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娘的悲哀 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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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不認識他,他又為何追殺于你?”元矜絲毫不為其乖萌外表所動,食指點桌道:“你若再不說實話,以后碰見他便自求多福吧?!?/br> 霍玨:“…” 老子是真沒得罪過卿良??! “主人,你相信我,我沒有騙你!”小狐貍抬頭解釋,識相地沒敢太過靠進,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元矜盯著小家伙看了半晌,目光垂斂下來,雖然這小狐貍鬼話連篇,但倘若它方才所言非虛,那此事便著實有些詭異了。 冥族隱于六界,不問世事,所以這次冥王為何會來容連地界?又為何針對一只未成氣候的小狐貍? 元矜攤開與卿良接觸過的手掌,上面已經沒了絲毫陰詭之氣,然而可怕的是,這些穢氣卻并未消散,而是隨著掌心徹底滲進了她體內,陰冷的冥力絲絲入骨,如同闖入光明中的黑暗,與她所修習的純潔靈氣格格不入。 “主人~” 正當元矜沉思時,小狐貍又開始叫喚起來,可憐巴巴望著她。 “主人,我真的沒騙你~” 元矜輕嘆一聲,冥王一事疑點重重,待見到容辭,再與他一同商量吧。 陡然想到容辭,元矜面色一時更為沉寂,就連四周的空氣也隨之靜謐下來。 恰在這時,院外禁制忽動,一道白影自光圈處沐身而出,驀地抬眼望去,但見來人青絲杳杳,容顏如畫。 元矜指尖略微一動,眨眼間那人已至身前。 他面容染上些許愧意,修長玉指覆上她纖纖素手,薄唇輕啟: “抱歉阿衿,我來遲了?!?/br> 第18章 搬進瑤光殿的尷尬 容辭原本也是想早些接阿衿過來的,他近些日子愈發容易胡思亂想,總回憶起許多似曾相識的畫面,且一次比一次清明,然而不可置信的是,此間卻很少很少想起阿衿了。 仿佛生生從心口剔去一般,她就這樣可有可無游離于他生命之外,再找不到熟悉的蹤影。 他想,應當是他們分離太久的緣故吧。 說起來瑤光殿那處院子原是為阿衿特意留的,當時阿衿將將沉睡不久,他接手峰主之位后第一件事,便是將院落改成阿衿最喜歡的模樣,日日盼著阿衿早日蘇醒,重新回到他身邊。 只不過誰也沒料到這一等,便是百年。 當所有人都快要淡忘時,阿衿卻實實在在回來了。 而當初專為阿衿準備的瑤光殿……也因寧兒修為孱弱,她又著實喜歡這地方,便暫時允她住了進去。 今日提及此事,寧兒一臉早已看透的表情,顯得格外諷刺,倒令他多了幾分尷尬。 或許還是太突然了些,畢竟寧兒余毒方解,又成長于此,早已習慣院中充沛靈氣。況且最近寧兒就像個叛逆的孩子般,性格陰晴不定,當真讓人頭疼得緊。 “阿衿,你收拾收拾,我們這就走吧?!比蒉o暫且壓下腦中諸多思緒,斂眸對身旁女子道。 元矜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片刻后方才站起身來:“已經收拾好了,不過子修,你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 這件事已經拖了這么久,似乎……極為勉強。 倘若他尚未準備好,她繼續住在水吟居倒也無妨,雖然她私心里還是期盼早些與他如以往般朝夕共處,但凡事修行為重,若因此影響到彼此反而得不償失了。 “怎會,”容辭牽過她的手:“只是寧兒不聽話,頗有些鬧騰罷了?!?/br> 說到莫寧,元矜復想起中毒一事,便順口問道:“莫姑娘身體好些了么?” “寧兒的毒已經解了,”容辭面上又溫和一些:“阿衿,此事還要多謝你?!?/br> 元矜聞言,淺笑著往蹲在桌面上的小紅狐一指:“應當多謝它才是?!?/br> 容辭這才注意到狐貍的存在,只掃過一眼便淡淡瞥開:“阿衿,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br> 元矜點點頭,轉身朝小狐貍伸出手,小狐貍原本軟軟垂著的耳尖一下子立起來,忙不迭縱身一躍,眨眼便跳進了元矜懷里。 元矜撫了撫他柔順的皮毛,待它可算比起初親近不少。這小東西雖滿嘴胡扯,但也確實沒做過什么惡事,反而這些日子,多虧它相伴,倒是有趣許多。 容辭眸色微斂,與她邊走邊道:“阿衿,這狐貍來歷不明,還是應當小心為上?!?/br> 元矜步子一頓,放下沖著容辭齜牙咧嘴的小狐崽,一言不發為水吟居布上一層結界。 容辭見狀同樣抬手,冰與水相交相融,完完整整將水吟居籠罩了起來,只留下一處一人高的洞口。 重新設下禁制,娘親和星兒來了,也能住的更舒服一些。 “子修,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你也不必太過憂慮,”元矜側目看向他:“世間萬靈,從未有生來為惡,即便冥魔亦是如此,況且,你別忘了,正是它用精血救了莫姑娘?!?/br> 容辭收回修長五指,對上她淺色雙眸:“可寧兒也是因它才受傷中毒?!?/br> “主人,分明是她先掐住我脖子我才反抗的!”小狐貍連忙跳出來為自己辯解。 元矜余光瞟過小家伙一眼,斂眸不再談論此事,只轉向容辭道:“子修,前些時日,我在坊市遇見了冥王?!?/br> 容辭微微正色:“冥王卿良?” “不錯,正是他,”元矜接著道:“冥族久居煉獄鬼界,此番不請自來,不知是為何故?!?/br> 容辭眉心輕蹙,他曾與卿良打過幾次交道,此人周身常年縈繞深絕冥氣,著墨衣,束白發,覆暗金面具,持萬煞骨簫,行蹤詭秘,絕非尋常之輩。 他若當真親臨北陸,想必不是游山玩水,莫非冥族也對仙界大陸有了興趣? “阿衿,會不會是你認錯了?” 元矜搖搖頭,篤定道:“我與他交過手,不會看錯?!?/br> 容辭目色一緊:“你們交過手?你受傷了么?” 元矜見他這般神態,不由心頭一暖:“無事,只不過染上少許幽冥之氣,費些功夫驅逐體內便好了?!?/br> 容辭猶不放心:“屆時我陪你一起?!?/br> “好?!痹孢@回眉眼都漾著溫和笑意,眸光如繁星璀璨。 從后望去,長長的玉橋貫穿左右山脈,橫亙瀑布溪河,其上兩道修影并肩而立,攜手前行,美好得如同畫卷一般,描摹出世人艷羨的神仙眷侶。 然而跟在他們后頭的狐貍卻一臉無語: “紙人,這女人也太好哄了,” 云七即刻給他打氣:“沒關系玨玨,容辭就是個渣渣,你一定要幫元矜看清他的真面目!” 神識中,少年沒再理滿嘴廢話的紙人,而是靠在金椅上思慮半晌,狹長鳳眸微瞇: “不行,本君得想個招,改變改變她的想法……” * 瑤光殿與水吟居相隔并不遠,就在同一座峰中,元矜跟著容辭來的時候,瑤光殿已經重新整理過一次,后院隱約還能看出些水吟居的影子,只不過道路兩旁被繁盛的曼珠沙華覆蓋,遠遠望去奪目而艷靡。 “寧兒喜歡曼珠沙華,這些年便陸陸續續移植了許多過來?!比蒉o指著院中花海,主動向元矜解釋道。 曼珠沙華又名彼岸花,生于忘川河畔,花葉相愛卻永不得見,意寓著死亡的溫柔,無盡的眷念。 想不到莫姑娘年紀輕輕,竟也懂得如此刻骨銘心的愛戀。 元矜隨著容辭一路穿過禁制,走入庭院,心中不由想起當年與他游歷凡間時,她第一次聽聞曼珠沙華的傳說,也是極為心疼憐惜的,大抵女孩子都難以抵御這般凄美動人的故事吧。 “阿衿,到了?!比蒉o在一處古樸的木屋前停下腳步,值得注意的是,就在木屋旁側,還有一間略小一些,格局卻一模一樣的屋子。 元矜心下好奇,不由多看了幾眼,來不及收回目光,便見一少女從其內踏步而出,就這樣與他們迎面撞了個正著。 不同于他二人的尷尬之色,少女一臉無謂:“弟子回來拿點東西,沒事就先退下了?!?/br> 說完也不等誰應話,自個兒繞過他們往外走去,可不過半道又折了回來,手中多出一個鑰匙狀的物什,揚著標準的禮貌笑容對容辭道: “師尊,物歸原主?!?/br> 容辭面上如覆薄冰,他設下的禁制常人極難解開,為方便寧兒進出,便給了她這可出入自如的鎖玉,然而現下這狀況,著實是說不出的怪異。 半晌,三人皆未有動作。 眼前師徒一個笑瞇瞇遞出鎖玉,一個卻冷冰冰沒有接的意思,倒讓夾在中間的元矜進退兩難,又過了片刻,元矜終是開口:“子修,你……” 可不待她說完,容辭便甫一揮手,收回了莫寧掌心的鎖玉,隨后溫聲對元矜道:“阿衿,我們進去吧?!?/br> 莫寧看著那兩個人十指交纏的手,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 果然,白月光一回來,他就急著把她掃地出門了。 對白月光柔言蜜語地哄著,對她就總擺出一副嚴師高冷的模樣呵。 莫寧毫不留戀地轉身,只一眼便留意到地上的小紅狐,瞬時瞳孔一緊,隨即又冷漠瞥開。 不過是個還沒成器的大佬,這大腿她還不稀得抱了。 第19章 當他日日面對昔日真愛時…… 元矜被容辭牽至屋內,一眼望過去,里頭陳設十分簡潔,卻一塵不染,倒像是他的風格。 “子修,旁邊那間屋子以前是莫姑娘居住么?”元矜斟酌良久,還是問出了口。 她事先并不知他們師徒竟同住一處院落中,這樣突兀地搬過來,確實難免尷尬。 由此看來,子修師徒間的關系可能遠比她想的要深切,畢竟,即便她的師尊華陽仙君素來倚重于她,也不曾如此陪在身邊時刻教導。 “不錯,”容辭應聲承認:“寧兒當時修為遲遲不得上進,唯有此處靈氣濃郁,她又恰巧喜歡,便索性允她住了進來?!?/br> 他原想著待寧兒修成仙身,年滿十六周歲,便讓她搬回瑤光殿旁的閣樓,以免惹人閑話,誰知這丫頭鬼靈精怪,總能找到各種理由搪塞推脫,左一句“師父笑一笑”,右一句“師父最好了”,總之偏就不動作,以至于拖到現在,這孩子陡然變得叛逆,又適逢阿衿出關,就成了這般難看的局面。 “原來如此,”元矜聽完他解釋,了然地點點頭:“子修,以后有什么話大可以好好說,大家都和顏悅色一些豈不是更好?” 她瞧著他們師徒方才那架勢,好似互相賭氣一般,莫姑娘倒也罷了,畢竟只是一個小姑娘,子修怎的也這么幼稚?記得他上回一言不發生悶氣,還是在幾百年前,因著她與予奉道君一同入秘境尋寶的緣故…… 想到這兒,元矜卻驀地頓住了,恰在此時,容辭淡淡開口:“阿衿,此事你不用管,這孩子最近太過放肆,是該好好教導了?!?/br> 他嗓音漸漸冷淡,甚至有些清寒,可明眼人卻一耳聽得出其間重視。 元矜陡然發現一個格外微妙的現象,容辭雖總以這般嚴苛高冷的面目對待徒弟,但實際上,這種“高冷”與對旁人的“高冷”是不一樣的。 他們之間仿佛包裹著一個無形的屏障,一個誰也擠不進去的屏障,正如當時她原想勸一勸,卻終究沒能插上嘴,即便方才插上了嘴,也并未起到絲毫作用。 元矜眸色微斂,剛出關時那種強烈的“外人感”再次涌上心頭,連著他對她的每一句溫言軟語,歉意關懷,都顯得如此客套與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