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晚飯吃完，宋安寧徹底飽了，靠在靠椅上消食。

    “吃飽了？”

    宋安寧點頭，“多謝老板今天請我吃飯?！?/br>
    “我是看在你今天辛苦工作的份上?！?/br>
    “不辛苦，辛苦是您小組內的員工，我聽陳珊說您手上這個項目只剩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了，還有時間完成嗎？”

    江郁滿不在乎，“我哥當初讓我進公司的時候就應該猜到我不是工作的那塊料，他將這個項目交到我手上的時候，就應該有了項目會被我搞砸的思想準備?！?/br>
    “但是您有沒有為您手下的員工想過？”

    “什么意思？”

    宋安寧無奈道：“項目搞砸了您不在乎，但是這關乎他們的獎金和評分，我不知道咱們公司有沒有評選這一項，但是據我所知，很多公司內部會給員工打分，按照他們平時工作完成度和表現來評定，人事會在每年給員工加薪時參考這一評分，簡而言之，評分高，加薪就高，評分低，加薪就低，或者干脆就不加薪，如果遇到需要辭退員工遣散部門的時候，評分低的員工是人事首要的選擇?！?/br>
    江郁茫然：“……我不知道這回事?！?/br>
    “你剛來公司不久，不了解公司的規章制度很正常，這也只是我一個猜測，或許咱們公司沒有這種變態的評分制度也說不定，好了，我吃飽了，老板，走嗎？”

    江郁臉色微沉，心里頗有些不是滋味，叫來服務員買單。

    “先生您好，今晚您一共消費兩萬零五十八元，請問您這邊怎么付款？”

    “兩萬多？”江郁下意識驚呼，在服務生和宋安寧兩人不解的目光中強行穩住情緒，心虛笑道：“還挺便宜，刷卡?！?/br>
    服務員微笑地接過江郁遞過來的銀.行卡，“好的，請稍等?！?/br>
    看著手機信息里發來的消費后四位數的余額，江郁深呼吸，才勉強若無其事笑了笑。

    ——

    暮色四合，城市中心頭頂被黑色烏云籠罩，透不見一點星光。

    此刻城市萬家燈火，嘈雜愉悅的夜生活似乎才剛剛開始。

    屹立于城市中心的一座座高樓大廈里還有不少樓層亮著燈，忙碌的身影在每個格子間中來回穿梭。

    江氏總部燈火通明，高層辦公室內，江雋簽發完最后一份文件，看了眼當前時間，九點整，擱筆往后稍稍躺了躺閉目養神。

    陳助理從外走進，手上抱著一份文件，“江總，九點了?！?/br>
    這是江雋給自己定的必須離開辦公室的時間，九點之后決不允許自己再繼續工作。

    “江郁的策劃案打印好了嗎？”

    “好了?！标愔韺⑹掷锏奈募[放到江雋桌前，“另外，前幾天小江總在我這借用了十萬塊，并承諾發工資后雙倍奉還，但小江總因為上個月遲到早退，所以工資所剩無幾，不足以還幾天前借我的十萬塊，所以他挪用了這個月的消費額度，十萬我待會轉您卡內?！?/br>
    江雋眼也沒抬，“既然是他說的雙倍奉還，你就收著?！?/br>
    “是，謝謝江總?！?/br>
    閉目養神了一會，酸脹的眼眶得到好轉，起身時看了眼桌上的文件，隨手帶走。

    在回家的路上江雋靠在后座閉目養神，揉著疲憊的眉心，車窗外昏黃的路燈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斑駁的燈影，隨手帶走的策劃案就放在手邊。

    他沒心情去看，給了江郁八次機會，看到的依然是八次不堪重用，毫無工作能力，他已經對江郁徹底失望和喪失了耐心，這次是他給江郁的最后一次機會，如果再不能讓他滿意，他只能另做打算。

    前方十字路口紅燈，司機停下，恰好停在一處昏黃的路燈下，車內光線很足。

    江雋拿起手邊的策劃案，翻開前兩頁隨意看了兩眼。

    從他以往在江郁那看過的八版策劃案的經驗來看，看個開頭就能知道需要不需要浪費時間繼續看完，一般不會超過十行，這份策劃案就得扔，但今天這份策劃案……

    江雋眉心逐漸緊蹙，目光隨著文字一行一行往下看，再翻頁，再拿出平板翻開項目細節比對，這份策劃案好像和之前江郁交上來的不一樣。

    “陳助理，江郁那個項目小組是不是調了員工過去？”

    “據我所知沒有，小組成員還是那幾人，沒有新的員工調過去?！?/br>
    “是嗎？”

    老板這么問肯定有問題，陳助理細細回想了一下，“不過，今天小江總帶了一個生活助理來公司?！?/br>
    握著文件的手一頓，“生活助理？是不是叫宋安寧？”

    “是的?！?/br>
    “那這份策劃案也是她寫的？”

    陳助理微頓，歉意道：“抱歉江總，這個我不太清楚，明天上班我會向小江總詢問清楚的?！?/br>
    紅燈轉綠燈，車輛啟動。

    被昏黃路燈籠罩的車內瞬間昏暗，只模糊看得見車內的人影。

    看了兩頁策劃案的江雋合上文件不再看了，轉頭看向車窗外，紅燈酒綠的街道行人無數，一張張笑容滿面的臉上充滿年輕的活力。

    他將策劃案卷成團握在手心，偶爾經過的路燈在他臉上投下一片光亮的痕跡，映見那雙深沉如夜的眼睛。

    “宋、安、寧?！?/br>
    第31章 “宋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由儉入奢易, 由奢入儉難。

    今天這樣的工作強度在以前只能算是中等，有半個多月沒去公司上班的宋安寧忙碌一天的工作后, 現在她竟然覺得累得很，回到家只想好好休息睡一覺。

    剛開門，包里的電話響起。

    打來電話的，是久不聯系她的“宋安寧”的mama，宋瑜。

    “喂，你好?！?/br>
    電話里半晌沒有聲音傳來，許久才聽到宋瑜溫聲道：“安寧, 是mama?！?/br>
    “我知道, 請問有什么事嗎？”

    “你有一段時間沒和mama聯系了, mama擔心你, 最近過得怎么樣？”

    溫柔且充滿關懷語氣的話在宋安寧耳朵里格外覺得刺耳。

    “宋安寧”的mama主動關心“宋安寧”的生活狀況, 這不科學。

    她從小說劇情中了解到，“宋安寧”一直是宋瑜嫁入豪門的希望, 一直以為自己懷著的是個兒子，出生后兒子卻成了女兒, 碎了她的豪門夢, 再加上“宋安寧”出生時難產, 宋瑜差點死在手術臺上, 這些種種加起來宋瑜根本不喜歡“宋安寧”, 幾十年來不聞不問, 怎么突然關心起來她來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宋安寧開門, 脫下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踩在舒適的家居拖鞋上，笑道：“您有什么話直說吧?！?/br>
    嘆息聲傳來。

    “安寧，mama有件事想問你?！?/br>
    “什么事？”

    “寧寧出道的事你知道, 前段時間她被公司安排去沈鷺行的舞蹈工作室學習跳舞，她說，她在沈鷺行工作室看見你了，安寧，你什么時候學的跳舞，mama怎么不知道？”

    說到這，宋安寧已經猜到宋瑜給她打電話的目的是什么了。

    “您不知道的事也不止這一件?！?/br>
    “你在怪mama是嗎？”

    “怎么會，您想多了?！?/br>
    “我知道你怪mama這些年忽略了你，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奚叔叔，我和你不可能過上十幾年衣食無憂的日子，mama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br>
    “其實您不用向我解釋這些，這些年您做了什么我心里清楚，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改變得了的，時間太晚了，您有什么話可以和我直說，我最近有些累，想早點休息?！?/br>
    宋安寧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拿著卸妝棉卸妝，看著鏡子里卸妝后青色淡了不少的眼底松了口氣，前段時間她工作連軸轉，基本沒怎么休息，眼皮下熬出了黑眼圈，這兩天作息正常后，黑眼圈淡了不少。

    “但凡這件事mama有辦法，也不會麻煩你，你在沈鷺行舞蹈工作室跳舞，你能不能帶帶寧寧？沈鷺行工作室似乎不招學員了，你知道的，寧寧從小就學跳舞，她最崇拜的老師就是沈鷺行?！?/br>
    “不好意思，這個忙我可能幫不了?！?/br>
    “為什么？”

    “前兩天我已經從沈鷺行工作室退學了，而且我人微言輕，可能幫不到奚寧，奚寧不是進了娛樂圈嗎？人脈肯定要比我的多，您怎么舍近求遠找到我了？”

    電話里宋瑜沉默片刻，“既然這樣，那mama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你早點休息，寧寧的事我再想想辦法?！?/br>
    電話掛斷。

    宋安寧將手機擱置到一旁。

    她不懂，宋瑜是怎么有臉給她打這個電話的？對一個從未有過任何關心的女兒提出為她的繼女幫忙的要求，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這或許就是人類物種的多樣性吧。

    ——

    翌日早上八點，宋安寧衣著干凈整潔出現在江郁家門口。

    “老板早上好?！?/br>
    一改往日的頹廢精神，江郁精神飽滿打開門，對自己的生活小助理挑眉笑道：“挺準時?！?/br>
    宋安寧微笑：“領工資的日子當然不能遲到?！?/br>
    “是領雙倍工資還是免費工作還未可知，別高興太早?！?/br>
    宋安寧笑笑，在結果出來之前，所有的爭執都是無謂的。

    八點五十，兩人齊齊出現在公司門口，剛進辦公室，門外就有人找。

    “小江總，江總說您來公司后就讓您去一趟他的辦公室?！?/br>
    江郁看了宋安寧一眼，心底一咯噔。

    其實昨晚他心里就感覺到了不妙，輾轉反側睡不著，打開電腦看了眼自己發到江雋郵箱里的策劃案，來來回回仔仔細細看了三四遍，雖然他不是工作的料，在辨別策劃案好壞這件事上也沒有眼光，但宋安寧的那份策劃案他看得就是舒服，令他眼前一亮。

    只是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今天一早強撐著顏面才沒讓自己看上去勢弱。

    來到江雋辦公室，江郁深吸口氣，“哥，你找我……”

    話才開了個頭，他就看到江郁辦公桌前那份策劃案。

    如果他猜得沒錯，那份策劃案應該就是宋安寧的那份，一直擔心的事成了真，登時心涼半截。

    “……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