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到,收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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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洛兮帶人抵達雷州的大宅子時,就看到柴房里有四個被綁的結結實實的女子,皆是滿眼怒火的盯著親兵05,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估計白武早就被這幾個人,群殺百次千次了。 “世界還真是小,人家的鞋是穿在腳上,你們怎么都掛在脖子上?!蔽捍箧た辞鍋砣?,驚的睜大了眼睛,雁洛兮只看到一雙漆黑的眸子,驟然生輝,還帶著些驚喜。 “05,怎么回事?” 白武行禮道:“稟莊主,這幾人一路跟隨‘囚車’到這里,今晚想要上船搶人,恐影響了白莊主的計劃,故帶到此處先關著??蛇@幾人實在太不老實,才給綁了堵上嘴?!?/br> 有侍衛搬進一把椅子,雁洛兮坐下,問道:“她們一路可曾救出囚籠里的人?” 05白武:“試過幾次,見不能得手,及時撤了,一直跟到這里才行動?!?/br> 雁洛兮:“你為何阻止她們救人?” 白武:“囚籠里的都已陸續換成了我們的人,她們要救的人都在咱們駐軍的島上,等這邊完事了,叫她們帶走即可?!?/br> 雁洛兮:“先給松綁,取下嘴里的布,告訴孫遼做些吃食和湯水送過來?!?/br> 魏大妞得了自由又聽了剛才的話,只是安靜地低頭坐在地上,白武舒了口氣,看來不會再鬧了。她擰動脖子,骨頭啪啪作響,警示眾人最好還是老實點。 魏大妞幼年時曾經跟隨母親一起去過京城。她母親年輕時曾是鄉里小有名氣的織機師傅,憑著高超的手藝經常被貴人家請去修理改造織機。本來可以給自己置辦很好的家產田地,可她老娘偏愛江湖義氣,認識不認識的,碰上誰有點事,都要傾囊相助,到處都是姐妹兄弟的義薄云天型人物。 自古美人愛英雄,更何況救過自己命的呢。 這樣她老娘就娶了位令人羨慕的美貌郎君??墒沁@樣的人物單身時魅力無窮,一成家麻煩就大了,先不說掙的錢月月光,家里便常就有人來投靠,大鍋一年四季支著,誰來都能有熱乎飯。來的人奇奇怪怪,各色都有,她爹又是位嬌弱的絕色,難免就有人起了壞心思,尤其一些高門大戶,盛氣凌人的女人覺得什么都是她們的。 終于她娘知道什么叫不煩其擾,美貌夫郎需要藏。 帶著一家老小和一群能過命的姐妹離開繁華的省城,落戶在偏遠卻民風淳善的小山村。為了養活一大村子人,她娘還是會經常接活離開村莊,她跟著去過奢華無比的宅邸,那里的男女穿錦緞,戴金玉,趾高氣揚,盛氣凌人實在令人作嘔,哪如她們魏家村好,從此她懶得跟娘出去,就老實在家種地做織機,直到她娘和她一起出去的人再沒有回來。 魏大妞從沒想到,那種看似高貴的人里會有這樣的女人,就在對面坐著,耀眼卻溫暖,即使見過她的手段,偏就覺得這人很是嬌弱,需要保護。 “你們都聽到了,人不在囚籠里,現在可以放心了吧。若還有在外面冒險的,先叫到這里來等幾天,到時帶著人一起走,別再逞強了?!币娝齻兟犨M去了,雁洛兮開始給幾人檢查傷口。 魏大妞心中突然生出難以形容的羞怯和自慚形穢,幾次救人明擺著成功不了,自己粗大的手掌和腳掌上,疤痕遍布還沾著污泥和血漬。身上的衣衫漚的幾乎一撕就能爛,已經忘記穿了多久沒有換過,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古怪味道。 那遞過來香胰子的手,白皙光潔,身上散發著淡淡清香,云泥之別,她們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 魏大妞低下頭,想要抽回手掌,那只手果然放下香胰子就離開了。魏大妞心中開始變得有些忐忑沮喪甚至難過,然而不過須臾,那人彎下腰牢牢抓住了她的腳抬起來仔細檢查,魏大妞渾身一震,既狼狽又羞愧道:“青君不可,太臟,有血,臭!” 雁洛兮嘆口氣,責備道:“你還知道臭!豈止有血,很多處傷都已化膿……你可真……算了,先養傷吧?!币来螜z查完四個女人的腳,只有叫魏三童的還算好,就安排道:“你隨白武去把那個什么瓜……” “瓜娃子?!蔽捍箧ぬ嵝?。 “對,就是那個瓜,和同伙都帶到這兒來。后院連著海,其她人吃完飯都去海里泡上半個時辰,可以消疾去污,尤其頭發,要用香胰子洗干凈,再在海里把頭發上的虱子都泡凈才給房間住?!?/br> 雷州的宅子與番禺完全不一樣,這邊私港多,三十里皆可泊舟,東通閩浙,南出瓊崖。 大宅子后院大多連著海,可以停船有灘,這個后院種著三棵二十年樹齡的嬰樹,院墻處有一大排桂花伴生樹,最大的一棵兩個人才能抱住,樹高十多米,冠幅覆蓋20多米的范圍,少說得有千年樹齡。 因為與嬰樹伴生,這棵金掛王開花不多,但一年四季昌盛,香飄整條街。雁洛兮坐在金桂樹下的躺椅里說不出的愜意,海風暖洋洋,沒有一只蚊蟲。而那幾匹一路都站著睡覺的馬,自動跑到嬰樹下趴在地上四腿舒展,或休息或睡覺,一臉放松,嬰樹真的很神奇。 在番禺的強烈訓練,每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些肌rou酸痛,疲憊不堪,泡在溫暖的海水里,一個個舒服的哼唧出聲,孩子們更是歡鬧不停,都不想上岸。 “家主,綠豆湯煮好了,熱水也都燒好了,魏家村那些人的衣服鞋子也都買來了?!比镒舆f給雁洛兮一碗綠豆湯,把新衣服鞋襪都放在邊上的席子上,安靜地站到一邊。 孫遼在文沙市場上打工的這幫子姐妹,是最早跟著雁洛兮干的。沉魚落雁一有什么事情,孫遼就去把她這幫子姐妹叫來,雖然親自接觸不多但也算是熟悉了??酌现l對于文化禮儀忠義刻在骨子里,孫遼這幫子姐妹,基本都開過蒙,字識的不算多,但記個事,算個賬那是絕對夠了,而且各個都是心算高手,短斤少兩,多收她們錢,想都別想。 “三娘子,你覺得雷州怎么樣?” 拍了拍樹下的涼席,示意她坐下來,看到家主眼神里有贊賞,三娘子很開心,一屁股坐到席子上點頭道:“這宅子比番禺的舒服。熱但不悶,尤其在這個院子里,沒有蚊蟲叮咬,吹著海風真是舒服?!?/br> “你知道這宅子是易方那小子的吧?” 雁洛兮算是知道了,易方在市場姐妹群里絕對屬于團寵級別的存在。在平沙城剝珠時,一群姐們忙前忙后照顧他;在番禺自己給阿音挑特產買禮物,這姐倆也都跟著挑,全是給易方買的補品吃食甚至孩子的小衣服。果然,三娘子聽到這話,一臉與有榮焉的驕傲,雁洛兮就問:“三娘子,我觀你膽大心細有耐性還略識些文字,留在這里主事如何?” 三娘子的臉一下就變了,小心翼翼地看著雁洛兮:“家主,這是不愿再帶著我了?” 雁洛兮一愣:“胡說,我是看你能頂事,這里需要個可信又能干的?!?/br> 三娘子面有委屈:“小遼子說只有跟著家主才能學到本事,我只想跟著家主?!?/br> 雁洛兮:“……”孫遼這么一搞,耽誤事呀! 此刻孫遼正在海邊看護著孩子們,教導游泳,兩位十歲大小的小道士與多多和不夠四人年齡相仿,帶著豆豆在海邊撲騰了幾下,就忙著玩沙,抓螃蟹、撿貝殼…… 突然百丈高空之中,一個聲音傳了過來。 喳!喳!喳! 鷹鳴之聲響徹海天,五月的奔騰突然就站了起來,幾個躍步就跑到了沙灘上,“走,去看看?!比镒痈谘懵遒馍砗笠沧妨顺鋈?, “渣渣……渣渣……”豆豆泡在水里跳起來又摔倒,爬起來沖著天空繼續又跳又叫,另外幾個也跟著起哄:“渣渣……渣渣……” “她的隊伍終于到了?!?/br> 雁洛兮看著天空上俯沖而下的金雕,提著的心放了下來。五月的奔騰用頭往岸上拱豆豆,雁洛兮心中一緊,她的馬她知道非常有靈性,這是覺得豆豆在水里有危險,幾個踏步她就沖到水里抱起豆豆回到岸上。 說時遲那是快,金雕須臾已至,一爪抓了一個孩子高興地沿著海岸低飛表示她團聚的愉悅。 被抓的兩個孩子嚇得嚎啕大哭,大人們的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五月的奔騰,去把渣渣叫回來?!毖懵遒獯蠛鹨宦?,駿馬長鳴沿著海岸線追逐。 渣渣見到老朋友越發高興,飛到五月的奔騰上空跟著飛了回來,雁洛兮吹了個小口哨,金雕才慢慢落地放了兩個與之玩耍的小家伙。所有人的臉都嚇白了,呼啦一下圍過來,多多和一個小道士躺在沙灘上面如死灰,嗓子都哭喊啞了。 幸好沒事只是嚇到了。 孫遼抱起多多幫著順背,另一個老道士抱起徒弟也是盡力安慰。雁洛兮后怕的腿都軟了,這要是豆豆出了什么事,她真是無顏去見孫氏了。 孩子們緩過勁兒來,怕的感覺一過去,立刻來了精神,興奮的分享著在空中飛翔的感覺,林豆豆一雙杏眼瞇起來,冒著賊光,躍躍欲試。雁洛兮面色一沉道:“三娘子,這幾天你給我拘著這幾個小的,在院子里寫字看書,不許亂跑亂玩了?!?/br> 三娘子應聲,接過豆豆帶著去沖涼換衣服喝綠豆湯,眾人也都陸續上了岸排隊去沖涼。雁洛兮抬手點在金雕的天門,運神氣觀她內環境循環游走,金雕巨大的身軀孟地一顫,雙翅膀展開,頭低做臣服狀。 雁洛兮松手,心里有些疑惑。她與五月的奔騰和小紅也都溝通過,一個親近一個順從,而這只金雕是臣服。 放了金雕去與五月的沸騰親近,雁洛兮發現只有魏大妞還在海里泡著,道:“已經夠久了,快上去用熱水沖凈,換上新衣服,這身破的丟火塘里燒了即可?!眲偛趴墒强吹剿齻儙讉€在海里用篦子,篦下來的那些個虱子蟣子,幾個人用香胰子洗了好幾遍,反復篦了好幾遍又泡了這么久,應該去凈了?!?/br> 被那雙桃花眼盯著,魏大妞再次變得有些忐忑。很怕洗不干凈污了貴人的眼。 這半年她與姐妹們饑餐露宿到處尋找村里失蹤的少年們,離開魏家村她們落魄骯臟的樣子沒少被人唾棄辱罵,她很怕在那人的眼中看到同情。然而等了很久,她始終帶著興味看著自己笑,眼里只有關懷甚至一些欣賞。魏大妞心跳加速,有些歡喜。 “你很勇敢?!边^了半晌,雁洛兮再次開口,“你還是趕快上來,腳要上藥?!?/br> “我想再泡會兒,能干凈些?!蔽捍箧さ椭^,音調平穩,聲音不高不低。 “今年多大了,你們幾個洗干凈后看著都不大?!?/br> “十七歲。我們幾個年紀相仿。在村里給人種地,做織機,村里的男孩和我弟莫名失蹤,我們出來找了半年,通過瓜娃子才知道輾轉幾地,要把他們送去強盜窩?!蔽捍箧ゎD了頓,緊張地添了句,“我們就算拼死也得把他們都救出來?!?/br> “你上來去沖個涼,帶著姐妹們到桂花樹下,得趕緊上藥?!?/br> 說完雁洛兮轉身往回走,豆豆已經洗漱完畢,一身清爽,坐在涼席上乖巧地看著醫藥公會給的圖冊,看到師傅,知道自己剛才想騎金雕闖了禍,賴賴的撒嬌求抱抱。 雁洛兮噗嗤一笑,這小家伙終于像個小孩兒了,以前太乖讓人心疼。把豆豆攬在懷里一起看圖冊,雁洛兮逐一幫他講解…… 魏家村的幾人輕手輕腳地走過來,雁洛兮露出十分好看的笑容招呼幾人坐過來檢查上藥,豆豆很懂事,馬上變身為小助手。在海里的時間太長,幾個人腳上的傷都泡腫了,小傷可以自愈但有幾處幾乎深可見骨用碘伏消過毒拿白棉布包扎好,囑咐道:“這幾天就在這里休息,一定要穿鞋,傷口不要再碰水或污物,三天后應該就能愈合。到時我來接你們與那些少年匯合,可以一起回家鄉去……” 說到這里,雁洛兮刻意頓住幫著豆豆收拾醫藥盒,只見魏大妞攥緊了拳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身后的幾位女子還有那個叫瓜娃子的男孩低著頭也想說什么的樣子。 心里有了底,雁洛兮才繼續說:“……或者你們想留下來,等我們把島上的海匪肅清,你們想要上島種地開荒,或打魚做工,或繼續坐織機都歡迎,我們有府兵常駐海島保護大家。尤其那些男孩子們已經被劫走半年了,有些已經在島上了,如果回去會不會被人看不起也難說,你們好好想想?!?/br> “我要留下!”魏大妞毫不猶豫,飛快接答。 “我們也都愿意留下,可以把村里人都接過來嗎?開荒算是自己的地嗎?” “等穩定些,估計下月就可以了。開荒的地按人口算歸自己,第一年免租,莊里提供免費餐食。第二年開始三十稅一,與朝廷的稅率一致?!?/br> “……,……” 看著對方嚴肅的神情,眾人愣了一下,心砰砰砰地跳不停,不敢置信又的確可信,只因為是她說的,她們就覺得一定是真的。 “我……”魏大妞低著頭,繼而抬起來,堅定道,“我愿意投靠你,為你效命,但我不想種地或做織機,我想要做你的貼身親衛!” 雁洛兮斂起了笑容,肅然道:“貼身親兵,你可知什么意思?不是跟著我就行了,有可能是出生入死,有可能要面對很多不可預知的危險。別說親兵了,就是島上的居民,平時也要cao練起來擰成一股繩,為了抵御來犯的強盜匪徒,哪怕是孩童都要練習?!?/br> 說完她一聲口令:“林伯初,立正,向前兩步走,向后轉……”豆豆站在涼席上立刻挺直小身板,有模有樣地走起了隊形。 “我愿意!” “我們也愿意?!闭f完幾個人就要站起來cao練,雁洛兮一擺手:“先把腳養好?!?/br> 明知道海上如此兇險,也要跟著。雁洛兮想,她們這是沒有別的法子了,拿一條命來跟著自己博個出路。不管是文沙縣還是平沙城,普通人的日子雖苦,但還算安居樂業,可越往南越亂,本來就天高皇帝遠,這樣的局勢還真不是好征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