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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院甚爾忽然覺得,也許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止一個美夢。當他擁有美夢之后,便有了貪婪之心,他會想要當下,會想要未來,會想要過去不曾有過的一切。 —————— 這一夜里,直哉沒有休息,他換了一身衣服就去找了自己的叔父。 禪院家是個非常龐大的家族,本家的少爺和分家的少爺地位相差懸殊。咒術師也是講究血脈的,流傳了千年的血統就是他們立足的根本。 如果僥幸出生在本家,并且擁有強大的咒力,那么他們就能夠被眾星捧月地養大,并且獲得想要的一切。 禪院直哉正是那個生來就擁有了一切的人。 完美的出身,強大的實力,作為家主的父親。 一切像是被安排好了,禪院直哉走進房間里,扇叔父早就已經在等他了??吹街痹盏臅r候,他先是低聲問了句:“你是自己來的?” 直哉沒有回答他,而是學著他的語氣問:“真希和真依怎么樣了?” 禪院扇沒有說話。 禪院直哉是個相當輕浮的人,他從小在金錢中長大,不用恭維任何人,對他來說,周圍的人只有強弱之分,沒有親疏之別。 直哉冷笑:“甚爾他臉長得不錯,雖然沒有咒力,實力卻很不錯,只可惜他腦子差了一點?!?/br> 禪院扇側頭望著他,顯然并不喜歡聽到這種話。 直哉的指著自己的腦袋:“你這家伙就是腦袋太死板了,完全不知道變通——天與咒縛雖然上不了臺面,但如果要做些小動作,甚爾那種沒有咒力的工具,那不是正合適嗎?” 禪院扇冷冷道:“你要接納那個恥辱嗎?” 直哉漫不經心地回答他:“有什么不好的,只要輕輕將連接著他與人世的線斬斷,就多了一個工具,這不是很好嗎?” 禪院扇笑了。 他們談了一整夜,次日早晨,禪院直哉站在昨天的那條路上等甚爾。 他等了沒多久,就看到禪院甚爾拖著咒具走了過來。甚爾剛剛晨練完,看他朝前走的方向,似乎是要去見直毘人。 直哉看了一眼,明光院不在甚爾身邊,他又翻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頓覺無趣。直哉雖然對甚爾欣賞得很,甚爾卻沒有半點要理會他的意思。 他們擦肩而過。 直哉漫不經心地說:“甚爾,你有了軟肋?!?/br> 甚爾連正眼看他的意思都沒有,咒具千里鎖在他的手中拖長,在地面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他漠然道:“那又怎么樣?!?/br> 甚爾有了牽掛也有了顧慮,他不再能舍棄一切,一往無前。他的身側還有家人,有他愛著的人,還有幾個麻煩的小鬼。他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了。 仿佛是野獸自愿戴上了枷鎖。 直哉說:“你變弱了?!?/br> 禪院家的人都是這樣,他們只懂得咒術的強大,卻完全不理解愛與被愛。壓抑到極致的環境中,若是女性,就要遵守苛刻到發指的規矩,直哉作為禪院家主唯一的兒子,本家的大少爺,在見到他時,甚至他的叔母都要對他畢恭畢敬。 甚爾不一樣,甚爾是之中的異類。 當甚爾聽到直哉那句“你變弱了”時,他并不覺得遺憾,反而覺得有些慶幸。從泥沼中爬出來的他,最后成了和他們截然不同的模樣。 甚爾繼續走著。 他這副目中無人的樣子讓直哉覺得索然無味。他從小身邊就什么都不缺,在看到甚爾脖子上殘留的痕跡時,他絲毫不覺得驚訝。 直哉說得相當認真:“你原本有機會變強的,讓我來幫你吧。扇叔父會處理好你的軟肋。從此之后,再也沒有什么能夠讓你退卻了?!?/br> 甚爾猛地回頭。 禪院直哉露出了充滿惡意的表情:“扇叔父他,一小時前去殺凈了。你沒有發覺嗎?凈他到現在都沒有聯系你啊,那就代表你的軟肋——已經死了啊?!?/br> 甚爾單手掐住了直哉的脖子。男人的表情狠戾如同惡鬼,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你再說一遍?” 直哉被他掐著脖子,整張臉都泛著詭異的青紫色,可就算這樣,他的臉上仍舊帶著滿足感。直哉艱難道:“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會騙你。今天以后……你……會變成最強?!?/br> 甚爾的微微用力,手指嵌入了直哉的皮rou中。對方因他手上的力道而眼睛翻白,直哉在瀕死之中卻笑了起來,他的嗓音也因此變得沙啞刺耳:“哈哈哈、哈哈,已經晚了,今夜……沒有了軟肋的你……會成為……最棒的……工具……” 甚爾瞳孔收縮,隨著直哉的話,他的手指不可抑制地顫抖。 直哉掙脫開了他的手,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眼睛里卻沒有半點瀕死的恐懼,他摸著自己的脖子,露出了瘋狂的笑容。 扇叔父會殺死明光院,失去了枷鎖的禪院甚爾會成為名副其實的最強,甚爾會成為為他所用、最棒的工具。事后的復仇,扇叔父一定會死在甚爾的刀下,沒有了這些礙事的家伙,禪院家就會成為他的東西。 他贏定了。 直哉抬頭望向甚爾。 男人拖著咒具萬里鎖,長長的鎖鏈在地上摩擦著。天逆鉾被他隨意別在腰側,此刻正嗡鳴著。甚爾的表情宛如野獸,他沒有理智,也無需理智,全身心都浸透在了仇恨之中。 要殺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