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4)
臨淵最討厭他不說話,人類的心腸彎彎繞繞,他怎么猜得到曲淳風在想些什么,力道大得指尖已經隱隱泛青:你怎么不把我捉回去煉藥? 曲淳風皺眉,一雙清冷的眼從來都是那么認真:我不會殺你。 他如果真的想殺臨淵,鮫人一族活不到現在。 官兵出海搜尋鮫人時,臨淵潛伏在海底什么都看見了,他看見曲淳風幾次三番救下阿瑛和林伯,也看見他和另一個穿官服的老太監起了沖突。 他知道他知道曲淳風不是壞人 但對方偏偏一句話都不解釋,讓人氣的牙癢癢。 臨淵緊盯著曲淳風的眼睛,片刻后,終于松懈了指尖的力道,曲淳風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微動,似乎想做些什么,卻又遲遲沒有動。 臨淵心想自己為什么要選一塊木頭當伴侶,真是氣死魚了,尾巴一甩,直接游入了海中,徒留一件外衫孤零零的躺在地上,他從水面浮起,見曲淳風還坐在原地不動彈,抬眼看了過去:還不走,想在這里待一輩子嗎? 曲淳風聞言回神,從地上起身,撿起自己的外袍抖干凈沙礫,這才走向海中,臨淵嫌他動作慢,直接將他拽了下來,帶著曲淳風朝之前的那個海島游去。 無論是身重劇毒也好,還是洪觀微被軟禁也好,這些事曲淳風都不愿對外說出口,他敏銳察覺到臨淵在生氣,所能做的卻只有沉默以對:在下有苦衷,并非有意殺戮。 雖然依舊什么信息都沒透露,但這一句不像解釋的解釋對于曲淳風的性子來說也已經很難得了,臨淵的脾氣頓時就像針扎的皮球,一下子xiele氣,他干脆停下游水的動作,轉身看向了曲淳風:你有什么苦衷,我幫你。 曲淳風卻道:你幫不了。 他說完,見臨淵赤裸著上半身,肩頭脖頸斑斑點點全是某種曖昧的紅痕,看起來十分醒目,昨夜的記憶紛紛回籠,難免有些不自在,把手中的外袍給臨淵披上,皺眉低聲道:不許脫。 天一門還有眾多師弟,萬一瞧見了 臨淵不屑的嗤笑一聲,眼下淚痣醉人:我又不是姑娘。 他還記得曲淳風天天叫他姑娘姑娘的事。 曲淳風在這件事上罕見的有些態度強硬,嚴肅古板像個老學究,抿唇道:那也不可,總之不許脫。 臨淵似笑非笑的勾唇,懶懶掀起時,那雙眼睛比狐貍還媚三分:我憑什么聽你的? 他說完環住曲淳風的腰,緊緊貼著他,柔軟殷紅的唇落在他耳垂上,輕輕咬了一下,余息氤氳:你要是答應娶我,我就聽你的 說起娶這個字,臨淵似乎十分高興,魚尾在水里歡快的甩了甩。 曲淳風聞言垂眸,見他脖頸間還帶著自己送的古玉,半遮半掩的擋在衣襟下,心頭忽然說不清是個什么感覺,心想自己如今朝不保夕,連性命都不知能留存到幾時,又如何給臨淵承諾。 他指尖微動,有些控制不住的,緩緩抱緊了面前這條鮫人,感受著對方冰涼的身軀,只覺熟悉到了骨子里,因為他的這個舉動,對方亂動的魚尾也罕見的安靜了下來,乖順得不得了。 曲淳風總覺得這個舉動有些逾禮,但一想他們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了,也就不覺得有什么,他什么都沒說,靜靜抱了臨淵一會兒,便松開了手:我們回去吧。 臨淵挺好哄的,單純的思維也沒想那么多,只覺得曲淳風既然抱了自己,那就是答應了,心情頗好,魚尾輕擺,帶著曲淳風游向了海島。 天一門眾人遠遠看見他的身影,紛紛面露欣喜,連忙走向了岸邊:大師兄!大師兄! 曲淳風上了岸,見他們都完好無損,心中懸著的一顆石頭也落了地,他擰干衣袍下擺的水漬,見周圍四處都是鮫人,恐他們做出什么事來,出聲告誡道:我們暫且在此處休整,不得對那些鮫人出手。 此言一出,眾人都紛紛看向了明宣,目光怪異的打量著他, 明宣臉不紅心不跳:大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會約束好底下的師弟,不讓他們亂來。 曲淳風點頭,不疑有他,正準備說些什么,卻見那些師弟的目光穿過自己肩頭,都不約而同看向了另一處地方,動作微頓,下意識轉過了身。 鮫人形貌昳麗,臨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一張臉生得顛倒眾生,就連曲淳風初見的時候都恍了一下神,更何況這些修為火候都不到家的小師弟,臨淵不似那些鮫人遠離岸邊,直接坐在了岸邊的一塊礁石上,墨藍色的魚尾修長有力,懶懶的浸在水中,魚鱗剔透晶瑩,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天一門眾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鮫人,而且是活生生的,好奇也好,驚艷也好,都免不了打量一番,而且有眼尖的師弟發現,臨淵身上披著的還是曲淳風的外衫。 意識到這一點后,他們像是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眼睛都亮了幾分,但礙于曲淳風平日的威嚴,都沒敢開口問,只有明宣這個說話不過腦的出聲問道:大師兄,你和那個鮫人 話未說完,他猝不及防對上曲淳風冷冰冰的視線,嚇了一跳,剩下的幾個字一囫圇就咽回了肚子里,噎的難受。 曲淳風見狀這才收回視線,走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下坐著。 明義推了明宣一把:叫你胡說,惹大師兄生氣了吧。 明宣道:我哪里惹大師兄生氣了,我就是想問問他和那個鮫人是什么關系,難道你們就不好奇? 明義心想好奇歸好奇,可還有一句老話說的好,好奇害死貓,有些事心照不宣就行了,何必大咧咧攤在日頭底下問出來。 可惜他懂這個道理,明宣卻未必懂,他還記得曲淳風和自己說過,這世上并沒有什么鮫人,今日一見,竟是活生生存在的,身為煉丹的道士,對于自己不了解的生物難免抱著一絲好奇。 大多數鮫人對于人類似乎都抱著一種警惕,因此只是遠遠的在周圍看著,并不上前,只有臨淵敢坐在礁石邊。 明宣看了看在樹下閉目養神的曲淳風,又看了看臨淵那條修長有力的魚尾,悄悄的走到了他身旁,出聲問道:姑娘,你可否把尾巴借在下一觀? 在臨淵穿著衣服的情況下,那張雌雄莫辨的臉依舊具有相當的迷惑性,他原本正在對著太陽曬自己的尾巴,聽見這熟悉的發言,不由得抬眼看了過去,卻見是曲淳風的師弟。 臨淵淡淡挑眉:你想摸我的尾巴? 他太絕色,明宣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畢竟人長出魚尾巴這種事實在是世所罕見,絲毫沒有察覺原本在樹下養神的大師兄不知何時提劍走到了他身后。 臨淵魚尾輕動,直接甩了明宣一身水,拒絕的干脆利落:不可以。 明宣只覺自己這些時日與水十分有緣,他用袖子慘兮兮的抹了把臉,也覺得這個要求有些唐突,正準備告辭離開,誰料一轉身就發現曲淳風正站在自己身后: 明宣眨了眨眼,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但后背莫名感覺涼颼颼的:大師兄? 曲淳風鏘一聲把手中的劍插 入地下,只覺這個師弟從小到大沒有一次是讓人省心的,沉聲皺眉道:再讓我看見你與鮫人說話,便自己跳進海里去。 明宣: 明宣也不明白為什么,可能大師兄對他們的愛已經消失了,他慘兮兮的回到了樹底下,隔著一段距離,卻見大師兄原地打坐后,那鮫人直接把尾巴搭在了曲淳風膝上。 臨淵對自己漂亮的尾巴感到相當驕傲,尾巴尖輕輕蹭了蹭曲淳風的手腕:只給你摸哦。 第115章 有情況 現如今官府派出的數十艘戰船皆毀,天一門弟子只能暫居此島,靜觀其變,每天除了捉捉魚,生生火,再就是圍觀圍觀他們那不近女色的大師兄和那條藍尾巴鮫人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明宣不會抓魚,只能負責撿柴火,他眼見曲淳風又像往常一樣,獨自坐在遠處打坐修煉,而那條模樣極漂亮的鮫人則游過去,沒骨頭似的粘著他,一次次被曲淳風冷血無情的推開,一次次不厭其煩的往上靠。 明宣和明義頭挨著頭,一邊生火烤魚,一邊嘀嘀咕咕:那條鮫人是不是喜歡大師兄? 明義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視線:應該是吧。 明宣又開始散發他的腦思維了:那大師兄喜歡他嗎? 明義心想二師兄真瞎,大師兄把師父賜他的古玉墜子都戴在了那鮫人脖子上,說不喜歡也沒人信啊,于是道:應該喜歡吧。 明宣:那大師兄為什么老是臭著臉,一直推他? 明義聞言頓了頓,他總不能說大師兄就是喜歡假正經吧,添了一把柴火進去:二師兄,你就別亂打聽了,一會兒大師兄知道了,你又得挨罵。 明宣撇了撇嘴,有些委屈:你們都嫌棄我。 明義心想是挺嫌棄的,你話忒多。 曲淳風每日必做的事就是修煉,但卡在瓶頸那里,再難有所寸進,尤其旁邊還有一條鮫人干擾,就更沒辦法靜下心來了。 鮫人都好動,臨淵實在理解不了曲淳風天天坐在那里裝木頭人有什么意思,時不時就會拽一下他的袖子,再要不就是用尾巴往他身上甩水,可惜曲淳風一直無動于衷,只有臨淵粘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才會伸手推開。 天一門的弟子餓了都只能自己抓魚,畢竟沒有誰給他們送飯,當然,曲淳風除外,臨淵每天都會給他找別的貝類野果吃,怎么說呢,挺讓人心理不平衡的。 臨淵這日進食完畢,趴在岸邊曬太陽,頭就枕在曲淳風膝上,嗷嗚嗷嗚的吃小魚干,小魚干吃完了就咬他的衣角,像是某種小動物到了磨牙期。 曲淳風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動聲色把衣角扯出來,只見上好的絲綢料子已經被咬得抽絲破洞了,令他一度覺得臨淵像小狗,而不是魚,出聲提醒他:我在修煉。 臨淵甩了甩尾巴,側臉擱在他腿上,看起來有些百無聊賴:你在修煉什么東西? 同樣的對話在旁邊也在進行著。 明宣坐在岸邊和那條小金魚聊天,和他比劃著自己所學的玄術,以及玄術士是一個怎樣的存在,雙手捏訣,在海面隔空畫了一個圓形的法陣,只聽一聲破!,原本平靜的海面頓時炸起一丈有余的水柱,從半空中落下來濺的到處都是。 那條金色魚尾的鮫人見狀面露驚奇,雖未說話,但睜得圓溜溜的眼睛卻泄露了內心崇拜的情緒。 明宣拍了拍手上的灰,很是得意:怎么樣,我厲害吧? 臨淵見狀收回視線,趴在曲淳風的腿上蹭了蹭,輕哼一聲,不以為意:你才最厲害。 雖然曲淳風并未顯露什么招式,但那柄長劍練的出神入化,顯然武功不低,再加上臨淵對伴侶厚厚的濾鏡,他直覺曲淳風才是最厲害的。 曲淳風沒說話,畢竟學武又不是拿來炫耀的,他只是被臨淵蹭的有些腿癢,加上不適應那種柔軟的觸感,無意識往后縮了縮,結果對方直接得寸進尺的貼了上來,無論曲淳風拒絕多少次都難挫他的銳氣。 現在天一門上下所有人基本都知道他們大師兄和鮫人有一腿了。 曲淳風只能按住臨淵,認真說了八個字:大庭廣眾,有傷風化。 臨淵似笑非笑,指尖繞著一縷墨藍色的長發:好吧,那晚上我帶你去沒人的地方。 曲淳風聞言一噎,想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口,身旁就又炸起一波水花,將他的衣衫都盡數濺濕了,赫然是明宣顯擺上了癮,四處結陣的后果。 臨淵搖頭,用力甩干身上的水,心想這名人類真討厭。 曲淳風沒說話,他冷冷抬眼,目光危險,見明宣正蹲在岸邊和那條小金魚說話,袖袍無風自動,以身體為圓心,逐漸外擴施了一個陣法。 曲淳風閉目對臨淵道:你且躲遠。 話音剛落,他手勢頓變,倏的睜眼,只見一條水龍忽然從海面騰空而起,直上云霄,長長的身形在空中盤踞一圈,然后直直沖向了岸邊的明宣,直把他擊向了數十米外的海面,這才嘩啦一聲變成無數雨珠,從半空中噼里啪啦的落下。 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誰也顧不上還在水里撲騰的明宣,紛紛討論著剛才的奇景,最后不約而同得出一個結論:大師兄的玄術又精進了不少。 明宣在水中撲騰不已,連嗆了好幾口水:大大大大師兄救救我啊 曲淳風皺眉:自己游回來。 明宣:QAQ 時至正午,天一門眾人都三三兩兩的圍在火堆旁烤魚,明宣最后是被那條小金魚給撈回來的,他哆哆嗦嗦的把衣服擰干,吃了一條熱騰騰的烤魚才緩過來,見金尾鮫人也在吃魚,傻兮兮的問了一句:你們原來也吃魚??? 金尾鮫人聞言動作一頓,翻了個白眼:我為什么不能吃魚? 明宣一本正經的和他講道理:你是魚,它也是魚,你吃他這叫同類相殘,我就不一樣,我就算餓了也不會吃人的。 金尾鮫人: 人類都這么愚蠢的嗎? 曲淳風不吃魚,他坐在另一個火堆旁,吃了些野果,烤了些扇貝,另有一條肥美的黑魚,烤熟之后也盡數喂進了臨淵的肚子里。 臨淵吃飽喝足,在一旁的礁石上磨了磨指甲,見曲淳風還在烤魚,清冷絕俗的五官在火堆照映下多了一層暖色,只覺對方認真的模樣很是好看,咬著指尖問道:你以后天天給我烤魚吃好不好呀? 曲淳風有些想笑,但面上神情依舊是淡淡的:為什么?因為魚好吃? 臨淵點頭,又搖頭,圈出重點:要你烤的。 曲淳風不說話了,心想自己烤的魚不好吃,人也木訥,這鮫人為什么偏偏就看上了自己呢,而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和一條鮫人發生關系,一再的心軟手軟。 把烤好的最后一條魚遞過去,曲淳風道:吃吧。 他嘴里永遠說不出什么軟話,但那雙眼睛總是很專注的看著臨淵,片刻后,似是玩笑的出聲道:我替你烤魚,有什么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