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3)
前面三個就算了,是遲到曠課的慣犯,怎么靳珩也沒來,楊老師皺了皺眉頭,正欲說些什么,教室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道聲音:老師 楊老師順著看去,卻見靳珩站在門外,將他上下打量了一圈,點點頭示意他進來,語氣緩和了一些:怎么遲到了? 她身為班主任,對班上的情況還算了解,但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顧慮那么周全。 靳珩原本正垂著眼,聞言抬起頭,看了眼蔣少龍空蕩蕩的座位,抿唇道:起晚了 楊老師把他的動作收入眼底,眉頭皺的更緊,顯然對蔣少龍的霸凌也有所耳聞,打算等會兒下課再仔細問問情況:先回位置上坐著吧,馬上開始講題了。 靳珩點點頭,坐回了位置,桌上放著昨天的英語測試卷,除了答題的筆跡外,并沒有任何批閱的痕跡。 同桌汪海解釋道:楊老師沒改,讓我們互相批。 他是個瘦黑的小個子,平常也總受欺負,說完把靳珩的卷子拿走,互換卷子。楊老師用投屏儀把答案投放到了黑板上,但因為攝像頭角度不對,畫面不怎么清晰,還在調整。 靳珩從筆袋里拿出一支紅筆,拔掉蓋子,把汪海的卷子粗略掃視了一遍,選擇題錯了將近一半,后面的完形填空勉勉強強能看,但作文語法顛倒,加上字跡潦草,已經可以預感到分數的慘不忍睹。 靳珩把他的錯題用紅筆圈出來,在右上角批了一個分數,然后把校服外套鋪在桌子上,趴著睡覺。昨天發生太多事情,幾乎一夜無眠。 楊老師終于調整好了投影儀,開始講卷子對答案,汪海不經意往旁邊看了眼,卻見靳珩居然上課睡覺,內心難免感到詫異。 靳珩以前雖然成績平平,但是個規規矩矩的好學生,不遲到不早退,上課睡覺這種事跟他完全八竿子打不著。 汪海跟他關系平平,見狀也沒有出聲提醒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卷子拿了回來,打算自己改,誰曾想上面已經被批閱過了,滿分一百五的卷子,他只得了六十三分。 汪海:???! 有一種人,明明是學渣,但每次考完試,等待公布成績的時候都會抱有一種莫名的期待。汪海就是這種人,他自覺昨天答題答的還不錯,怎么著也得有個八十多分,結果只有區區的六十。 汪海腦子里第一個念頭就是靳珩在瞎改,心頭陡然升起一股煩躁,他拿著紅筆,對照白板上投放的答案把自己卷子重新改了一遍,然而無論怎么核對,他吃驚的發現就是六十三分。 靳珩還在睡覺,他身處角落最沒有存在感的位置,以至于楊老師發現不了,陽光從窗外斜斜照進來,墨色的發絲鍍了一層金光,隱隱可見塵埃在跳動。 汪海感到匪夷所思,他看向靳珩的卷子,字體工整,卷面干凈,屬于閱卷老師最喜歡的那種試卷,用紅筆一個個對照著批閱過去,除了作文他不確定要不要扣分外,別的地方竟然沒有一個錯處。 這小子不會是抄的吧? 汪海心里冷不丁就冒出了這個念頭,他幾經猶豫,還是推醒了靳珩:靳珩,靳珩,別睡了。 靳珩在這樣的環境里壓根也睡不著,剛才只是在閉目養神,聞言抬起頭,看向汪海,明明沒什么表情,但那雙眼睛就是讓人莫名發寒。 靳珩問:怎么了? 汪海小聲道:這卷子你是不是提前弄到答案了,你抄也別抄那么明顯,一會兒楊老師還要收上去看的,還是趕緊改幾道吧。 最重要的是:你答案哪兒弄來的,下次也給我看看唄。 還沒步入社會的學生,懸在頭頂最大的一座山無非就是考試和成績。 靳珩抬眼,見汪海一臉期盼,把自己的卷子抽了回來,并不說話,讓人讀不懂這個舉動里面藏著什么意思。 一節課都快下的時候,顏娜才姍姍來遲,她卻沒靳珩那么老實,直接從正門進,而是從后門偷偷溜到位置上坐著了,老師忙起來顧不上管,就算看見了也還是老三套,談話罰站請家長,不痛不癢的。 打響下課鈴后,楊老師把卷子收了上來,坐在講臺上一張張的翻閱著,她并沒有走,因為下節課還是她的,學生三三兩兩的走出教室,要么買零食,要么上廁所。 有一個瘦小的女生被班上幾個小太妹圍在了走廊,然后揪著頭發拽去了廁所,她位置上擺放的書被人趁機劃爛,桌子里被人丟了某樣小小的動物尸體,喝了一半的可樂水位上升,灌進了拖把水。 靳珩靜靜注視著,瞳孔倒映著一系列的畫面,他卻只是像看了一場悲慘卻并不感人的電影,無動于衷,置身事外。 系統圓滾滾的身軀落在窗臺上,茫然問出聲:【她們為什么要這樣?】 靳珩偏頭看向它,緩緩勾唇:我也很想知道。 他也很想知道。 楊老師正在講臺上看卷子,但六班考的顯然并不好,她眉頭也一點點的擰了起來,久久都沒能舒展,往后匆匆翻過,卻像是忽然看見什么似的,又往前倒退了幾張,最后抽出了一張沒有批閱過分數的卷子。 這張卷子干凈得沒有一點修改過的痕跡,字跡工整漂亮,前面的單選填空全對,楊老師又看向作文,信息點一個沒漏,語法也完全正確,甚至可以作為標答。 她眉頭終于舒展,但看向姓名欄時,又微微皺了皺。 第126章 聞炎在嗎 靳珩的成績其實一直屬于不上不下的那種,說差沒有太差,說好也絕對稱不上好,班上每個人的實力水平怎么樣,楊老師心里大概都有底,她把那張卷子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實在有些難以相信這是靳珩做出來的,哪怕是最容易丟分的作文題也很難摳出錯誤來。 要知道二班的第一名岑清華也才考了一百三十八分而已。 楊老師已經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之前不小心泄卷了,但仔細一想,不太可能,她每次找測驗卷都是課前隨機從素材里拿的,換句話說,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考什么,學生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楊老師雖然剛剛當班主任沒幾年,但也知道照顧學生的自尊心很重要,她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把靳珩叫到了講臺上面:靳珩,你到老師這邊來一下。 靳珩見狀從座位上起身,走到了講臺上面,現在是課間時間,并沒有誰注意到他們。 老師大多喜歡乖孩子,楊老師也不例外,她放緩了語氣對靳珩道:我看了你寫的卷子,進步很大,最近在外面是補習了嗎? 靳珩看向這名年輕的女老師,片刻后,隨口編出理由:鄰居幫忙補習了。 他沉默且安靜,讓人難以懷疑這是假話。 楊老師點點頭,心中總算說的通了:你進步很大,繼續努力,升高三的時候,上面的領導打算再分一次班,如果能擠進火箭班,以后升重點也容易。 考大學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也是一個不斷被淘汰的過程,隨著知識內容的增加,同學之間的成績差距也會越來越大。就好比二班,全是校方培養的重點苗子,實力最好的精英老師都在他們班。 六班則是出名的垃圾班,以后畢業了估計也就能混個??谱x讀,再差一點的,直接出去打工。 靳珩其實無所謂,他對收拾蔣少龍那群人的興趣,遠遠大于升重點,迎著楊老師的目光,他意味不明的點了點頭:謝謝老師。 楊老師讓他回去了,上課的時候,專門表揚了靳珩一番,以至于班上絕大多數人都看向了他,各種意味不明的目光摻雜在一起,難分善惡,其中一道敵意最是明顯。 靳珩側目看去,發現是蔣少龍的跟班,捏著筆,在紙上一筆一劃寫下龐一凡三個字,然后劃了一個大大的叉,力透紙背。 蔣少龍今天沒來,聽說生病請了兩天假,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真的,但今天早上跟著他一起收拾靳珩的幾個人卻不怎么信。 滿分?嘁 龐一凡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的人聽見:誰知道是不是抄的。 是啊,誰知道是不是抄的。 靳珩就算有進步也沒這么快吧? 這是班上大部分人的想法,他們總是想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而不是一飛沖天的結果,而且這套測卷難度中等偏下,就算考了滿分也沒什么可稀罕的。 課間午休的時候,龐一凡和另一個男生走到了靳珩面前,頭發挑染了幾縷紅色,看起來吊兒郎當的,雖然未進社會,但已經初見流氓痞性。 考了滿分?挺厲害的嘛。 龐一凡一把推開汪海,大咧咧坐在他桌子上,腳踩在凳子邊緣,不用想都知道會留兩個臟兮兮的腳印,他隨手抽過靳珩桌子上的試卷,看了一眼,然后不屑的輕笑出聲,在眾目睽睽下用力揉成一團,嗖一聲扔進了垃圾桶。 系統心想這個人怎么可以這么壞,氣鼓鼓的飛到龐一凡身后,用翅膀啪啪打他的頭,可惜因為身體是虛無狀態,并沒有造成任何實質性攻擊。 靳珩靜靜看著他,不說話,指尖微微摩挲,看起來帶著些許蠢蠢欲動。 龐一凡嚼著口香糖,腮幫子一動一動的,擺明找茬:喂,蔣少龍呢? 他話音剛落,身后忽然響起了一道女聲:真稀奇,蔣少龍在哪兒你不知道嗎,這個時候講起義氣了,今天早上有本事別跑啊。 顏娜雙手抱臂,靠在門邊看熱鬧,燙卷的頭發和濃妝與同齡女生格外不一樣,穿著黑色吊帶裙,牛仔外套,似笑非笑的,看龐一凡等人就像是在看跳梁小丑。 龐一凡聞言惱羞成怒,罵了一句臟話:你他媽的少管閑事。 顏娜笑嘻嘻的:怎么,不服氣?打我啊。 龐一凡當然不敢打,班上人都知道,她男朋友是崇明的徐猛,跟聞炎那幫人扎堆混的,誰敢碰顏娜一根手指頭,第二天就能被打到退學。 龐一凡臉色難看道:放學有本事別跑,給我等著! 他當然只是說說而已,免得丟了面子,語罷從桌子上下來,踹開擋路的椅子,領著那個小跟班去了廁所。 顏娜看了靳珩一眼,見他低著頭像個受氣的軟包子,不大看的上,一個男生比女生還沒骨氣,怪不得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他,像個扶不起來的阿斗,撇嘴收回視線,沒有多說一句話。 這只是今天的一個小插曲,但背后的原因卻不能深究,因為顏娜從來不管閑事,跟靳珩也從來沒有交情,無緣無故出手,總是會讓人感到那么些許意外。 明天就是年級月考了,今天晚自習老師沒有多留,讓學生把桌椅拉開,布置好考場就讓他們離開了,六班的人嘀嘀咕咕,顯然不大滿意。 真是的,憑什么每次都要我們布置考場,二班的動都不動。 就是,成績好了不起啊,c他媽的。 一群四眼書呆子! 因為兩個班共用英語老師,有時候難免被拉出來做比較,而六班回回都被虐的體無完膚,怎么說呢,怪傷自尊的。時值晚自習課間,二班的幾個學生原本打算過來熟悉熟悉考場,站在門口不經意聽見了這句話。 尖子生大多有些傲氣,跟文人風骨卻搭不上什么邊,岑清華總是在排名榜上獨占鰲頭,是老師眼中的寵兒,因為通宵熬夜學習,年紀輕輕就戴上了一副比啤酒瓶底還厚的眼鏡,聞言自覺受到了內涵,不屑笑道:我們班每天寫卷子寫的連吃飯時間都沒有,整個年級數來數去就你們班最閑,就當為人民服務了,反正你們上不上課,區別都不大。 他身后一名拿著可樂罐的男生說話則更直接了:垃圾班就好好當垃圾班,哪兒那么多話,讓你們布置教室是看得起你們,就當廢物回收利用了。 今天上課的時候,聽楊老師說你們考試又考的亂七八糟,趁早出去打工算了,在這里讀書,自己累,老師也累。 這一番陰陽怪氣指桑罵槐的話算是點著炮火了,六班的體育委員壓不住脾氣,直接上前一把揪住了岑清華的衣領:你他媽的說什么,有本事再跟爺爺說一遍! 岑清華抬著下巴道:說你們是垃圾班,怎么,垃圾還不讓人說了?有本事你就照這兒打,我不讓你退學我不姓岑! 他們都是學校的重點苗子,和那些被欺負得不敢吭聲的小透明不一樣,底氣十足,真挨了打,直接捅到上面,校領導肯定不會敷衍了事,退學雖然嚴重了些,但記過處分肯定是少不了的。 體育委員呸了他一聲: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成績好點嗎,這次英語也沒見考個滿分,狂你奶奶個x! 楊老師顯然沒告訴二班,六班有一張滿分卷的事兒,岑清華嗤笑一聲,反問道:怎么,我考不了滿分,你能考? 體育委員聞言噎了一下,反應過來,往教室四周尋找了一圈,最后指著在講臺上擦黑板的靳珩道:我不能,他能,你這次第三套卷就考了一百三十多吧,靳珩考了滿分,怎么著,真以為你全世界最牛了? 雖然六班自己人都覺得靳珩是抄的,或者走了狗屎運,但對上一向討厭的二班,難得槍口一致對外,逮著機會就可勁踩岑清華:對啊,我們班靳珩考滿分了,你那么牛逼怎么不考個滿分回來,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就是,一百三十多分,狂什么狂! 靳珩聞言看了門口一眼,淡淡拍了拍手上的灰,顯然不太想得通兩班對罵是怎么把他給牽扯進去的,但并不感興趣。眼角余光瞥見龐一凡背著書包走出教室,走到位置上拿起自己的書包,邁步跟了上去,身后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兩個班的爭吵聲。 滿分?你們班的人真是夠能瞎編的,編也編個靠譜點的成績啊,不會真以為隨隨便便抄點答案就是自己的真實成績了吧? 艸你TM說誰瞎編,不信自己去問楊老師! 哎呦,那么厲害,有本事你讓他再考個滿分啊,再考個滿分我就信。 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空氣悶熱,不多時后背便出了一層潮汗,靳珩隔著五米的距離,不遠不近的跟在龐一凡身后,想起對方上輩子把自己鎖在學校的雜物間整整兩天,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重生還是有點用的,畢竟這些人,無論折磨幾次,他都不會覺得膩。 今天六中門口還是聚著一堆混混,崇明的人也在,不過這次不是為了打架,徐猛只是單純為了接顏娜放學,一群人高馬大的少年三三兩兩的閑話,看了一圈,卻沒有聞炎的身影。 靳珩袖子里已經習慣性藏著一把小刀了,他眸色暗沉的盯著龐一凡的背影,正思忖著什么,忽然看見徐猛那些人,不由得若有所思的頓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