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7)
靳珩閑著沒事,把正確答案給他改了一份,鄒凱趁著監考老師打瞌睡的時候,目光譴責的回頭看了靳珩一眼,明晃晃傳達出這樣一個信息:你的答案都是錯的,還不趕緊改! 靳珩: 好吧,你覺得是錯的就是錯的。 靳珩笑了笑,不跟他爭,趴在位置上補了會兒覺,然后掐著點,提前十分鐘交卷出了考場。今天是月考,晚自習取消,考完試回班一趟,等老師布置完作業就可以走了。 靳珩上樓的時候,經過洗手間門口看了眼,卻見里面空蕩蕩的,因為燈壞了,一片漆黑,正準備收回視線,誰曾想忽然有人從后面推了他一把,有三四個人鉗制住了他的手,直接打開廁所里面的儲物隔間把他推了進去,緊接著身后門板傳來咣的一聲悶響,被人從外面反鎖了。 頭頂的電燈刺啦響了兩聲,氣氛陰森。 靳珩踉蹌了一下才扶著墻站穩身形,閉眼的時候,在暗處聽見水龍頭滴水的聲音,然后緩緩直起腰身。 這種事發生過太多次,多到他連一絲驚慌的情緒都升不起來。 靳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傻子了,被鎖在廁所一整夜都不敢求救,他面無表情后退幾步,打算把門踹開,一顆藍色的小光球忽然飛出來按住了他的腿。 系統:【噓,冷靜?!?/br> 踹壞了還要賠,不劃算。 系統說完這句話,撲棱著翅膀飛到了門外面,然后咔噠一聲打開了門鎖,門板因為慣性吱呀一聲緩緩彈開,露出了里面站著的靳珩。 靳珩睨著系統,半晌后,輕笑一聲,看起來有些譏諷,與他一慣無害的的形象不符,無聲動了動唇:謝謝。 他說完這兩個字,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然后毫無緣由的在門板上用力錘了一下,發出砰的一聲巨響,直到手背關節浮現青紫,這才后退一步,拉住肩上快要滑落的書包,轉身走出了廁所。 靳珩穿過回廊走到了班上,教室里坐滿了人,鬧哄哄一片,龐一凡等人嘻嘻哈哈的表情在靳珩進來的時候僵了一下,隨即又轉變成一種近乎輕蔑的冷笑。 靳珩晦暗不明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后收回視線,拉開椅子在位置上落座,汪海還在整理卷子,見他過來,隨口問道:你去哪兒了,剛才顏娜找你來著。 靳珩:嗯,上了個廁所。 他靜坐在位置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從抽屜里摸出了一把小刀片,但下一秒看見班主任從外面走進來,又不動聲色的放了回去。 班主任大致掃了眼班上的學生,也沒有細點人數,在黑板上布置完各科作業,把桌椅歸位后就讓他們放學了,有眼尖的人發現蔣少龍沒來,但也沒怎么管,三三兩兩的結伴離開了教室。 顏娜離開座位,和靳珩一起走出去,用手機發了條消息才道:走吧,徐猛他們在門口等著呢。 靳珩手背上的青紫被寬松的校服袖子掩住了:你知道他們晚上要做什么嗎? 顏娜搖頭,不良少年的生活沒那么多規劃,或許是喝酒,或許是飆車,或許是打架,誰知道呢。 六班的人看見靳珩和顏娜走在一起,目光都有些怪異,十六七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一男一女只要稍微走得近些都難免被誤會,之前班花唐果總是找靳珩說話,班上就有流言蜚語傳開了。 但是現在沒人敢造謠生事,如果被顏娜聽見了,吃不了兜著走。 靳珩走出校門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了,他環視四周一圈,沒看見聞言他們,正準備轉頭去問顏娜,耳畔忽然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摩托車轟鳴聲,下意識抬眼,結果就見聞炎等人騎著車從街道另一頭疾馳而來,最后穩穩停在了他的面前。 因為動靜太大,靳珩本能后退了一步。 聞炎沒穿校服,上半身是一件黑色的休閑衫,少年期腰身勁瘦,將他整個人襯得冷酷且凌厲,跟學生兩個字搭不上半毛錢關系,他在靳珩面前停下車,頸間銀色鏈子因為他的動作輕輕晃了兩下,不偏不倚落在鎖骨中間。 聞炎只字不提蔣少龍的事,他對靳珩勾了勾手,額前的碎發被風吹亂,聲音一慣懶散,瞇眼道:上來。 靳珩問:你想飆車? 聞炎松了松機車手套,然后重新扣緊:怎么,好學生不敢? 別人罵人都是艸祖宗十八代,聞炎罵人就喜歡罵別人好學生,這三個字在他的字典里是十足的貶義詞,并且摻雜nongnong的譏諷與嘲笑。 靳珩笑了笑:就是問問。 他說完,直接跨坐在聞炎身后,一雙手熟練的落在對方腰間,看起來像是從后面把他擁在了懷里,親密無間且契合無比。 聞炎低頭看了眼,覺得后背那人胸膛guntang,讓他感到些許不自在,在夜風中回頭看向靳珩,挑眉道:你抱這么緊干什么? 靳珩:我害怕。 聞炎: 行吧。 聞炎扔了一個頭盔給靳珩:戴上。 靳珩伸手接住,卻并沒有戴:你的呢? 聞炎擰眉:讓你戴就戴,婆婆mama的干什么。 靳珩看了看手中的頭盔,然后把伸縮扣解開,卻是直接給聞炎戴上了,動作輕緩,并不會讓人感到不適,然后指尖微動,摸索著扣緊。 聞炎擰眉:喂! 靳珩說:你在前面,你戴著。 徐猛已經騎著車超過了他們一個車身,身后坐著顏娜:你們兩個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兩個大男人那么嘰嘰歪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小情侶談戀愛呢。 聞炎:艸,你想死是不是? 徐猛直接加速,嗖的一聲就不見了身影,身后的幾個人也緊隨其后,一陣勁風擦過,耳畔只余轟鳴聲。 靳珩抱緊了聞炎的腰身,被風吹的瞇了瞇眼:好了,走吧,不然追不上了。 聞炎嗤笑一聲,似乎想說些什么,但到底又沒說,發動摩托,加速跟上了徐猛他們。靳珩只覺身后景物飛速倒退,耳畔風聲迅疾,像刀一樣刮擦著側臉,耳邊除了摩托車的轟鳴聲什么也聽不見。 聞炎從后視鏡里掃了眼,然后不動聲色放慢速度,與落在最后的徐猛持平,后者因為顧及顏娜,把速度壓到了最低。 徐猛往旁邊看了眼,覺得稀奇:喲,平常不挺快嘛,怎么,今天帶兩個人帶不動了? 聞炎平??偸秋j車飚的最快的一個,今天硬是把摩托騎出了小電驢的感覺,他空出一只手,對徐猛比了個中指:等會兒到地方收拾你。 徐猛故意加速拉開了距離:先追上我再說吧。 靳珩微微低頭,避開疾風,剛好抵著聞炎的后肩,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卻又相當清晰:你好像有點慢? 他其實想說你為什么這么慢。 聞炎心想不知道哪個傻逼剛才說害怕,順著徐猛剛才的話往下說:你太重,你下去老子速度就快了。 靳珩覺得聞炎的肩骨有些硌人,換了個姿勢,闔目隨口道:你罵臟話。 聞炎心想罵臟話又怎么了,靳珩這個好學生不愿意聽也沒辦法,似笑非笑道:老子罵了又怎么樣? 靳珩隔著一層衣料,隨手摸了摸聞炎的腹肌,然后收回手,聲音低沉,像羽毛撩過耳畔,激起一陣輕癢:嗯,不怎么樣。 聞炎身形一頓,意識到靳珩剛才做了什么之后,后背倏的僵直,惱怒出聲,罵了一句真正的臟話:靳珩,我艸你大爺的! 靳珩挺淡定的:你去艸吧。 他破天荒的也說了一句粗話。 第132章 蹭課 一群少年騎著摩托,在黑夜中疾馳壓道,呼嘯而過,最后停在了一片拆遷過半的爛尾樓前,耳畔一時只能聽見引擎咆哮的轟鳴聲。 聞炎一個甩尾,動作利落的停住車子,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他摘下頭盔,頭發被夜風吹的凌亂,回頭看了眼靳珩:到了。 靳珩不見任何飆車過后的驚魂未定,他松開聞炎勁瘦的腰身,環視四周一圈,發現這片地方有些熟悉,像是上次聞炎被幾個小混混圍堵的地方。 救救命 爛尾樓不遠處的一塊空地上橫七豎八躺著幾名男子,他們捂著肚子蜷縮在一起,像蝦米一樣痛苦弓起了身形,鼻青臉腫,顯然挨過揍,呼救聲在寂靜的樓區內顯得十分清晰,可惜這里沒有誰會經過。 靳珩記憶力很好,他發現這幾個人的臉看起來很眼熟,像是上次和聞炎打架的那撥人,又想起聞炎有仇必報的性子,心中一瞬間明白了什么。 喲嚯! 那些不良少年像是發現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互相對視一眼,幾輛摩托車加速繞彎,形成一個圓圈互相追逐,然后逐漸縮小范圍,輪胎擦著他們的衣角和發頂掠過,像死神逐漸逼近腳步。 再近一點,很可能碾碎他們的手腳,或是頭顱。 躺在地上的混混顧不得疼痛,手忙腳亂爬了起來,卻是欲逃無路,在摩托車形成的颶風圈中瑟瑟發抖,像小雞仔一樣可憐。 聞炎沒動,坐在車上看戲,他用打火機點了根煙,一雙眼睛在黑夜中帶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凌厲狠絕。 聞炎咬下自己的機車手套,問靳珩:記不記得他們。 靳珩頓了頓,然后點頭:記得。 我記仇,聞炎輕笑一聲,睨著中間的那幾個混混,用輕飄飄的語氣說著最令人膽寒的話,欠我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欠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靳珩頓了一下,慢半拍的看向聞炎,卻只能看見他在夜色中模糊的的側臉輪廓,頸間的銀鏈閃過一抹光芒,冷冰冰的。 靳珩不知想起什么,閉了閉眼,就在聞炎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靳珩卻嗯了一聲:我信。 他信。 聞炎骨節分明的手搭在車把上,手背上的骷髏紋身是一個笑著的模樣,莫名怪誕詭異,他指尖輕輕叩擊兩下,然后問靳珩:你怕不怕? 不良少年和普通學生還是有區別的,當前者已經開始打架飆車喝酒的時候,后者卻還在為逃課遲到這種事而膽戰心驚,天差地別的生活,本不該有交集的人生。 靳珩說:我怕。 太過平淡,以至于一聽就知道是假話。 聞炎其實不該帶靳珩來看這些的,畢竟這個新收的小弟看起來又瘦又弱,但他總覺得自己上次被按在地上打相當丟人,雪恥的時候必須得讓靳珩在旁邊看著才行。 這種想法其實有些幼稚。 聞炎看夠熱鬧,重新戴好機車手套,對一旁的徐猛道:先走了。 徐猛等會兒也許打算兜風玩,見聞炎這么快就離開,有些詫異:走那么早,你媽叫你回家吃飯? 聞炎擰眉:滾蛋! 那個漂亮的女人經常穿梭在男人堆里,看見哪個順眼的,直接就私奔了,十天半個月都不見蹤影,聞炎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過的。 徐猛自知踩雷,沒再說話,擺了擺手:走吧走吧。 聞炎發動摩托的時候,并沒有立即加速,而是等靳珩抱緊他的腰身,這才如離弦之箭般嗖一聲駛入了夜幕中的長路,昏黃的路燈傾灑在肩頭,婆娑的樹影像一張不規則的網,將他們籠入其中。 聞炎問靳珩:你家住哪兒? 靳珩說了位置,聞炎直接調轉方向往那邊駛去,速度平緩,隨口問道:你家里幾個人? 靳珩被風吹的有些冷,但聞炎身上卻像火爐一樣溫暖,他從后面圈住對方的腰身,指尖安靜順伏,老老實實的:一個人,想進去坐坐嗎? 聞炎大概率能猜到靳珩家里的情況,但凡有爹媽管著點,他也不至于被欺負成那樣,更何況大半夜跑出來跟一群不良少年飆車,聽見后半段話,眼皮子不自覺跳了一下:看不出來你還挺好客? 不好客,靳珩在他身后笑的妖氣,可惜聞炎看不見,認真道,你如果去了,你就是第一個。 膽子真大,什么人都敢往家領。 聞炎莫名想起靳珩上次用板磚拍人,拽著他在街頭逃跑的時候了,好半晌都沒應聲,竟罕見的猶豫起來,仿佛靳珩的家里是龍潭虎xue,但凡他點個頭,進去就出不來了一樣。 摩托車最后停在了一棟老式居民樓前,深夜寂靜,大部分人都睡了,輕微的轟鳴聲便顯得格外明顯,聞炎干脆熄了火,周遭這才靜謐下來。 靳珩不喜歡待在學校,也不喜歡回家,總之目前沒一個地方是他喜歡的,他從摩托車上下來,卻沒有立刻走,而是轉身看向聞炎,半邊肩膀側靠著墻,提出友善的邀請:真的不上去坐坐嗎? 總覺得那綿羊般的皮囊下有一只狼在無聲息的磨著利爪。 聞炎心想大半夜有什么好坐的:不去。 他說完,正準備發動車子離開,眼角余光卻瞥見靳珩青紫交錯的手背,不自覺頓住了動作,擰眉道:讓人打了? 靳珩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猶豫一瞬,然后點了點頭,相當坦誠:嗯。 他媽的。 聞炎低聲爆了句粗口,想說靳珩腦子讓門夾了嗎,被人打了不會打回去?但念及對方清瘦的身板,到底沒說什么,眉頭卻一直緊皺著沒松開。 靳珩說:我上樓了。 聞炎:嗯。 靳珩拉了拉快要滑落的書包,轉身朝小巷走去,冰涼的月色將地上的水坑照得發亮,他未走兩步,身后卻忽然響起聞炎懶散拖長調子的聲音:喂 靳珩回頭,以為他改變主意,想上樓去坐坐:怎么了? 聞炎的車停在巷口,隔著一段距離,身旁是一盞壞掉的路燈,以至于靳珩沒辦法看清他的神情,過了半晌,才聽見他驀的出聲:以后老子罩著你。 這句話翻譯一下,等同于,以后我保護你。 這句話大哥對小弟說,上司對下屬說,卻似乎都不及聞炎來得有分量,因為他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就好像上輩子。 靳珩聞言怔了一下,唇邊勾起的弧度不自覺慢慢落了下去,最后逐漸趨于平靜,緩緩收緊指尖,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