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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睫一片濕潤的淚水,嗓子沙啞的連話也說不出來, 只是抱著她的脖頸很艱難的喘息。 ——成功逃過一劫。 蕭錦瑟身體是真的不行,過年期間哪怕大半都呆府里養病,偶爾還是要見見拜年恭賀的,久病纏身,過來拜年的官員總要她拍馬屁,真情實感的夸她為國為民,大過年的還要處理政事,病到連嗓子都啞了。 長公主在屏風后面吃著小糕點,聞言差點嗆到,辛夷貼心的遞過去一杯茶水,生怕把她嗆到了丞相心疼。 小皇帝要在初三祭祖,長公主就挑了初四的日子去祭拜父皇母后連同她的兄長。 初四那日刑部出了件大事,累動蕭錦瑟也不得不過去看一眼,回來的時候府里人去樓空,她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起來。 身邊幾乎要冰凍三尺,她要忍住,給殿下空間,給殿下自由,不能反目成仇,不能占有欲太過,讓殿下厭煩于她—— 她心里這么想著,沉著臉一步一步往府里走,進門時突然爆發似的踹了一腳府門,眼睛都憋紅了:“還不去給我找?!” 早有預料的辛夷連忙帶人出去尋人,不過半個時辰就回來了,說長公主去了皇陵。 時清薏的母后身體一直不好,幸而得她父皇一生珍惜,一代就生了她和皇兄兩個皇子,后來她母后去了,父皇沒過幾年也走了,再然后是她短命的皇兄,于是熱熱鬧鬧的一家子就這樣沒了。 大過年的四處都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唯有這里依然是莊嚴肅穆的,帝王將相生前再多尊崇,到了這一步也是凄涼。 蕭錦瑟趕過來的時候長公主一身隆重的宮裝跪在皇陵前,她性子隨意灑脫又傲氣,甚少打扮的這樣明艷奪目,她是大端的長公主,容色殊麗,身份尊崇,僅僅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凜冽。 蕭錦瑟看了好一會兒,慢慢走過去把傘移在她頭上,天上飄起零星的小雪,說話時都有白氣冒出來。 地上卻放著許多零零碎碎的小東西,有漂亮的小葫蘆也有廉價卻精致的小簪子,甚至還有一捧黃沙,旁邊放著一壺酒。 “殿下,下雪了,這里冷,我們回去吧?!?/br> 蕭錦瑟蹲下身去牽她的手,天很冷,她的手冰的厲害,滿以為在先皇陵墓前她會避開自己的手的,卻出乎意料的讓她握住,甚至于僵硬著稍微回握了一下。 “我母后以前喜歡各種各樣的簪子,我每次偷偷出宮玩,總是會帶一些小玩意兒回來哄她開心,父皇雖然對外嚴肅,對我卻永遠都是和藹的,皇兄比我大許多,一直待我極好?!?/br> 她頓了一頓,另一只手握著酒壺仰頭喝了一口,酒氣辛辣,看的蕭錦瑟眼簾都是一顫。 “皇兄其實也是想出去看看的,可他是一朝太子,從出生開始就已然注定了要在這里呆一輩子,我小時候偷偷跑出去玩父皇母后急瘋了,回來以后罰我在太寧殿跪著,跪了好些個時辰,我偷偷掉眼淚,只有皇兄會過來看我,給我帶糕點和果子酒,陪著我抄書?!?/br>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很勉強的笑了一下,扯了一下嘴角,又很快收了起來。 “皇兄很想離開,我知道,父皇走的那天我和他兩個人在父皇靈柩前,皇兄說以后天底下只有我和他兩個人相依為命了,他想讓我留下來,可他也知道,我想出去看看,后來,他放了我走?!?/br> “他說,希望我代他去看看萬里河山,盛世江山,去看看江南的桃花,也去看看大漠的風沙,而他要遵循父皇遺志治國理政,一輩子都走不出去了?!?/br> “我走的那天他在城墻上送我,跟說我要是我什么時候我累了,想回來他一直都在這里……” 這個承諾沒能兌現,因為宣靈帝繼位不滿三年就遇刺重病而亡。 蕭錦瑟眼眸微深,伸手將哀怮以極的人攬進懷里,長公主跪在那里,很自然靠在她肩頭,像終于有所倚靠一般。 “皇兄走的那年我準備去看看塞外風光,他臨終密信千里加急求我務必為江山計回去幫他一把,他說他對不住我,終究沒能讓我一生順心遂意的過活?!?/br> “但其實哪里是他對不住我呢?是我身為長公主從來只想一己之私,讓他一個人撐了這樣久,勞心勞力到吐血而亡,他臨終把侄兒和江山都托付給了我,我便不能叫他失望?!?/br> 蕭錦瑟手攥的愈發緊,心里隱約有了預感。 終于還是要來了。 “錦瑟,”她喊她的名,在她清醒的時候,用這樣溫柔而鄭重的語氣問她,“天下和我,你會選哪一個?” 靜默長久,整個皇陵仿佛都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吹佛在耳邊,蕭錦瑟攬住這個人,這是怎樣的誘惑呢? 殿下態度軟化,問她天下和她二擇其一,她幾乎都要心動了。 可是不行。 因為這個選擇根本不成立,皇帝不可能罷手,她一旦放松警惕,殿下和她就都沒有絲毫活路可言。 可她現在懷抱著這個人,露出一個溫柔至極的微笑,聲音近乎誘哄的:“我當然選你啊,殿下?!?/br> 我所思所求,兩輩子步步為營處心積慮,不過你一個人而已。 她的手攬住長公主的肩,一寸一寸的輕輕撫摸過去,拿捏住她的脖頸,似乎只要收緊手就能殺了她,又好像只是情人間溫柔親昵。 “你會答應我,這輩子都不會謀朝篡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