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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公務繁忙,當然沒我這個閑人悠閑,”時清薏往樓上看了一眼,“她今天下樓了嗎?” “下什么樓啊,今兒一天都在樓上,敲門都不帶開的?!遍T后出來個拿著瓜果盤子的美人,打扮的美麗妖嬈,那是她爹的三姨太。 一大家子人多了,話也碎,時清薏皺了皺眉,快步上樓,直接闖進房間里,里面床上沒人,窗戶在二樓她也不可能跳下去不驚動人—— 時清薏豁然推開里頭的小門,面色慘白的人赤裸著躺著冷水里,不知道泡了多久,人已經昏了過去,身上皮膚都泡的發皺。 看著就奄奄一息。 —— 后來那一天兵荒馬亂,大晚上全家一起吃飯的時候都沒見時清薏下來,大帥派人要上去問,被太太攔住了。 “剛叫了洋醫生上去了?!?/br> 大太太往樓上瞥了一眼。 這幾個姨太太里大太太是江南富戶家里的千金,雖然半老徐娘但也風韻猶存,時清薏雖不是她肚子里生出來的,但她娘死的早小時候就跟著大太太養著,所以對這個沒什么威脅的紈绔小兒子也寵著。 大太太指了幾個時清薏愛吃的菜: “等一會兒吃完了把菜在廚房里熱熱,給小少爺端上樓去?!?/br> 大帥把筷子重重擱在碗上,心里頗有點不是滋味,冷冷哼了一聲。 小逆子房里有人了就連飯都不下來陪他這個老父親吃了。 樓上時清薏摟著人一口一口的喂藥,她回來著實是嚇到了,早春的天氣在冷水里泡了整一天就是個鐵人也受不了,慌慌忙忙把人抱出來就喊醫生。 帶著金屬管叫什么聽診器的醫生看了半天開了幾盒子藥。 時家的丫鬟端著溫水過來送藥,聲音也細聲細氣的:“佟小姐,少爺讓我們過來給您送藥?!?/br> “滾?!辟∷阜词志桶阉蚍?,她聲音是啞的,也沒什么力氣,光眼神倔強也沒倔強到哪兒去,因為發燒看著濕氣深重,像大雨滂沱的夏天。 “慣得你?!?/br> 水杯剛打碎在地上時清薏就從外面走進來,嘴角一掀,佟霜聘莫名有點不好的預感。 剛剛把佟霜聘從水里抱出來把身上全打濕了,她剛進去換了件衣裳就聽見這邊的聲音。 她沒丫鬟那么溫柔,往床邊上一坐直接把人卡進懷里,扼住下頜,另一只手伸過去,丫鬟就誠惶誠恐的把藥遞了過來。 “放——” 佟霜聘想喊放開我,然而人沒力氣嗓子也啞,又被鉗制住了下頜連一丁點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被強制灌了藥下去。 西洋的藥倒是不苦,她喝完了時清薏陡然一放手,她沒處靠整個人跌進了時清薏的懷里。 頭頂就傳來一聲笑,伸手過來,她以為時清薏又想卡她下頜,意料之外的卻只被一只手揉了揉腮,正是剛剛被她卡疼的那一塊兒地兒。 “你就是想扒了我的皮做衣裳,也至少得自己先好好活下去不是?” 她聲音帶笑,有點放浪不羈的味道,聲音剛落就有人敲了門。 “少爺,大太太給您送的菜?!?/br> 門被推開,小丫鬟端著一盤子菜過來,時清薏往后靠在床頭一副隨意的模樣:“你吃嗎?” 佟霜聘當然是不吃的,她屈辱的閉上眼,覺著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這個人娶了幾房姨太太如此賢惠,就連夜里飯菜都送。 她病的昏昏沉沉,天剛暗下來就睡著了,睡到夜里頭痛欲裂的醒過來,覺得身上既沉重又酸痛,還熱的渾身冒汗,她喘著氣想掀開被子,這才發現自己被人牢牢圈在懷里。 那人抵在她背后,用兩只手圈著她。 “放開……” 再狠的聲音配著感冒嘶啞的聲音也跟貓兒一樣沒力氣,那雙圈著她的手臂頓時又收緊了一點,那人睡的半夢半醒。 “不放,你還在發熱,冒完汗就好了……” 抱著她的人力氣大的出奇,佟霜聘怎么都掙脫不開,虛虛掙扎過后她背靠著那人的懷抱望著窗外的月色,人生已經是一眼就能望見的絕望。 像是困在囚籠里一輩子也逃不了,她身上全是汗,想出去洗澡換衣服都不成。 她這樣難過,突覺身后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繼而是一條干燥的毛巾,仔細擦過了她汗濕的后頸和背心。 身后那個聲音迷迷糊糊的說:“燒壞了嗓子以后就唱不了戲,你好歹得為自己想一想?!?/br> “做了你的姨太太,還有機會出去拋頭露面?” 佟霜聘的聲音嘶啞又不乏諷刺,想到她以后只能跟那群姨太太一起推牌九,成為討好她的女人之一,她的心就抽痛起來。 在這樣的深夜,她的眼淚像是一口永不干涸的泉,細細流淌,打濕了枕巾。 “誰說不讓你出去唱戲了?”身后那個人過來替她擦眼淚,“我跟老頭子那個老古板可不一樣?!?/br> “睡吧,你養好了身子我就讓你出去?!?/br> 哪怕身后的人困的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佟霜聘還是信了,那顆絕望的心又生出一點期盼來。 她覺得自己卑微的厲害,明明想跟這個人魚死網破的,可她只要答應一點條件,就又覺得也不是不能茍延殘喘的活下去。 因為她有一個誰都沒有說的秘密。 ——她喜歡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