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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認才能并不輸于蕭錦瑟, 只是小她幾歲,一直為她所制,如今,那個從他年少起就壓在他頭上的人如陰云密布的人終于要死了。 他等這一天,實在等的太久了。 顧辭言在他身側,雙手捧著刀劍,壓低的聲音也難免帶著些許激動。 “陛下,暗衛傳里密信,蕭相已經昏迷數日,湯水不進,已經油盡燈枯,怕是撐不過幾日了……” 另一側的相府里卻是另一翻景象。 三月末的天氣,屋里依然燃著數個暖爐,窗戶封死不敢讓冷風漏進來一絲,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雜著藥味縈繞其中。 面色慘白如金紙的女子閉目靠在玉枕上,嘴唇干裂,眼角或許是咳嗽的太過厲害甚至帶了些水光,聲音卻是陰冷的。 “有消息嗎?” 聲音低啞的好像隨時能夠融進春風里消失不見,病的確實厲害,但神智依然冷靜清醒,絲毫沒有謠言里昏迷數日油盡燈枯的模樣。 辛夷搖搖頭,眉眼染上一抹黯然:“沒有,各處依然沒有長公主的消息?!?/br> 榻上的人嘴角仿佛抽動了一下,細瘦的手指緊緊抓緊被褥:“各處官道小道攔截了嗎?” “攔了……”辛夷低下頭去,聲音艱澀:“還是沒有……” 沒有、還是沒有…… 蕭錦瑟神情是陰霾的,長而翹的眼睫輕輕顫動了一下,許久,又緩緩閉合,像是心灰意冷一般的,半晌,又突兀笑了起來,嘴角掀起一寸,重復了那兩個字 ,一字一頓陰冷的叫人心悸。 “沒有——” 在場所有人都沒有任何聲音,就連呼吸都壓的極低,整個空曠的房間里只余下女子凄厲森寒的冷笑。 是啊,哪怕她傳出消息病入膏肓命懸一線,想最后再見殿下一面,她都不愿意再來看她一眼。 時清薏,真是好狠的心啊。 她的這出苦rou計,平白做給了瞎子看。 沉默漫長的仿佛沒有盡頭,許久,榻上的女子緩緩掀開被褥,辛夷想去攙扶,卻被蕭錦瑟推開了,她獨自艱難支撐著爬起身來,伸出一只手去。 指尖如筍蔥白如玉,只是瘦的叫人心驚,腕骨突出 其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讓任何人看一眼就都知道是久病纏身之人。 “藥,給我——” 辛夷心里一驚,猛地抬起頭去,嘶聲道:“丞相!” 她眼底幾乎是哀求了,然而榻上的女子卻并不被影響,她眼底漆黑,深的好似沒有任何一點光能透進去,只剩下一片沒有感情的冷。 “要我再說一遍,藥,給我——” 辛夷的手發著抖,終于還是拿出一個小小的紫色瓷瓶從里面倒出來一顆龍眼大的藥丸,蕭錦瑟握著那丸藥,閉了閉眼。 “交代下去的事,準備的怎么樣了?” “準備的差不多了,”蔣長車在后面垂首應答:“北疆的兵力得提防著蠻夷調動不得,剩下的京畿周圍能動的密令今日就能傳出,隨時可聽您號令?!?/br>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只欠一場東風,一切便可如燎原之勢而起,改天換地也不過剎那之間。 蕭錦瑟閉著眼,仰頭將丸藥混雜著苦澀的藥一飲而盡。 沒關系的,沒關系,殿下不愿意回來也沒關系,她畢竟是大端的長公主,惦念著皇帝和江山,等到時候她抓了皇帝,將宗室所有人都扔進昭獄,她一日不回就剜去小皇帝一塊rou,殺宗室一人,到時候她就是不回來也得回來! 她總還是要,落進自己手里的。 她這輩子都休想要再逃出去,自己不是沒有給過她機會,是她自己出爾反爾,要回來的,所以不能怪我…… 皇城之中暗流涌動,所有人都在靜待著那一刻的時候,邊疆荒漠里的女子帶著兜帽在風沙里艱難行走,駝鈴聲已經在大漠里消失了,她獨自一人蹣跚而行,放眼望去盡是風沙。 “到底還有多久?” “快了,快了,最多還有一個多時辰就能到浮厄城?!毕到y查了一下地圖,可能是這個破世界呆太久了,連它都熟悉了用時辰說話。 “宿主,蕭相傳的都那么可憐了,你為什么不回去看看她?” “回去做什么?回去了變本加厲的讓她鎖著嗎?”女子伸出牢牢裹住的胳膊,往喉嚨里倒水,大漠里水分容易流失,她幾乎全身都裹在長衫里。 蕭錦瑟就是說的好聽罷了,她壓根從一開始就沒信過她。 重生了之后的蕭錦瑟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人傻好騙的蕭相了,除了她自己誰都不信。 清泉流入咽喉,讓她被燒的灼熱的嗓子勉強好受一些,她抬起頭看著茫茫無盡的風沙,瞇了瞇眼:“這種地方果然不是人呆的,陳家被舉族流放在這種地方世代不得出去,怪不得小皇帝三年以后許下承諾準許他們脫離賤籍重回中原,他們能那么拼命?!?/br> 她是任務者,對世界大概有一個基本了解,靠著系統她知道后面大部分劇情,這種小皇帝以后的光輝事跡自然耳熟能詳。 時清薏眼底閃過一絲鋒芒:“所以就算為了后人能擺脫這種折磨痛苦,跟著造反應該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br> 系統隱隱覺得似乎有哪里不對勁。 明明是讓她過來改寫劇情,讓反派感受到愛與溫暖,男女主能好好活下去,為什么現在的情況竟然是她來做男主做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