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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是稍微相處一下,就能知道青年的心臟與他的發色一樣柔軟,在狹霧山時便抵不住義勇無聲望過去真摯簡單到令人難以拒絕的請求里而把自己同樣很喜歡吃的火鍋多讓給他一些。 而現在也大抵不過如此。 三人一前一后翻越過了攀有枯萎的爬山虎的院墻,零夾在中間第二個被義勇順手還推了一把。 落地剛站穩,他們便聽得不遠處傳來了鬼悠悠的喟嘆之聲: “多美的地方啊……” 他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泛白的月光下,有沾了污色的薄雪覆在其上,影影綽綽坑坑洼洼地看上去并不規則。 那是一汪枯萎的池塘。 老實人富岡義勇掃了一眼:“你喜歡光禿禿的東西嗎?” “那明明是一池蓮花,就和從前一模一樣的好看!”鬼激動了起來,一時間盡好像就連那軟綿綿的氣勢都增強了幾分,“還有那邊,往那里走是桃林,再過去就是櫻花林——你們難道都看不見嗎?!花都開了??!” 從他閃爍著點點光芒的眼中,三人似模似樣地也被感染著,仿佛同樣也見到了那在不同的時令燦爛著的美好之物。 很好,零在心里記下一筆,青色彼岸花還能令鬼致幻。 這一筆一劃記錄下來的東西好像描述起來都不是什么好詞,這種讓鬼之始祖惦念了千年之久的青色彼岸花真的不是什么針對鬼的毒藥嗎? 沒有率性發言的錆兔果然流露出了可悲的神情,深入的共情使他從細枝末節的地方發現了些線索:“你還是人類的時候,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什么叫做還是人類的時候?” 鬼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他念叨著念叨著,在快一頭要栽入眼前只剩淤泥的池塘前終于停了下來。 他忽然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了起來,成一道豎線的眼瞳在慢慢放大,好似隔著時光在回首過去時的場景。 他好像終于將拼圖的最后一塊碎片填補完整了,一下子頹然跌坐了下來。 從他接下來的話語中三人也拼湊出了整個故事的原貌。 這座城鎮的前身不過是幕府治下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城,繼承了這片領土的男人也稱不上平庸,在那個饑荒與天災輪番洗禮的江戶初年中他依然能將這片領土治理地井井有條,金黃的稻穗生長得比任何一處的田地都要飽滿而璀璨。 這是他帶來的安樂,也是他會獨身變成鬼徘徊上百年的禍根。 領地邊緣的村落受到了山賊的掠奪,而正當他率兵剿匪之際,又有線報傳來接壤的藩主不滿幕府并非正統的治理起兵謀反,而他的領土便處在那叛軍藩主所謀求占據的路線之上。 很難說他們到底是為了什么而要攻打他這原本在地圖上都可能尋不見名字的城池。 若是殘忍一點說,這是連那薄薄史書都記載不上去的故事之一。 “我沒有力量,所以既無法將那些偽裝成山匪的士兵驅逐出去,逃亡之時又無法趕回我的城中與他們同生共死?!?/br> 他的血鬼術便是誕生于此,其實錆兔所斬中的那道幻影同時也是他的真身,幻影消失一個他的力量便會虛弱一分。 而相應的,幻影所到之處,便如他親至。 “那位大人賜予我的力量,我欣然接受了?!惫淼难壑性谶@時還未露出悔意,因而錆兔義勇對此也不置一詞。 他們都知道后面跟著一個但是。 “但是,當我重新能夠找回清醒的意識時,我已經……吃掉了原先發來求助信的那個村莊中的一戶人家了?!彼谶@時也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之前騙了你們,我其實吃過人?!?/br> 富岡義勇摩挲了一下刀柄,這次倒是無須誰來阻止,因為他并沒有再度出手。 鬼抬頭瞥了眼他們,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他將自己往后遇到了一個漂亮的、也同樣身為鬼醫生幫助過他因而再未吃過人的事實給咽了下去。 沒什么好多說的了不是么,他可不是來搏求同情的呀。 “我很感謝您?!惫砺瘡膭偛砰_始就作待機狀努力將自己的存在感縮小的零走了過去,他的笑容好像又和方才一樣輕松了起來,而他的話語在最后變得誠懇的不能再誠懇了,“那些東西很好吃,讓我找到了故鄉的味道?!?/br> 錆兔望著零自閉的神色還是忍住了沒有直接詢問他們說的那是個什么東西。 夜色還很深,距黎明還很遠,可是在這本來該是屬于鬼的時間中,這只鬼最后坐在枯竭的池塘前慢慢閉上了眼。 錆兔和義勇面面相覷,在他沒有化作灰燼徹底消失的趨勢前,兩人都沒有莽撞地上前。 義勇看向零:“你給他吃的東西,把他毒死了?” 零:“……” 呃,話也不是不能這么說,但倒也不必這么直接。 不對,錆兔在心里默默說,他就見過蝴蝶忍使用的能夠毒殺鬼的毒素,即使是這種殺鬼的方式,在那些被毒殺的鬼的身上很快就會出現潰爛與腐敗,并如被日輪刀和陽光殺死的一樣,在最后也留不下任何存在。 眼前的鬼,更像是在漫漫長河中最后回到了故土,他坐在故鄉的土地上,手里還抓著枯黃的草根。 或許在他的眼中那并不是一把用力揉搓就會碎掉的東西。 他宛如一個人類一樣,正在走向生命的終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