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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專門從伊頓南海運過來的海水。 頭頂是浩瀚星空,腳下是萬頃碧波,時清薏坐在藤椅上,身側的桌面上放著拜哲星系特有的紅酒。 鮮紅的像是血一樣,散發著石榴花香的馥郁甜蜜,她望著那片平靜的湖泊沉凝不已,直到背后的門被輕聲推開,又慢慢關上。 塞壬進來的時候剛剛要觸及開關,就聽見時清薏的聲音:“不要開燈?!?/br> 她只是愣了一下就順從的走過去,跪坐在王儲身邊深色的地毯上,漂亮的藍色長尾行浮在水中,與星空交相輝映。 繁復華麗的地毯柔軟而舒適,不會讓她的膝蓋有任何損傷,若是往常王儲必然心疼的已經將她抱在了自己的膝上,可這一次沒有。 “殿下……” 小塞壬的聲音很小,試探性的湊過去將頭枕在時清薏的膝上,很輕,幾乎沒有什么重量,只有一頭海藻一樣的長發,在皎潔的月色下流淌過微光。 而時清薏沉凝不語,良久抬起一只手來,白色的冰絲手套是晚宴是來不及取下的,勾勒出女子修長的手指如同竹節,根根分明,無論是拿筆還是端著酒杯,都彰顯出難掩的矜貴優雅。 她像是有些醉了,聲音低啞的像是海面上流淌的月光拍打著礁石:“給我取下來……” 小塞壬有一瞬臉紅,熾熱的溫度從臉頰一直蔓延到了耳郭,卻還是很乖巧聽話的低下頭去,沒有用手,而是用牙齒銜出了手套的邊緣。 悄然用力一點一點將那繁復昂貴的冰絲手套取下,也許是在室外呆了太久,時清薏的身上的溫度偏低,牙齒不小心磕碰到時,小塞壬都不由得發出細微的顫栗。 冰絲手套被取下了剎那,那只白皙修長的手閃電般捏住了她的下頜。 帝國王冠上最尊貴的明珠垂下眼簾 ,手指準確的扣住她的下頜,力道驚人,細細摩挲,目光卻復雜難言。 “怎么?是我對你不夠好嗎?就這么想離開我?” 她的聲音冰涼而充滿威脅,在這種脅迫里又有絲絲縷縷難以言喻的曖昧和輕慢,足以俘獲任何人的芳心。 “不是的……”小人魚磕磕絆絆的解釋,仿佛承受不住她的詰問,目光狼狽地低下頭去,像一只無依的幼獸,祈求著主人的垂憐。 “醫生說適應機械雙腿的最快方法就是使用機甲……” 她沒有說下去,因為時清薏用兩個字冷冷的打斷了她。 “撒謊?!?/br> 只是適應機械雙腿根本不需要那樣精密的控制技巧,而那樣嚴密精準的打擊,也絕不可能只靠理論就能完成。 在她所不知道到地方,她的小人魚生出了野心。 她將她的小人魚送去帝國大學進修,卻從未期望著這條小魚游離自己的掌心,然而不知不覺之中她的小人魚已經掌握了足夠離開她的力量。 “殿下……”小人魚低下頭,目光閃爍,不敢看她,逃避著這個并不輕松的話題。 “讓我看看你的腿?!睍r清薏突然換了話題,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又隱藏著星星點點的溫柔,像是一個溫柔的陷阱。 小塞壬突然察覺到什么不好的預感侵襲而來,殿下的精神力無孔不入,像一只絲滑的觸手觸碰它敏感的斷肢。 “殿下……”她的聲音格外驚恐,卻沒有一絲想逃離的欲望。 金色的精神觸角拂過她震顫的脊背,時清薏的眼底是無聲的冷光。 “想要跟奧格上將走是嗎?”她在小人魚耳邊輕聲呢喃,呼吸都帶著馥郁的酒香,似笑非笑。 “你明天爬的起來再說——” 精神絲線匯聚成一道巨大的網,將小人魚所有的聲音都吞噬進去。 那天晚上充斥著十足的混亂,時清薏卸掉了塞壬的機械雙腿讓她退無可退,殘疾的小人魚離不開她的懷抱,對于她的每一次侵占都只能瑟瑟發抖的承受 。 沒有腿的小人魚不能逃走,她親吻她的斷肢,抵在她耳邊威脅的問她還要不要走? 瘋狂而危險,精神絲線包裹住她全身上下每一寸。 小人魚沒有回答她,只是輕輕啜泣,而后抱緊她。 ——活像是被她強迫一樣。 第二天小塞壬還是離開了她。 自己堅強的拿起機械雙腿,小心翼翼的穿上白色的襯衫,掩蓋住自己一身的痕跡,遠赴戰場,成為帝國最底層的軍人,離開了她心愛的殿下。 從最底層開始摸爬滾打,再也不是殿下放在掌心寵愛的小人魚。 離開的時候她沒有回頭,生怕自己回頭就會忍不住留下,可她不能。 她不能一直都是沒有力量的小人魚,因為她的殿下配得上最好的、更好的,所以她不能躊躇不前,只能一往無前。 讓那些覬覦她的殿下的人都望而卻步,都不敢再靠近分毫。 她遲早,要在她的殿下身上打上獨屬于自己的印記。 陽光下的小人魚眼底隱藏著不甘的陰翳。 她沒有回頭,所以她不知道時清薏獨自倚靠在頂層的玻璃窗前,目送著她離去。 ——目送著她的小人魚離開,義無反顧,從未回頭。 也許是昨夜喝了太多的酒,頭有些疼痛,她疲倦的想,也許一開始將塞壬帶離伊頓藍海就是一個錯誤。 ——漂亮單純的小人魚應該一輩子暢快的在海水中游弋,擁抱著海風和夕陽,而不是跟隨著她接觸到外面的硝煙四起和繁華浮躁,讓她失去了雙腿,讓她生出了妄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