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錯花轎嫁錯郎(十七)
“公子,前幾日我來這里尋您,您不在,可算是等到您回來了?!?/br> 貓妖說著,將放在薄紗衣袖中的“烏鴉”提了出來,“這是我去找您的時候看到的,想必是公子的東西,特意來送還?!?/br> 看到那只形似“烏鴉”的生物,九幽“呀”了一聲,“將你忘了?!?/br> 動彈不得,只能任人魚rou的“烏鴉”眼神悲憤地看著九幽,但想到先前種種,它又極識時務地露出了求饒的意思。 九幽手微微一動,“烏鴉”的翅膀動了動,然后顫顫巍巍地飛了起來,終于能說話的它恨不得將這幾日憋著的話語吐個干凈,“我錯了,我真的真的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有眼不識泰山,不該招惹不能招惹的人,不該仗著自己的能力做壞事,不該困住那些過路的人,不該助紂為虐,更不該嚇唬您護著的人?!彼贿B說了六個不該,最后用一句話來結尾,“我都如此誠心誠意地認錯了,您能放我一馬嗎?” 不管是不是真心的,態度看起來倒是非常誠懇。 九幽輕抬眉梢,笑意淺淺地道:“你都已經深刻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若出手將你滅了,是否略微有些不近人情?” “烏鴉”為了能活命,已經完全失去了自我,“不,不是您不近人情,是我,是我活該。您若是放我一馬,絕對是大仁大義,我做牛做馬報答都不夠抵您的恩情?!?/br> 九幽笑出了聲,“行了,別拍馬屁了,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可以考慮,留你一命?!?/br> “烏鴉”立馬滿眼乖巧,落到了地上,然后將翅膀收起來,靜靜地站著,做出自己很乖的樣子。 有些乏累的九幽不想再說什么,從圓椅上起身,躺在了不遠處的軟榻上,閉目小憩。 貓妖想了想,問道:“公子若是不嫌煩,不如我彈一曲靜神凝氣的曲子,讓公子好好睡一覺,如何?” 九幽輕“嗯”了一聲。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雖然遭遇了天災,可即將迎來新的一年,百姓們該慶祝還是得慶祝,外頭街道上熱鬧的聲音傳進了驛館。 九幽躺在軟榻上,處于半夢半醒之間,青葉立于她身側,無聲守護。 貓妖一身紅色薄紗,坐在不遠處。她的面前放著琴,雙手彈著舒緩的曲子。 這好不享受的一幕被剛推門而入的楚陸離看到,他只感覺自己的太陽xue跳了兩下,被氣得頭疼。 不行了,他感覺自己的頭和肺都快要炸了。 他今日遭受了難以想象的重創,他的好兄弟卻在這里聽曲兒作樂,特么的,有這么膈應人的嘛。 九幽在楚陸離沒進門前就知道他來了,自覺問心無愧的她直到他進來后才睜開了眼,然后便看到了他氣鼓鼓的樣子。 “這是怎么了?誰招惹你了,這么生氣?!?/br> 楚陸離氣呼呼地走過去,腳好像踢到了什么東西,他低頭又沒看到什么,便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他走到軟榻邊上,然后在九幽腳邊坐下,道:“除了你惹我生氣,還能有誰?!?/br> 而被踢到桌子底下的“烏鴉”默默地收攏翅膀,忍下了這份奇恥大辱。 九幽一臉莫名其妙,“我們今天才相處了多久,我去哪里惹你生氣?” 楚陸離看了一眼貌美傾城,與九幽距離很近的青葉,又看了一眼衣衫不整、敗壞風俗的貓妖,心中的氣越來越盛。 他努力告訴自己,不該生氣,可不知道為什么,心里的那股邪火就是下不去。 看著楚陸離一臉正妻抓到丈夫與煙花女子廝混的氣憤神情,九幽揉了揉眉心,然后對青葉與貓妖道:“你們先出去吧?!?/br> 貓妖停了手中的動作,轉頭出去時,面上若有所思。 這位墨衣公子,怎么說話的語氣這般奇怪,若不是性別不對,她都要懷疑這人是公子的妻室了。 青葉的原身不過就是一片葉子,思想沒那么復雜,主人說什么就做什么。 讓人氣惱的兩個人走了,楚陸離的氣也平了下來。 九幽捏了捏他的臉頰,笑著問道:“這下不吃醋了吧?” 楚陸離在她上手捏臉的時候,身子就僵了僵,聽到這話,頓時更僵了,他眼神飄忽,底氣不足地反駁道:“我才沒有吃醋?!?/br> 九幽笑了一聲,用開玩笑的語氣道:“沒有吃醋啊,那就是覺得自己的生活太寂寞,又不敢找姑娘,看到我的生活這般豐富多彩,嫉妒了?” 楚陸離惱怒地喊道:“楚長安,你閉嘴?!?/br> 九幽正逗人逗得歡樂,怎么可能聽他的,聞言做思索狀,不一會兒后,她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你嫉妒的是我身邊有如此多的傾城佳人真心相待,而你身邊一個都沒有?!?/br> 楚陸離忍無可忍,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九幽眨巴了一下眼睛,這下是真閉嘴了。 感受到手心微熱的氣息,楚陸離再看看幾乎被他的手掌擋住大半張臉的九幽,臉突然就紅了。他想要將手收回來,卻又感覺手不聽使喚了,不但不想收回來,還想干點兒其他的事情。 沉默了許久后,楚陸離突然重重捏了一下九幽的臉頰,然后迅速將手收了回去,嘴里振振有詞道:“誰叫你剛才捏我的臉,我這是報復?!?/br> 看著他欲蓋彌彰,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模樣,九幽也不計較他方才的行為,反倒笑了出來,被楚陸離捏過的地方泛著紅。 楚陸離雙手猛地緊握,克制住想要揉她臉的想法。 九幽轉了個身,將靴子穿好,站起來后,對著楚陸離伸手,“行了,別不開心了,到用膳的時辰了,我們去廚房看看大廚準備了什么好吃的?!?/br> 楚陸離下意識將手放在了她的掌心,順著她的力道起身。 二人手牽手去了廚房。 楚陸離一路上都很是糾結的樣子,明明心里沒鬼,但他要是將手抽回來,倒顯得他心里有鬼了。 據他之前所調查的東西,長安好像從小到大都沒什么同齡好友,樂無憂是他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姑娘,不能算是好友。 他覺得,他已經將長安當做了好兄弟,對方也一定是這樣的心態??赡茉谒劾?,好兄弟就是這樣相處的,所以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倆的有些動作已經過于親密了。如果提醒他,他可能會傷心,既然如此,那就按照他所認為的相處方式來吧。 這么想著,楚陸離覺得自己真是善解人意,而能被自己當做好兄弟的長安一定是積了幾輩子的陰德,才會遇到自己。 九幽又不是楚陸離肚子里的蛔蟲,自然不可能知道他的自戀想法??粗鴱N房不遠處的膳房已經放滿了吃食,她對一旁的大廚道:“今日是年夜,你回家去陪家人吧,三日后回來就行?!?/br> 一看大廚的面相,她就知道對方有父有母,有妻有子女,而且家庭關系很和睦,她自然不會不近人情地將對方留在驛館。 大廚聞言大喜,驛館有貴人在,他還以為自己今年不能與家人一同守歲了,不想貴人如此通情達理,竟放他歸家。 “多謝大人,那草民就走了?!?/br> 楚陸離沒有當著大廚的面提出異議,而是等他的身影消失后,才有些惆悵地道:“這個大廚做飯手藝不錯,聽說祖上當過宮里的御廚,他這一走,我們這幾日吃什么啊?!?/br> 九幽步入膳房,看著豐盛的吃食,她淺淺一笑,道:“有我在,還能將你餓死嗎?” 楚陸離跟在她后頭,聞言嘟囔道:“你又不能吃,還能填飽我的肚子嗎?” 對于楚陸離這愛反駁她的習慣,九幽大度地容忍了下來。 楚陸離這時看了一眼周圍,有些奇怪地問道:“下人們怎么都不見了?” 九幽將蓋在熱食上的蓋子揭開,先吩咐了他一句,“去將門關上,不然這些菜該冷了?!?/br> 楚陸離趕緊去將門關上了,不過幾步的功夫,所有熱食的蓋子都被揭開了。 大圓桌上,粗粗一數,冷葷熱肴六十多品,點心茶食三十多品,加在一起超過百品。墻角,還放著幾壇子酒。 這么豐盛的飯菜,九幽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其中一定有周知府的囑咐。 雖然沒有將人邀請到自家去,周知府也不敢怠慢這二位大神,所以分外用心地囑咐了驛館侍候的人,不管是生活用度,還是吃食上,一定要讓太子殿下與楚世子賓至如歸。 楚陸離看著這些菜品,沒什么感覺。 在攝政王府時,每年的年夜飯比這豐盛多了。 這個時候,九幽才回答起了楚陸離方才問的問題,“我讓下人們都回家了,家不在這里或者無家可歸的也讓他們自己去玩了?!?/br> 楚陸離眼珠轉了轉,用非常正常的語氣問道:“那你身邊那兩個相好的呢,不陪著你?” 看著他明明在意,卻故意裝作無所謂的樣子,九幽唇角微揚,“首先,她們不是我的相好的。其次,我有你陪就夠了,不需要旁人?!?/br> 只注意到了第一句話的楚陸離努力壓住自己想要上揚的嘴角,卻不忘繼續問道:“那她們是你的什么人?與你那么親密?!?/br>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同她們親密了?嗯?” 楚陸離眼神游移了一下,理不直氣也不壯地小聲道:“兩只眼睛都看見了?!?/br> 九幽忍無可忍地在他額頭上輕敲了一下,力道不輕也不重,“你可真是,在你眼里,我難道就是這般重美色之人嗎?一重還重倆?!?/br> 額頭上微微一痛,楚陸離也不太在意,他只顧著當杠精。 “知人知面不知心,雖然你瞧著光風霽月的樣子,但誰又知道你心里頭在想什么。在京城時,還有陛下與皇后壓著你,現在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著你,你自然就放飛自我了,重倆算什么,重十個,也沒人管得了你?!?/br> “我看你是在討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