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她搞不定程斯言,真被說中了,等到自己棋逢對手的時候,才會意識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我懂您意思了,打擾了。季茗郁悶地走出辦公室,程斯言給她好好上了一課。 她拿出手機,翻到那個熟悉的號碼,撥了過去。 阿茗,終于愿意給我打電話了?電話里的聲音淡如水,輕如風,柔如云,似乎早已知曉一切。 若清,你回來吧,我搞不定程斯言。 意料之中,我現在就買機票,剩下的交給我吧。 第19章 你無理取鬧 明基廣場的方案讓季茗幾乎江郎才盡,摒棄固有的思維和套路,這次她已經是拼盡全力,可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 她多少有些受挫,她非廣告傳媒專業,根基不如別人。她一個語言專業的師范生,入了傳媒行業,也算一個巨大的跨度和突破。 顧若清帶她入行,傳授經驗,指導方案,無所保留地把一切都教給她。但她的天賦和閱歷,終究是有限。 比起業內公認的大咖顧若清,她還相差甚遠。 本以為今天這個會議至少要開兩個小時甚至更晚,沒想到半小時就結束了。 這也要感謝程斯言的中途打斷。 今天備受打擊,加上前幾日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讓季茗疲憊感更深。 走到家門口,季茗深呼吸好幾次,才打開門。 剛踏進玄關,就聽見了音樂聲,那是...手風琴的聲音? 這首曲子是幼兒園現在非常流行并且耳熟能詳的一首歌叫《你笑起來真好看》,季茗記得凌四季剛開學沒多久,回家總喜歡唱。 喜歡看你的嘴角,喜歡看你的微笑...依舊是凌四季可愛的小奶音,偶爾會聽見凌陌帶唱幾句。 季茗輕輕帶上門,悄悄探出頭,發現凌陌正盤腿而坐,拉著手風琴。凌四季手舞足蹈,根據節奏哼唱,好似在排歌練舞。 大學時期,凌陌每年都參加校慶演出,不是樂器演奏就是歌舞節目,她能讓整個舞臺熠熠生輝,也能聚焦全場目光。 季茗懷念那時候的凌陌,像塊精心雕琢的璞玉,在任何地方,都能散發著迷人的光輝。 她是季茗心里的光,分開八年也沒能把凌陌這束光熄滅,這么多年,季茗能夠咬牙前行,跨過艱難險阻,都是因為心里還有愛。 mama?!mama回來啦。凌四季最先發現了季茗,開心地叫出聲。 凌陌轉頭,笑靨如花,她放下手風琴,和凌四季一同迎過去:今天回來這么早? 嗯。季茗唇角隱隱含笑,她放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發現茶幾上放著肯德基零食還有奶茶。 你們今晚就吃這個? 凌陌撓撓頭:呃...我問過四季,她說很久沒吃過這個,我就點了個外賣。 是么?季茗神情嚴肅,笑意全無,四季,是你說想吃才讓老師點的嗎? 凌四季咬唇轉眼珠,回答:老師先說想吃的。 凌四季!這小丫頭片子咋還害自己呢? 看季茗的表情就知道,晚飯吃這個是種罪,可她急著排練舞蹈,再說她不熟悉季茗家廚房,打開冰箱后束手無策,只能這樣。 你們繼續。季茗臉色如夏日的天氣,陰晴不定。 她轉身走進書房,將門砰地關上。 洺洺!凌陌忙去敲門,是不是垃圾食品是季茗的忌諱?還是自己沒照顧好凌四季餐食她生氣了? 遭了遭了,好像闖禍了。 洺洺,我錯了,我下次不吃垃圾食品了,我一定給四季做個健康晚餐,你別生氣好不好? 里面沒有回應,她想直接開門進去,被凌四季攔住。 老師,mama健身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 嗯?你怎么知道她要健身了?不吃晚飯,不換衣服直接鍛煉? 她一直都這樣,反正我提醒你了。凌四季說罷張開雙臂,哼著小曲,自娛自樂地做動作,十分搞笑。 凌陌哭笑不得,我還得感恩你叻? 那我們繼續排練吧?她無可奈何地走回客廳,總不能現在去虎口拔牙。 好呀好呀。自從知道凌陌住進自己家,凌四季別提多開心,單調乏味的課后時光,總算有了些樂趣。 爸爸不回家,mama有時候加班或者健身,她只能一個人搭積木,玩樂高,多少有些冷清。 今天,凌陌也發現了這個家幾乎沒有男人生活過的痕跡。生活日用品,諸如牙刷、毛巾之類的東西,雖備了兩份,但顯然沒有用過。 主臥的衣柜是三格,只有邊上掛著幾件男式外套,其他兩格已經變成自己的私人衣柜。 她心里依舊有個很大的疑問,凌四季到底是不是季茗親生? 父女倆長相那么像,一看就是親生,可凌四季身上也有些季茗的影子。是試管嗎?人工授精?還是別有隱情? 還有把自己和她的姓融入孩子的名字里,是巧合嗎?還是故意? 凌陌想問,總覺得時機未到。 這才剛住進來,和季茗說過的話都不超過十句。 她哪敢去觸碰別人心里的雷區?萬一碰到逆鱗怎么辦?她不敢賭,也輸不起。 書房里,有個獨立換衣間,專為健身而設。季茗運動不為美體,不為健康,只為發泄。 讓自己流汗,身體累到極致就是她調節心情的最佳方式。 抽煙、喝酒都抵不上這種積極的方式。 馬甲線,也是在這情況下無意中練出來的。 都說自律的人了不起,可季茗只是習慣地藏起自己。她的心情和心思,從未對人訴說過。 她是個完美的聆聽者,從沒做過傾訴者。 有時候她也想向喜歡的人傾吐一切,可話剛到嘴邊,就自動咽了回去。 面對凌陌,再多欣喜和溫暖,她也無法表現。 她太害怕,怕當年的事,舊事重演。所以,什么都不要想,出一身汗就好。工作的挫折也沒關系,累一次就好,她要繼續向顧若清學習,才能看到自己的不足。 門外時不時傳來凌陌和凌四季的歡聲笑語。 季茗在瑜伽墊上做塑形類運動,貴在堅持和耐力,不知為什么,聽見凌陌的笑聲,她竟怎么都不覺得累。 我們四季果然聰明,就這樣,轉一圈,先動手再動腳...對了,真棒...凌陌在教舞過程中,時不時夸贊凌四季幾句,讓孩子充滿干勁。 凌四季...季茗心中喃喃這個名字。 凌陌怎么會知道,當初改孩子名字的時候,遭到了多大的反對和壓力。 所幸,凌杰站在自己這邊,他們二人同心,才有了今天這么平衡的局面。 老師,你陪我再來一遍。凌四季從沒這么認真過,她從小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就因為這樣,季茗才會想開發她的思維能力。 不懂她們今天在做什么?要把學校課程回顧一遍? 健身半小時,季茗已是精疲力盡,她大口大口喘著氣,全身被汗水浸濕。 心情舒暢了許多,她才走出書房。 洺洺,你健身完啦?喝點水不?凌陌殷勤地端了杯水,積極表現。 謝謝。季茗接過水杯,輕抿一口,看向地上的手風琴,問道:這個琴哪來的,我記得你沒帶過來? 剛買的,讓人送上門的。 用錢還真是任性,一部手風琴,說買就買。 哦,這樣...那你們課也上差不多了,四季該去做做別的游戲了。季茗用掛在脖間的毛巾,擦了擦汗,準備去洗澡。 我們沒上課啊,在排練節目。 什么節目?季茗問。 群里通知你沒看見?我們迎新晚會每個班要出三個節目,我直接幫四季報了個歌舞,由我用手風琴伴奏,四季表演。 季茗擦汗的動作停了下來,凝望凌陌,冷淡說道:我沒同意讓她參加節目。 我覺得這是個孩子展示自己的好機會,四季能歌善舞,為什么不參加呢,你看我們排練的很開心呢。凌陌從幼師角度,想讓孩子全面發展,也希望凌四季有些封閉的性格,能夠更加開朗些。 畢竟走向社會,光有學歷和能力還不夠,為人處世,情商和自信的培養也是重要至極。 可季茗臉色唰地沉下,我們不參加,你找別的孩子吧。 為什么?凌陌不解。 沒為什么,她還小,不適合這么拋頭露面。 拋頭露面?你把孩子的才藝展示說成拋頭露面?這是她培養自信的絕佳機會,你怎么能這么說? 季茗眉頭一皺,原本平靜的心情,又起波瀾:你怎么知道她第一次上舞臺會不會害怕?你怎么知道她面對臺下那么多觀眾會不會緊張,她知道自己上舞臺面臨的是什么嗎?萬一表演失敗,對她又是怎樣的打擊?你考慮過孩子感受沒有?我說不參加就是不參加,你是老師,但沒權利替家長做主。 她代入感太強,想起了懼怕面對目光的自己,那種局促難安,驚慌失措的感覺,太糟糕了。 凌陌沒想到她反應這么激烈,卻也覺得她這個觀點過于消極,爭辯道:你不給她機會上臺,怎么知道她能不能成功,你不能扼殺孩子的天性,更不能隨意浪費她該擁有的機會。 什么機會?她才幾歲,四歲你讓她要承受這么大壓力,她懂什么? 你別小看孩子,現在四歲孩子的智商和承受力,遠比你想的高。 我是孩子的mama,你才認識她多久,不要自以為是。 你才自以為是,你自己懼怕的事情,不要強加給孩子,我就是不希望四季活成你那樣,總是封閉自己,不懂得分享喜怒哀樂,不知道與人傾訴,失去原本的快樂。說話間,凌陌紅了眼眶,她原本有機會成為季茗最親的人,她原本有機會傾聽季茗心底的聲音,可是她錯過了。 季茗雙拳緊握,指甲不慎掐進rou里,像被人戳中心窩那么痛。在外跟程斯言吵,回家跟凌陌吵,她這是怎么了? mama...凌四季惶恐地撫上她手背,季茗拳頭松下,掌心留了幾個指甲印。 mama別生氣,老師也別生氣。凌四季一只手牽著季茗,另一只手牽著凌陌,我會好好跳的。 我不是擅自做主,比起征得家長同意,孩子的意愿更重要。凌陌偷偷拭去眼角的淚痕,一肚子委屈。 兩人從沒吵過架,沒想到再重逢,她連季茗脾性都摸不準了。 簡直蠻不講理,無理取鬧。 教育孩子怎么能一葉障目,怎么能對標自己?真是生氣。 對不起,四季,你跟老師練吧,mama去洗澡。季茗的這句道歉不知是對凌陌,還是對凌四季說,但后來的整晚,兩人都沒再有過溝通與交流。 季茗洗完澡工作了一會,就哄凌四季睡覺了,凌陌在主臥,越想越氣,越想越覺得自己委屈。 想等季茗來哄自己,也等了個寂寞。 她整夜都心煩意亂,怒氣難消。 情緒不隔夜,凌陌本想第二天早上主動跟季茗打個招呼,沒想到起床時,季茗人又不見了,而凌四季還在睡夢中。 這是把孩子撂給自己,直接撒手不管了? 凌陌幽怨了一整天,又無可奈何。放學后,她本來想帶凌四季去吃個大餐,沒想到被四季奶奶半路截住,硬拉生拽地把自己和凌四季強行帶走,吃了一頓無比尷尬的晚餐。 季茗啊季茗,你不能少加兩天班嗎??? 凌陌氣得牙癢癢,想等她回來好好算算賬。 老師,今天我們還練習嗎?要不玩會多米諾骨牌吧?凌四季手癢,想來點新鮮的,總對著一樣東西,小孩子很容易失去興趣。 好啊,也不知你mama啥時候回來。凌陌嘴里嘀咕著,心里準備了大段與季茗據理力爭的臺詞。 可是,腹稿打得再多,也不及現實一擊。聽到有人開門,凌陌迅速爬起,做好萬全準備,只等季茗進門。 門剛開出一條縫,她就說:喲,日理萬機的季總終于舍得回來了? 話音未落,只見一個女人拖著行李箱從容走進屋,凌陌被這女人驚艷到發愣。 她看起來三十五左右,有種歷經世事,獨立而清澈的出眾氣質,正如初冬里的一襲夜風,令人感到撲面而來的清爽和冷冽。 她的眉眼似乎會笑,流轉的眸光揚著自信與從容。 看見凌陌,有那么一瞬的訝異,轉即消失,繼而恍然:你是凌陌吧? 我是,請問你是?凌陌禮貌問。 顧若清。 第20章 清本佳人 顧若清如屋主, 直接將行李箱推進,凌四季發現她回來,興奮地飛撲:老顧! 誒, 四季乖乖。顧若清蹲下親密地與凌四季相擁。 凌四季眨巴眼睛問道:你給我帶玩具了嗎? 小不點,每次見到我就知道玩具, 到底是想玩具還是想我。即便是在哀怨,顧若清也不失長輩風度。 想你, 也想玩具。 這還差不多。顧若清的手拎袋正是帶給凌四季的火車套裝, 每次回來必備禮物。 謝謝老顧。 凌四季有了玩具就是娘,抱著火車跑到一邊開始自娛自樂。 兩人親如家人,凌陌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不知這個顧若清什么來歷,更不知她為什么知道門禁密碼,能夠直接進來。 這些年, 季茗身邊真的沒人嗎?她開始陷入懷疑中... 就算確定了她是形婚,凌陌也沒什么優越感和自信,覺得季茗沒有喜歡過別的女人。 這個顧若清從進門到現在就給自己滿滿的危機感。 等等, 她怎么知道自己的?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凌陌輕聲問。 顧若清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直接走到酒柜拿出一瓶威士忌,打開給自己斟了一小杯,一飲而盡。 她閉眼享受酒精帶來的刺激和快感, 久別這種滋味,依然覺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