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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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機關開了。 穆黎臉上帶著笑意,一步一步艱難地走到大門右側的手柄處,一手握住了紅色的那根。 子御,我們馬上就要出去了。 咔噠。 紅色的手柄被拉下。 而托盤上的冰雕也極速轉動起來,片刻后,化成了一灘液體,融進了底盤上的花紋后,了無蹤跡。 若是細看,兩只手柄的正中央還篆刻著一段小字。 水克火,但選擇在你。 穆黎安靜地趴附在一側,周身仿佛被籠罩了一層霧氣,通體趨向透明。 離他不遠處的那半扇門依舊緊閉,連蠟燭也被他熄滅,他像睡著了一般,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他夢見天光大好,傾瀉在邵子御的肩頭,他被邵子御背在身后,光便在隨著腳印灑了一地。 于是他便再也不愿醒來。 ※※※※※※※※※※※※※※※※※※※※是刀 第62章 幸運轉盤(11) 攔在邵子御前面的那半扇門被機關拉開時,他還有些微怔。 時光仿佛被無限拉長,目之所及,所有的光影都覆蓋在深埋于石塊里的穆黎身上。 可是他卻看不見。 他看不見臨近死亡的最后一秒穆黎做了什么,并且永遠也不知道穆黎想要告訴他一件什么事。 全息投影外,盛開小心翼翼地蹲在穆黎旁邊,想要觸碰一下他的肩膀,卻之抓到了一手狂流般的數據。 那些藍色的數據在盛開的指尖瘋狂流竄,最后化作一片粉塵,飄向遠方。 他沒氣了。 聞人逍垂眼,伸出的手停頓在半空,又瑟縮了回去,砸到他的石塊太大,即便他出去了,也活不成。 盛開緊攥著雙拳,急促地喘息了幾聲,猛得站了起來。 在天幕設定的優勝劣汰規則中,即便死在失樂園中的NPC、被審核者已經不計其數,但那些都不需要他直面。 直到此刻,盛開才如此深刻地體會到一條生命的消逝。 這太殘酷,太突然,也太無謂。 比那些喪生在星海里的戰士們還要令人難以接受,至少他們曾受領勛章,是為人類榮譽而獻出生命。 穆黎就躺在那里,也許不久前還對未來抱有暢想。 伊甸園那座巨大的塔樓懸在失樂園的半空,是他多年來不曾企及卻一直努力的方向。 盛開突然想起和穆黎曾經的一段對話,那是一個陰天,邵子御剛治好盛開的傷。 一秒記住http: //m.9biquge. 還好你沒事,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盛開記得那時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一絲感動,反問道: 這么怕死嗎? 怕啊。 穆黎嘻嘻一笑,誰不怕死呢? 后來他還說什么了? 對了。 可是人總會死的啊,開哥,我怕死,更怕死得沒有尊嚴。 光影中,邵子御帶著一絲迷茫,被傳送回游輪之上,可投影直播卻仍未停止。 背后的天幕仿佛熱衷于直播放大他們的悲喜。 鏡頭換成了邵子御的第一視角,入眼的便是那個巨大的酒池,暗紅色的液體猶如一面老舊的鏡子,倒影出邵子御的臉。 緊接著,是一段雜亂無章的腳步聲,鏡頭抖得厲害,還有幾個瞬間畫面陷入黑屏,只能聽見邵子御的奔跑聲。 他發現了。 盛開想。 一開始穆黎的古怪就讓他起了疑心, 直到游輪里沒看見他的身影,那份疑心便放大成了恐慌。 一旁的聞人逍突然說道: 還沒結束么? 他想問的是,第一組的密室審核還沒結束嗎? 即便是二選一的局面,已經有一個人死亡的情況下,直播還沒結束嗎? 噠噠噠那是邵子御敲門的聲音,他似乎等不及屋內的人主動開門,一腳就踹開了大門。 響動是從屋外傳來的。 盛開驀然一驚,拉住了聞人逍的手臂。 打開門的一瞬間,便只來得及聽見最初進入密室時的那聲咔噠仿若時針嵌入齒輪,發出細密的轉動之聲。 屬于穆黎的那扇門正大開著,邵子御臉色陰沉,猶如壓抑著即將席卷而來的狂風驟雨。 盛開與他惶然一對視,卻驀然感覺到手中一空。 耳邊似乎響起無數電流的聲音。 盛開只覺得眼前一陣斑白的光影閃過,默片似的,最后停留在一個清晰的畫面上。 邵子御眼眶泛紅,身后是彩色小轉盤,其中一格藍色變成了暗灰,他手握指針,輕輕一撥 盛開被一股熟悉的力道扔進了一張柔軟的床上,再睜開眼時,他便在全息投影里,看見了聞人逍的身影。 他的瞳孔下意識一縮。 幾乎就在邵子御撥動指針的同時,聞人逍就從盛開身邊消失,這讓他不得不心驚rou跳地懷疑這兩者有什么因果聯系。 此時此刻,出現在盛開眼前的,不再是填滿所有感官的投影,而是兩個。 一個是聞人逍和舒荷,另一個 是穆黎和邵子御。 完好無損,活蹦亂跳的穆黎。 盛開終于明白邵子御撥動指針的意義了。 作為第一組進入轉盤密室的穆、邵兩人,在時間和信息量上處于劣勢,那么天幕為了平衡,就一定為他們優先設定了某種規則。 比如 逆轉時間。 他們率先進來,率先成為了游輪的主人,所以就比后來者有一次修改結局的機會。 這就解釋了為什么邵子御慌慌張張第一時間就來到了穆黎的房間,因為他知道自己錯過了什么,還能夠做什么。 可是 他們又會付出什么代價? 盛開有些茫然,坐在一片光都照不到的黑暗里,眼前的兩邊各自直播著兩組人破解密室,而身后是天幕的一雙虎視眈眈的眼。 簡直像一出荒誕喜劇。 聞人逍與舒荷被鎖在一間四面向陽的玻璃花房中,分隔柱是低飽和度的群青色,天花板上除了有一盞外形古樸的吊燈,還倒掛著許多制作中的干花。 花房并不大,但被東西堆得滿滿當當。 正中央放置的一張麻色的異形木桌、桌下亂七八糟陳列著的瓶瓶罐罐、桌后的三個花架、一張單人沙發、以及整個花房體積最大的十二抽立柜,無一不彰顯著花房的生機。 玻璃都是全封閉的,聞人逍并沒有在四面墻上找到任何出口。 他分明已經沒了所有的記憶,卻像是來過無數次一般,淡然地接納了所有的設定。 但舒荷不知道。 她先是恍惚地盯著聞人逍的背影片刻,而后那風情萬種的目光中漸漸沉淀出一種冷感,陽光之大,讓舒荷的瞳孔呈現出一種精靈般的淺色。 她說: 逍哥。 聞人逍擺弄東西的動作未停,對身后的聲音充耳不聞。 舒荷嘲諷地笑了笑,再次叫道: 逍哥。 聞人逍緩慢地轉過身,目光淡淡: 你叫我? 不然這里還有第二個人嗎? 舒荷挑了挑眉。 你可以叫我全名,或者聞人。 聞人逍似乎并不打算告訴她自己沒了記憶的事情,用一種平緩、冷淡、甚至無情的語調說道,別叫得那么親密,我們不熟。 他在盛開面前維持的風度,到了其他人身上似乎都懶得作秀,只保持著一份最基本的禮貌。 男人的心果然變得快。 舒荷笑道,你之前可不是這么對我的,就因為我背叛了你? 聞人逍一頓,垂眼看她: 嗯? 舒荷似乎并不著急破解密室,反而隨手將那單人沙發一拉,坐了下來: 我見過幾次盛開,長得不錯,性格也挺討人喜歡的,逍哥,原來你喜歡這種的? 聞人逍皺眉看過去,便看見舒荷懶洋洋地往沙發靠背上一趟,隨手撩了撩頭發,眨眼道: 你看我學得像不像? 聞人逍沉了臉色: 你想干什么? 你就不知道我為什么背叛你嗎? 舒荷說,你不想知道我為什么把兩個潘多拉魔盒放在一個密室里,然后暴露了你跟盛開的行蹤嗎? 你 聞人逍淡淡地打斷她: 我想。 舒荷一愣,似乎沒料到這種回答,隨口發出一聲輕笑,可笑著笑著就冷了臉色。 你總是這樣能讓我心動。 舒荷抬起頭,目光在聞人逍的臉上肆虐了一番,冷冷道: 可愛情對我來說,只是偶爾可以利用起來的消遣品,我們這種人跟你完全處在兩個立場上。 聞人逍不置可否。 這樣的日子對于你們來說煎熬無比,可對我來說,可是十分愜意的。 逍哥,我十分感謝那十多年來你對我的照應,甚至因為此事我愛上了你 舒荷手輕輕地在扶手上拍著,笑得眉目間仿若有萬花綻放。 但是啊,愛情能比活著重要嗎? 你摧毀密室,不就等同于殺了我們這些人? 逍哥,我只想活著,活得比任何人都好,你怪不得我。 最后一句,仿佛夾雜著無比深刻的愛與恨,咬牙切齒地鉆進了聞人逍的耳中。 聞人逍雖然默默地聽著,卻只是為了從中找出一些他遺失掉的記憶。 他抬眼試探地說: 那邵子御呢? 他本來就是個怪胎。 舒荷說,所有人都在努力活著,只有他在找死。 唔。 聞人逍點點頭,見問不出什么,就又轉身搜尋起線索來。 我也看完那小孩的直播了。 舒荷在他身后說,二選一的情況下,我的選擇不會跟他一樣。 聞人逍笑了笑,道: 當然了,誰的命不是命? 那就各憑本事。 舒荷將沙漏從紋身中取出,放在花房中央的木桌上,轉身便扒拉起被層層綠茵覆蓋住的花架。 四面皆是盛大無比的陽光,穿過透明的玻璃落到了室內,沙漏一半是空的,半邊沙全在上方,金屬的邊框上還反射出一束刺目的光。 這光芒太過刺眼,不禁讓聞人逍分散了些注意力在上面,沙漏里的沙正一刻不停地落到底面,幾乎是瞬間就置換完成。 最后幾粒沙落在金字塔的頂端,聞人逍突然問道: 你這個沙漏是多長時間的? 冷不丁被問到,舒荷奇怪地瞥了他一眼,答道: 五分鐘,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 上面有寫。 舒荷將沙漏翻轉過來,把底部木刻的5min的字亮了出來。 可是剛才里面的沙不到一分鐘就全部掉下來了。 舒荷臉色一變: 什么意思? 聞人逍的臉色也不大好: 如果不是標注錯誤,那就是花房里的時間比常規的快了近乎五倍。 第63章 幸運轉盤(12) 時間被無限期加速是什么概念? 一個人的出生、成長、衰老、死亡是一個不算短的過程,而在某一階段,一種無形的力量直接刪減了這段過程,從而導致這個人由生到死不過彈指大夢。 當然,花房里的時間沒有這么夸張,聞人逍他們甚至都無法感受到時間的流逝。 四面玻璃墻外,懸掛的太陽像找不到日落的方向似的,長久地發著熱。 盡管深處室內,玻璃卻擋不住光,整個花房都暴露在太陽的炙烤下。 熱度在不斷升高。 另一邊,重來一回的邵子御,對逃出監獄駕輕就熟,他一手拉著穆黎,打開了監獄門后,就直奔那大門而去。 到了遙遙可望到目的地的時候,邵子御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臂被拉扯了一下。 他一回頭,看見穆黎的眼神,霎時就懂了。 你 穆黎的眼睛黑得發亮,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邵哥,我們當時不是說好,不管結局如何,都不會撥動指針的嗎? 邵子御動了動嘴唇,啞聲道: 我沒 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誰也不會想到。 穆黎笑了下,牽起邵子御的手: 可是天幕想得到。 天幕在失樂園中,幾乎等同于耶和華的存在,即便它因為某些原因受到些限制,但將他們這群人放在同一個高難度高死亡率的密室里還是能夠做到的。 他想得到,所以失樂園里有千千萬萬的被審核者,偏偏是他們八個人被分到了一起。 他已經發現了自己身體里的不安分因子,并在試圖啟動剿滅模式。 你消耗下一組的時間用來逆轉我們的時間,對下一組不公平。 穆黎搖搖頭,要是盛開知道,估計不會放過你。 邵子御面色沉靜,細微的表情間卻是rou眼可見的掙扎。 他們的時間可能很充足。 似是說服了自己,邵子御冷眼一凜,將穆黎更深地拉近自己,但你已經沒有時間了,如果我們快一點,他們不會有事的。 穆黎嘆了口氣,說: 可是邵哥,如果我們讓時間逆轉成功,那不就是順了天幕的意嗎? 邵哥,我們不能這樣 時間洪流下,沒有一個人是幸存者。 邵子御冷冷地注視著穆黎,眼眶周圍泛起一些狼狽的紅色,兩人對視半晌,只見穆黎身形一頓,隨即整個人癱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