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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遵循皇兄遺愿了嗎?” 皇帝驀地僵住。 時清薏繼續開口,一步一步踩上九重玉階往上走,她的靴子上有血,一滴一滴濺落在漢白玉石階之上,滴在龍眼之上。 “不錯,世上只有我們兩個人血脈相連??赡阈睦锂斦姘盐耶斶^骨rou相連的親人嗎?” “說到底我不過是你安撫要挾蕭錦瑟的一個籌碼罷了,我身陷囹圄為她所辱的時候你沒想過救我,蠻夷和親的時候卻想把我扔過去拉攏人心,時霽,你其實,想過殺了我斬草除根,是不是?” 被他用溫情感化是不可能的,長公主始終清醒的可怕。 小皇帝身體一震,那種仿佛被窺伺內心的驚惶讓他無處可避,像是陰暗的秘密被放在陽光下曝曬,讓所有人都瞧見他內里的不堪。 “不……”帝王張了張嘴,顫抖著蠕動了一下,“姑母,朕何曾……” “那你拿命跟列祖列宗跟你父皇祖父發誓!時霽!”她滿身鮮血,一步邁上最后一層臺階,雖然是女子之身,氣勢卻猶勝一身隆重的帝王。 時清薏喊帝王的名:“你敢嗎?” 長劍抵在他脖頸,逼出一道血痕,涓涓鮮血順著長劍往下滑落,她聲如雷霆,像是利刃刺在人心:“若有隱瞞,我即刻送你去見你父皇祖父!” 小皇帝被戳穿心底所想,神情瞬間陰霾起來,像一腔深情被戳破的惱羞成怒,他被困在龍椅之間,像一頭暴怒的雄獅。 “朕的疑心有何不對?現在不正證明朕疑心的是對的嗎?朕做的最大的錯事不過是沒有在疑心你的時候就直接殺了你!” 殺了你,哪里有這樣多的后患,可這朝局瞬息萬變,他只是猶豫了一瞬就已是失去了先機。 滿殿寂靜無聲,只有薄光絲絲縷縷的漏了進來,時清薏神色帶著說不清的疲憊和釋然。 “所以你看,我也沒有錯?!?/br> 我只不過揣度對了你的心思,在你痛下殺手之前,為自己博了一條生路,又有何錯之有?螻蟻尚且貪生,而我如何能夠做到束手就擒。 這還是靠曾經死過一次才揣摩對的。 泛著冷光的長劍收了回去,長公主收劍入鞘轉過身去,像是一座毫無感情的石像,無悲無喜轉身向下。 她不會殺了他,更不會趕盡殺絕,因為—— 那一刻剛剛仿佛靈魂出竅的帝王突然不知名大笑起來,神色已然扭曲,帶著某種可怖的惡意和譏諷。 “時清薏,你以為這就是你贏了嗎?!” “遠沒有!遠沒有這樣容易,時清薏,你大可以等我和蕭錦瑟兩敗俱傷以后再來名正言順的坐收漁利,等我們中間死一個,可你沒有,你來早了,你先去了相府,時清薏——” 小皇帝站在她身后,仿佛掐住了她的痛處:“你動心了!你對蕭錦瑟那個瘋子動了情!你對那個羞辱了你囚禁了你的瘋子動了心!” 她逆著光往下走,讓人看不清神情,聲音依然淡漠:“那又如何?” 卻并非反駁。 小皇帝病態而惡意的看著她的背影,嘶聲道:“你以為你為什么能這么容易攻入皇宮?因為朕讓大半兵力去了城外,你以為當真贏了嗎姑母?” “阿言已經回來了,里外夾擊之下,你以為蕭錦瑟還有活路可言?你現在去救她,蕭錦瑟或許還有一線生機?!?/br> 只是那么一剎那,已經再次有死士殺入殿中將時霽牢牢護在最后,他扶著龍椅,惡意在心底沒有邊際的蔓延:“阿言手中的兵力可是蕭錦瑟府中親兵的兩倍,姑母若是要去救她皇宮必然守不住,帝位和她只能選一個,姑母可要,想好了?!?/br> 這是他留下最大的惡意,他如此恨這兩個人。 恨蕭錦瑟搶走屬于他光芒萬丈的一切,也恨時清薏的高傲和運籌帷幄,她們憑什么是贏家呢? 他知道這樣的選擇有多惡毒,可那又如何?這是她們應得的! 無論時清薏作何選擇都是失敗者,選了天下就要一輩子背負害死心上人的愧疚,選了蕭錦瑟那豈不更好。 蕭錦瑟那樣狼子野心的人,她和時清薏為了權力自相殘殺才是最大的報應! 她們合該反目成仇,爭的你死我活。 那個身影僵在大殿之中,仿佛失去了行走的能力,一動不動。 身后皇帝還在大笑:“朕已經吩咐下去,不會讓蕭錦瑟死的順利體面的,死前給軍中兄弟享用,而后放血祭旗,姑母放心,你會在這里等到她的死訊的,阿言會把她的頭顱當成姑母登基的賀禮送到你的案頭?!?/br> 沒有人能拒絕九五之尊的誘惑,小皇帝清楚,所以他所能做的,只不過讓時清薏在往后數年里痛不欲生罷了。 勝者又如何呢?他贏不了時清薏,也至少要讓她感受什么叫痛徹心扉。 —— 城外遠郊,辛夷推著輪椅走在尸橫遍野之中,蕭錦瑟微微咳嗽,手帕上濺落星星點點的血跡,日頭已經漸漸西斜。 辛夷在她身后,聲音低沉:“相爺,一切都準備好了,要——” “等等,再……等等……” 萬一,殿下就來了呢? 第75章 被心上人毒死的病弱丞相 夕陽從山巒的一側滾進了山谷里, 漫天橙紅耀眼的晚霞也隨著夕陽西下逐漸黯淡,皇城之外尸橫遍野, 一腳踩進去有血水沒入長靴,到處都是斷臂殘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