?！?/br>
    ……

    樹頭下嘮嗑差不多花了半個小時，他們才回到茅草屋的斜坡下。

    冉上沅把面和粗糧抱回了屋里，冉緝熙用木桶分兩趟把地瓜拎了回去，而后又被她打發去苗紅英奶奶家打桶水回來，燒水喝。

    冉爸和冉媽見車上的東西都清完了，便趕著牛車回去還給張紅霞。

    牛車還沒進她家門口，就聽到她家隔壁傳來激烈的吵鬧聲。

    今天李大成在家，看到他們，上前把牛牽了過去。跟著他們回來的張紅霞對著吵鬧的隔壁翻了個白眼，“吵架的是蔡嬸子的大兒媳和三兒媳。這兩人，誰都看不慣誰，天天吵，天天吵。也就蔡嬸子脾氣好，要是她們是我兒媳，一人給她們一個大耳刮子，看她們還敢不敢吵。做婆婆還是得厲害些，多給她們點教訓。吃了痛了兒媳就不敢天天為了點小事鬧得雞飛狗跳了，天天吵架了。你說是吧田雨嬸子?！?/br>
    冉媽對此不發表觀點，問道，“她們為什么吵？”

    張紅霞唾了一口，“這可就多了。誰多吃了一個雞蛋，誰少干了一點活，誰翻了個白眼……總之一件雞毛蒜皮的事她們都能吵的天翻地覆。蔡嬸子那么好的一個人，兒子娶了這么兩個不著調的媳婦，真是糟心。要不是有村長壓著，這兩媳婦估計得天天打架，還能打個你死我活！以后我有兒媳，她們敢這樣，看我不揍死她們……”

    張紅霞拉著冉媽發表了一翻她的婆婆論，最后在發現狗蛋又偷吃了，把孩子丟給李大成，抓著掃把追人的情況下結束了話題。

    冉爸冉媽趁機回了茅草屋。

    冉上沅已經煮開了一壺水，倒在碗里放涼等著他們回來喝。冉爸冉媽回來的時候，她正一臉糾結地翻看著《戶婚律疏議》那一頁，頭發都要被她抓禿了，冉緝熙在一旁時不時用言語打擊她一下。

    冉上沅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研究清楚夏朝戶籍，看他們如何才能夠從黑戶變成明戶。她急不可待地打開了書，翻到了戶籍相關的那一頁，卻很快悲哀地發現，書上的字她都認識，但組合起來的意思，她不是很明白??！

    “其退田戶內有合進受者，雖不課役，先聽自取，有余收授者……”

    每個字她都認得，但組合成條例，她就捉急了。以前每次語文考試，文言文閱讀都會成為她扣分最多的一項。普通的文言文她還能看懂七八分，但這種嚴謹的法律法規文言文，她實在無能為力，除非大腦突然進化。

    “爸媽，靠你們了！”見爸媽回來，很有自知之明的冉上沅把書交到了他們手上，而后拉著還在嘲笑她的冉緝熙悄悄回丘陵。她想上去拿手機，順便帶些糖下來，用番薯做糕點需要用到。

    此刻天氣正熱，村里幾乎沒有人在外面，適合他們偷摸回丘陵。而冉緝熙的作用，就是走在前面替她把水里的蛇趕走的。

    兩姐弟花了四五十分鐘才從村尾悄悄回到了丘陵上，冉上沅拿上自己和冉爸冉媽的手機，順便拿了只小巧的手電筒，還拆了兩盒方便面藏在冉緝熙的衣袖里，最后把充電寶也往他兜里藏好，才重新鎖上了車門。

    要不是太陽能充電板太大，她恨不得悄悄扛一塊回去藏屋后。

    兩人仔細打量了一下周邊，見沒人后迅速下丘陵回了茅草屋。

    屋子里，冉爸冉媽兩人正認真地探討著書上的相關條例。灶臺上，正在煮著粥。

    冉上沅把村民昨天送的野莧菜洗凈，切斷，在粥煮開的時候撒進去，順便把剛剛從丘陵上拿下來的方便面調料撒了一份進去。

    一鍋方便面式莧菜粥就出爐了。

    “人生第一次吃這樣的粥，還別有一番風味?！倍枷挛缛狞c了午餐還沒吃，冉緝熙早就餓了，但他偏做出一副正享受大餐的模樣，喝粥也喝得慢吞吞的。

    冉上沅踢了他一腳，“趕緊吃，吃完干活去！”

    吃好遲來的午飯，冉媽和冉爸繼續研究戶籍條例，冉上沅指使著冉緝熙幫她把紅薯拎到河邊去，一起把沾著泥的番薯洗了。

    連續下了兩天雨，河水很是湍急。不常在水邊生活的人，估計看到這么流得這么急的河水，人會有些眩暈。

    冉上沅選了一處地勢比較開闊平緩的地方，讓冉緝熙把紅薯倒在地上，開始一個個洗起來。

    “一斤紅薯二兩泥，淳樸的勞動人民中出現了叛徒。果然jian商無處不在，賣紅薯那小哥看起來憨厚老實，內里原來也是個jian詐之人?！比骄兾跄闷鹨恢患t薯端詳，肯定道。

    冉上沅白了他一眼，“話真多，趕緊洗。四點半之前洗不完，你晚上沒飯吃了?！?/br>
    冉上沅說的四點半是按照手機上的時間說的，這里的時間過得好像比手機上的慢一些。

    “為了有飯吃，那我得抓緊了?！比骄兾跣ξ?，把手中的紅薯放到河水中搓起來，邊搓還邊道，“《本草綱目》有云，甘薯補虛，健脾開胃，強腎陰。然不宜多吃，不然矢氣頻發。姐，你知道什么是矢氣頻發嗎？你吃番薯容易放屁，那屁就是矢氣。姐，你是個矢氣多的人……嗷……”

    話沒說完，冉上沅就壓著他胖揍了起來。這樣的弟弟真是太欠揍了！她明明只有小時候吃番薯放屁，現在根本沒有，他怎么能冤枉她！

    “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出人命了！”冉緝熙干嚎著，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痛苦，還亮著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