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問。

    我為了遠坂櫻而來，請將那個孩子交給我。

    第十二章 噩夢之后的天光

    間桐臟硯當然不可能不認識利姆露的這一張臉。

    不如說，作為對于圣杯虎視眈眈、志在必得了好幾百年的存在，即便對本次的圣杯戰爭無意，但是間桐臟硯還是會去關注這一次的圣杯戰爭當中所發生的一切。

    他為御三家的家主，又盤踞在冬木市這么多年，對于這一座城市的掌控力早就已經到了一個常人所無法想象的地步，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還要遠勝過作為冬木市土地掌管者的遠坂家。

    所以，像是利姆露這樣突然橫闖了出來、同時又擁有著不弱的實力的意外因素，間桐臟硯自然是投注了不少的關注。

    即便是這些年來，間桐臟硯已經越發的趨向于墮落，但是那也只是限制于他的人格和品性上，全都與三百多年前的那一位瑪奇里佐爾根沒有什么能夠重疊的地方了。

    但是，在此之上，他于魔術方面的造詣卻是一天比一天來的更加深刻。

    悠久而又漫長的時間可以做到很多事情，而魔術需要天賦、偏愛天才、也同樣需要時間去鉆研和深造。

    瑪奇里.佐爾根便是那一個同時擁有著天賦和時間的奇才。

    那是連利姆露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間桐臟硯早就已經將利姆露的存在記上了小本本做重點的關照，派出了不少的蟲子去監視和分析利姆露的行動和實力的深淺。

    但是越是分析觀察，間桐臟硯便越是感到了吃驚。

    正如之前吉爾伽美什所說的那樣，這不過是區區的一只史萊姆而已，不知道是擁有了怎樣的際遇，才能夠化出人類的形態來。

    可就是這么一只史萊姆，卻擁有著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覷的力量。

    即便是目前為止，除了那龐大的魔力之外，利姆露尚且還沒有在其他的方面展現出來什么驚人的能力，可間桐臟硯冷眼旁觀，卻是覺得這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史萊姆，說不定比遠坂家召喚的那一尊Archer還要來的更加的不好招惹。

    如果可以的話，那么間桐臟硯自然是想要盡力避免同利姆露之間產生沖突和對峙的可能的。

    然而，在間桐臟硯所有預先的設想當中，都沒有眼下這樣的利姆露居然自己上門來，并且明顯是并不帶有善意。

    間桐臟硯轉動著自己手中所握著的拐杖的手柄，一下，又一下。

    他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利姆露，那一張滿是褶皺的、比起人類來更像是什么丑陋而又古怪的異類的臉上，露出來了一個陰惻惻的笑容。

    那是老夫的孫女。間桐臟硯道，這樣擅自闖入別人的家里面，上來就要求帶走別人的孫女，不管怎么說，也未免太過于失禮了吧？

    間桐臟硯嘴上這樣說著，停下來了對手杖的轉動，很重的敲了一下地面。

    有繁復而又華麗的魔術陣紋從他的杖下飛快的竄了出來，然后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過去。一個接一個的魔術陣紋在接連不斷的亮起，就像是從星星的燭火連成一片，成為了燃燒的火海。

    蟲鳴聲與振翅聲響了起來，還有蟲群移動的時候會發出的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密密麻麻的，就像是一張在暗處已經被布好了的羅網。

    間桐臟硯看著利姆露，內心并沒有多少的緊張，甚至有些輕松。

    他想不到自己有什么需要慌張的理由，畢竟間桐臟硯盤踞于此已經數百年，整個間桐家都是他的魔術工房。

    即便是英靈真身前來，間桐臟硯也有那個自信，自己能夠將對方制服。

    所以對于利姆露，他會有提防，但還到不了會覺得畏懼的地步。

    間桐臟硯覺得自己十拿九穩，可以將利姆露就這么留下來。

    他并不認為這中間可能出現什么變故。

    間桐臟硯甚至是已經開始在內心思考，這一只奇特的史萊姆非常的具有研究的意義，或許比櫻還要更加適合當孕育的母體。

    畢竟一只史萊姆是不存在性別的??！

    更何況，利姆露作為人類的外表，也很難辨別到底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那是精致到雌雄莫辨的模樣，無論穿男裝還是穿女裝，想來都可以引起不少人的雞叫并且一聲聲的高呼我可以。

    失禮？

    然而已經從間桐雁夜那里得知了事情全部真相的利姆露才不會被間桐臟硯這樣欺騙。

    不如說，從進入這一座房間里面的時候，利姆露便已經展開了自己的魔力感知，自然能夠探知到那被間桐家建立在地下的蟲室，以及

    渾身赤裸、雙目無神的躺在蟲群當中的、小小的女童。

    利姆露的內心當中頓時就被憤怒所充滿了。

    沒錯，之前間桐雁夜也曾經向利姆露大概的講述過一些在間桐家發生的事情。

    但是因為利姆露本人此前從未接觸過魔術，對這些并沒有什么了解，加上間桐雁夜自己也是個半吊子，很多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所以在給利姆露講述的時候便難免有些含混不清。

    所以，利姆露此前并沒有想過

    間桐櫻所遭受的，居然會是這樣的事情。

    換做是任何一個擁有良知的人看到了這一幕，都會無法抑制的怒火高漲，心中充滿了對遭受了這一切的女孩子的同情聯系，以及對于做下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的憤怒厭惡。

    你可真是、讓我覺得惡心。

    利姆露低聲道。

    而他的這一句話就像是什么的開關一樣，下一秒，只見黑色的火焰以利姆露為中心燃燒了起來，幾乎是瞬間就將這一條狹長的走廊全部充斥。

    間桐臟硯那些看上去數量眾多、仿佛是鋪天蓋地一樣的蟲群，連半分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全部攻陷。

    空氣當中彌漫著一股蛋白質燒焦后的味道，聞多了會隱隱的有一種幾欲作嘔的感覺。

    那一層一層的魔術陣紋仿佛就只是一個好看特別了一點的裝飾，除此之外，就再沒有其他任何的效力，至少根本無法對利姆露造成哪怕是一丁點的傷害亦或者是阻礙。

    間桐臟硯的手開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那可能并非是恐懼，而只是因為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實在是太過于超乎預料而引發的某一種身體本能的反應。

    不管怎么說，間桐臟硯也是一位魔術大家，只是區區火焰的話，還不足以對他產生妨礙。

    但是利姆露原本目標也不是他。

    在清除了那些令人惱火的蟲群之后，利姆露并沒有選擇對間桐臟硯動手，反倒是重重的一腳踏在了地面上。

    頓時就有數道裂縫從他跺擊的那一個位置朝著四周蔓延，在幾聲讓人牙酸的咔嚓、咔嚓的碎裂聲之后，這一處的地板轟然碎裂，露出來了其下的那一個潮濕陰冷的、飼養魔蟲的空間！

    而在蟲群當中，時不時可以看見只有七八歲的女童的臉間或的露了出來，眼神空洞麻木，像是沒有靈魂的人偶。

    利姆露沒有絲毫猶豫的縱身跳了下去。

    蟲群在一瞬間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存在所抹消，干干凈凈，找不出絲毫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而利姆露彎下腰，將間桐櫻攔腰抱起，為她赤裸的身軀披上一件衣物。

    好啦。

    他的眼神是冰冷的，但是聲音卻極致的溫柔。

    噩夢已經結束了。

    以我之名向你保證，此后你所將擁有的會是盛大而又光明的未來。

    第十三章 Berserker。出局

    被利姆露抱在懷里面的女童眨了眨眼。

    她像是被突然的注入了生機的人偶娃娃那樣，一點一點的回過神來，然后發現自己被陌生的、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人抱在懷里面。

    如果是其他的女孩子的話，現在就算是沒有大吵大鬧的奮力掙扎，多少也是會感到惶恐和不安的那畢竟是從來都沒有見過的陌生人。

    但是間桐櫻卻只是仰起臉來，看了看利姆露，那一張臉上的表情是空洞而又麻木的。

    你是、爺爺新接回家來的小哥哥嗎？

    她輕輕的詢問，聲音細弱有如蚊蚋，帶著一種逆來順受，乖巧聽話的就像是都不需要在脖頸套上繩索，便會不發一言的跟著主動踏上祭壇的、純白而又無辜的羔羊。

    利姆露抱著她的手稍微的緊了緊。

    他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勉強將自己的情緒給平復了下來。

    眉目精致有如畫卷的少年低下頭來，同懷中抱著的紫發女孩說話。

    他的聲音是極為溫柔的，像是晨光和雨露，仿佛連一朵花瓣都不會被傷害到。

    但是如果有誰能夠看見利姆露的臉的話就會發現，那一雙眼睛里面此刻卻燃燒著煌煌的火光，看上去就像是一輪光芒過分璀璨了的曜日。

    那不是你的爺爺。利姆露道，他不配。

    櫻色發的幼童流露出來了迷茫的表情。

    她的這個樣子委實是讓人看見了都感到心疼。利姆露于是用唇瓣貼了貼她的額頭。

    好啦。少年用輕快的聲音說，我們回家吧。

    利姆露在地面上用力一踏，便借著強大的反沖力越到了空中。

    他身后的雙翼扇動著，刮起來了颶風，眼看著是要就從自己之前進入間桐家的時候打破的墻壁處離開。

    但是間桐臟硯當然不可能就這么輕易的讓他帶走間桐櫻。

    對于間桐臟硯來說，間桐櫻是能夠誕生擁有強大的天賦和力量的后代子嗣的優秀母體，是間桐臟硯奪取圣杯的計劃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同時，，間桐櫻也是間桐臟硯為自己所選擇的下一個容器，是他在如今使用的這一具行將就木的身體徹底的衰敗之后的選擇。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說，間桐櫻存在的重要性都毋庸置疑。

    當然，間桐臟硯深知利姆露的強大，從對方可以在他經營了數百年的魔術工房當中有如無人之境一般的來去自由這一點上，便可見一斑。

    不過，間桐臟硯也并非是沒有辦法。

    要知道，他的手中握著的，可不止一張的底牌。

    Berserker。

    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便見原本應該以靈子化的姿態待在間桐雁夜身邊的Berserker突然出現，身旁繚繞著黑色的氣流，只露出來了一雙閃爍著猩紅色光芒的眼，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從地獄里面爬出來的惡靈亦或者是魔鬼。

    利姆露原本要離開的身形稍微的頓了一下，隨后轉過身來，平靜的看向間桐臟硯。

    但是在他的聲音里面，卻蘊藏著怒火，就像是一座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猛然噴發的火山。

    你應該知道，驅使Berserker意味著什么吧？

    雁夜的魔力不足以支撐Berserker龐大的消耗，所以就會去抽取雁夜的生命力轉化為魔力來供給使用。

    你這樣做，是在要雁夜的命。

    然而間桐臟硯卻是絲毫都不為之動容。

    如果他那樣平庸、毫無才能之人，能夠有這樣的機會，為了圣杯的降臨而奉獻出一份力量的話，已經足夠他為此而驕傲和感恩戴德了！

    那便是他能夠做出的最大的貢獻。

    利姆露抿直了唇角。

    Berserker已經來到了他的面前，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劍尖只差那么一點點，便能夠刺破利姆露的眼球。

    但是，他的劍卻是堪堪的停在了這一點上，再也不得存進分毫。

    利姆露嘆了一口氣。

    他換了一個姿勢抱住間桐櫻，騰出手來，拉過了自己待在頭部左側的面具擺正。

    繪有著繁復綺麗花紋的面具將那一張精致的臉徹嚴絲合縫的遮掩了起來，仿佛是將少年身上的那些親和也都一并的遮去了，徒遺留下來某種讓人不自覺的就會膽戰心驚的可怕壓迫感。

    果然。少年輕聲道，你讓我覺得非常的厭惡。

    如果是英靈的存在給了你這樣的底氣，那么

    不知道為什么在那一刻，間桐臟硯突然產生了一種極為不妙的預感來。

    然后他聽見那個纖細精致的少年輕輕開口：暴食者。

    空氣像是都在那一瞬間安靜了一下。

    下一刻，只見無數的粘稠的黑影從利姆露的身體里面翻涌了出來，沿著那一柄長劍，像是漩渦又或者是颶風那樣的飛速攀爬蔓延，直沖Berserker而去。

    Berserker畢竟也是久經沙場的戰士，即便是如今因為職介影響的關系失去了理智，但是卻依舊是可以本能的察覺到危險的靠攏逼近。

    他手一松，放開了長劍，不給那些黑影纏繞上來的機會。

    但是作為利姆露的究極能力之一的【暴食者】，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可以避開的？

    它們像是無盡的暗影，是能夠與光伴生、與黑暗同行的存在，Berserker這樣的舉措根本起不到多少實際的作用，【暴食者】依舊是呼嘯著纏繞而上，不過是須臾之間便已經將Berserker給牢牢的包裹了起來。

    而間桐臟硯的臉色幾乎是在同時沉了下來。

    他察覺不到，同Berserker之間的任何的聯系了。

    無論再怎么樣的發出指令，也有如石沉大海一樣得不到任何的反饋。

    而間桐臟硯十分清楚，這只意味著一件事情。

    即，Berserker已經從本次圣杯戰爭當中退場。

    被利姆露所召喚出來的那名為暴食者的黑影所擊退。

    利姆露身后的翅膀還在不斷的閃動著，但是他看上去卻并不愿意踏足那一個污穢骯臟的地面上，而只是這樣停留在半空當中，居高臨下的看著下方的間桐臟硯。

    我當然可以帶著小櫻走。利姆露道，你不配、也完全沒有資格去決定這個孩子的命運。

    他振動雙翅離開，這一次，再沒有受到任何的阻礙。面具遮掩下的那一雙黃金色的眸子里面閃過了一抹耀眼的流光。

    當他們離開了那一座陰森的間桐宅之后，利姆露卻并沒有急著立刻離開，而是停了下來，轉身過去，看向下方的那猶如某種黑暗當中所隱匿著的毒獸一樣的房子。

    他揚了揚手。

    下一秒，只見那一棟擁有著上百年歷史的、被魔術陣紋所包裹的密不透風的魔術工房，便在利姆露的注視之下、轟然倒塌！

    利姆露動了動手指，有火光瞬間流竄了出來，呼嘯著將崩塌了的間桐宅給包裹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