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楚綏站起身,在氣頭上的時候什么都不顧,挽起袖子還欲再打,誰知就在這時,他身軀陡然傳來一陣過電般的劇烈痛麻感,隨即腦海中響起了一道嚴肅且陌生的提示音:【警告,警告,宿主此行為已違反改造條例,請立即停止!】 楚綏被電的人都麻了,噗通一聲跌在了地上,阿諾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他,眉頭緊皺,語氣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無措:雄主,您怎么樣了? 楚綏腦子發懵,好半天才緩過來,他在阿諾的攙扶下起身,目光驚惶的看向四周,試圖尋找剛才發出聲音的鬼東西,然而卻一無所獲。 雄主? 阿諾藍色的眼睛緊盯著他,莫名讓楚綏想起臨死前脊背發涼的感覺,剛才怒火升騰的腦子嘩啦被澆了盆涼水,驟然冷靜下來。 楚綏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狗慫,他陡然意識到什么似的,嘩一下把手從阿諾指尖抽出,害怕的后退了半步,面上勉勉強強維持著氣勢,卻像個虛張聲勢,一戳就破的皮球:你你你 楚綏你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說什么,指向門口,梗著脖子道:你給我出去! 阿諾見狀頓了頓,慢半拍的收回手,然后俯身收拾好碗碟碎片,靜悄悄退出了房間。 門口駐扎著警衛,副官在底下已經等候多時,見阿諾下樓,上前壓低聲音道:少將,軍部急召。 阿諾面無表情,把裝著碎瓷片的碗碟遞給他,然后擦了擦手,接過軍裝外套穿上,掩住了身軀上斑駁的鞭痕,金屬紐扣上有精致的薔薇紋飾,矜貴優雅。 他將扣子一直扣到最后一顆,掩住脖頸,這才問道:什么事? 副官只能假裝沒看見他身上的傷,瞥了破碎的碗碟一眼,搖頭表示不知:聽說是關于軍權調動的事。 說完看了他一眼,猶豫不決的補充道:將軍說體諒您新婚不久,如果實在抽不開身,也可以不去,事后補假就可以了。 阿諾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然后往外走去:不用。 楚綏此時正在房間里和系統斗智斗勇,他從小就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富家少爺,半點苦水沒沾過,心眼比針尖還小,冷不丁被人電了,怎么可能善罷甘休。 你居然敢電我?你竟然敢電我?你憑什么電我?!有本事下來,真刀真槍的跟小爺打一場! 楚綏挽起袖子,不信自己連個球都打不過! 系統飛上半空,翅膀一扇一扇,就是不下去:【叮!親愛的宿主,只要不違反改造條例,系統是不會開啟電擊懲罰的,我們的目標是好好改造,重新做人,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楚綏:你有病吧? 系統認真糾正他:【我沒有,你有?!?/br> 【懶惰,憤怒,傲慢,貪婪,都是原罪?!?/br> 但楚綏沒意識到,他不覺得自己有錯:跟我一樣的雄蟲多了去了,你怎么不找他們??! 系統問他:【你是蟲,還是人?】 話一出口,空氣瞬間陷入靜默,楚綏的身形rou眼可見僵硬,面上血色褪盡。 系統又認真問了一遍:【楚綏,你是蟲,還是人?】 楚綏 楚綏已經快忘了,有多久沒有再聽到過這兩個字,這是他的名字,這是家里人給他取的名字,他是人,他當然是人,蟲族沒有楚這個姓氏,沒有。 他身形僵硬的看著系統,嘴唇毫無血色,顫抖半天,才艱難吐出了三個字:我是人。 系統的身軀上下浮動,繼續詢問:【那你為什么活的和蟲子一樣?】 楚綏沒有回答,他被抽空了力氣般,跌在了沙發上,看起來三魂沒了七魄。 為什么活的像蟲子? 為什么? 楚綏只覺得倒霉,他明明只是和朋友去山上野營,為什么稀里糊涂就到了這個地方,他曾經找尋過,也查閱過光腦,但上面顯示地球百萬年前就已經消失,在宇宙中無跡可尋。 倒霉! 倒霉! 楚綏除了這兩個字,根本想不出別的形容詞,別人都是亡家亡國,他倒好,直接亡球了! 作者有話要說:楚綏:就尼瑪很心痛。 第38章 我以后不打你了 楚綏似乎頗受打擊,躺在床上半天也沒動一下,宛如一條咸魚,系統想給他加油鼓勁,然而口號還沒喊出來,就被一枕頭給拍飛了。 楚綏心情糟糕:少在我跟前晃。 系統心想這個宿主病的不輕,只能以后慢慢改造了,現在先讓他冷靜一下吧,于是在半空中悄無聲息隱去了身形。 阿諾中午從軍部趕回來的時候,徑直上了二樓,結果推開房門一看,就見楚綏面無表情的癱在床上,看起來生無可戀,鞋也沒脫。 他一身的矜貴少年氣,眼角眉梢都帶著驕縱,顯然是沒吃過苦的,墨色的頭發散落在床上,瞳孔比黑曜石還干凈璀璨,因為心情不虞,緊抿著唇,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不開心。 楚綏的發色和眸色在蟲族很特殊,是一種純正且神秘的黑色,阿諾從來沒有見過,他看見床單上不甚明顯的鞋印,然后半跪在地板上,俯身替楚綏脫掉了鞋:雄主,您午餐想吃些什么? 楚綏回神看了他一眼,心里還是有些怵,但一想自己已經重生了,阿諾這個時候不敢對自己做什么,又不怕了,在床上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道:不想吃。 楚綏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說白了就是沒心沒肺,有心有肺的人也不可能在蟲族享樂那么多年。他早上踢了阿諾一腳,自覺解了恨,上輩子的事就算扯平了,睜只眼閉只眼全當沒發生。 這算是他身上為數不多的好,那你就別吃了,這個回答顯然讓阿諾不知道該怎么做,但一慣的性格使然,又讓他說不出什么圓滑的話,只能維持著那個姿勢,繼續跪在床邊。 系統悄無聲息現出身形:【讓他起來】 楚綏聞言把臉從枕頭里抬起看了眼,這才發現阿諾還跪在地上,翻了個身,一手墊在腦后,一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懶洋洋的道:坐過來。 阿諾跪著,楚綏不會有反應,阿諾不跪,楚綏也不會生氣。 是他自己要跪的,跟我有什么關系呢?楚綏一直是這種想法。 阿諾聞言看了他一眼,藍色的眼眸窺不出任何情緒,依言起身坐到了床邊,身上的氣息微涼:雄主,您有什么吩咐? 這個雌君上輩子就是這么古板無趣,床上也跟條死魚一樣,玩不出什么花樣,楚綏習慣了,伸出指尖隨意撥弄著阿諾軍裝上的軍屬薔薇袖扣:沒什么吩咐,坐著陪我說說話。 他們結婚三個月了,真正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阿諾也不在意,楚綏讓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嫁人的雌性都是這么過來的:您想聊些什么? 楚綏也不知道要聊什么,他只是單純想找個人說說話,隨口問道:你在戰場上待了幾年? 阿諾有問有答:曾經在前方服役八年,但因為血脈暴亂提前進入僵化期,就被調往了后方,目前在第四軍團任職。 進入僵化期的雌蟲在接受雄主信息素安撫后,也會回到戰場,不過只是少數了。 阿諾說完就沒了下文,楚綏看了他一眼:這就沒了?你真沒意思。 在蟲族,除了雄性之外,還分為軍雌和亞雌。軍雌顧名思義就是在軍隊任職的雌性,他們體格健壯,戰斗力強,大多會被派往前方戰場,但也因為面貌不夠精致,身軀不夠柔軟而不討雄性喜歡,亞雌則體型嬌小可愛,更受歡迎的多。 這很容易理解,在地球上,大部分男人都喜歡體型嬌小的美女,誰沒事會找一個滿身肌rou戰斗力爆表的老婆。 事實上雄性也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他們每年必須向帝國繳納一筆大數額的貢獻點,除了貴族之外,尋常雄性是很難負擔的,于是迫不得已只能迎娶軍雌,因為每個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軍雌都會分配到一筆大額貢獻點。 軍雌除了擅于作戰,似乎也并沒有別的好處,如果硬要找一個,那就是耐玩,他們的恢復力很強,往身上劃一刀,過不了兩三天就會痊愈,于是許多雄蟲都會以凌虐他們為樂。 很難解釋原因,大抵是自然界獸性基因殘存,雄性難以接受雌性強于他們。 阿諾聽見楚綏說沒意思,誤會了他的話,悄無聲息滑下床,他從抽屜里拿出鞭子遞給楚綏,冷白的指尖托著黑色的鞭身,依稀還能看出上面暗紅的血痂:雄主。 他只說了兩個字,就沒再吭聲,纖長濃密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底麻木的情緒,然后解開了軍裝外套,將上衣丟至一旁,精瘦的身軀便暴露在了空氣中。 阿諾膚色冷白,后背血痕未褪,縱橫交錯的遍布在身軀上,暗紅刺目,無聲激發著人心底的破壞欲。 楚綏百無聊賴的拿起鞭子,皺著眉,似乎在考慮什么,還未動作,系統嗖的一下就彈了出來:【叮!請宿主停止此種暴力行為!】 楚綏聞言動作一頓:為什么。 細看進去,他眼底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天真,三觀尚未正確塑好,不見得真有什么害人心思,旁人做什么,他就跟著做什么。 系統只能教他:【無緣無故打人是不對的,是違反改造條例的?!?/br> 楚綏:是他自己把鞭子遞給我的,又不是我主動要抽他。 系統頓了頓:【楚綏,每個人的性格都是不同的,做出的舉動往往不代表內心的真實想法,沒有人會喜歡受傷,你喜歡嗎?】 楚綏心想當然不喜歡。 系統第一次管教熊孩子:【你和阿諾已經結婚了,知道結婚是什么意思嗎,就像你的父母那樣,伴侶是你最親密的人,你對他好,他才會對你好】 楚綏是一坨被父母寵壞的狗屎,從小到大也沒人教他這些,家里人都忙著掙錢,只剩他一個人找樂子,你和他講道理,他不一定會全聽進去,但七七八八還是有的。 楚綏聞言沉默片刻,看了看手里的鞭子,又看了看阿諾后背的傷,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終于放棄,把鞭子扔到了一邊。 阿諾靜等半天,也沒等來預想中的疼痛,聽見身旁輕微的響聲,下意識睜眼,結果就見那根鞭子靜靜的躺在地板上,看向楚綏,神情有些怔愣。 楚綏道:起來。 他說完,見阿諾沒動,對他伸出手,又耐著性子低聲重復了一遍:起來。 楚綏的手白凈修長,柔軟無繭,觸碰上去像玉一般帶著微涼的質感,阿諾條件反射握住了他的手,反應過來正欲抽回,誰知對方卻微微用力,直接拉著他從地上起了身。 楚綏的手已經很涼,但他沒想到阿諾的手更涼,像墜在冰窟里似的,看了一眼:你很冷? 阿諾沒料到他一連串的舉動:不冷 楚綏聞言松開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過來趴著。 阿諾不知道他要玩什么,只能依言趴 了上去,然而還未來得及問出口,身旁就陡然下陷,緊接著就對上了楚綏黑曜石般的眼睛。 楚綏躺在阿諾身側,用手支著頭打量他,確切來說是打量他后背上的傷,靜靜思考著系統剛才說的話,語氣帶了那么絲不易察覺的好奇,眉梢微挑了一下:你不疼嗎? 阿諾愣了一瞬才明白他在問什么:沒關系,雌蟲的自愈能力很強 換句話說,也就是會疼。 楚綏睨著他后背的傷,鼻梁高挺,安靜的樣子很吸引人,這幅長相在蟲族堪稱出色:那你還讓我抽你。 阿諾很少有別的表情,似乎無論楚綏對他做什么,都不會激起內心絲毫漣漪,聞言幅度極小的扯了扯唇:我想讓您高興。 楚綏睨著他淺藍色的眼睛:但是我打了你也不高興。 聲音很小,嘟嘟囔囔,更像自言自語,卻被阿諾敏銳的五識給捕捉到了,他略微撐起身形,后背流暢的肌rou線條微微繃緊,像一頭蟄伏在森林暗處的獵豹,然后看向楚綏:那我該怎么樣才能讓您高興? 楚綏:知道藍星嗎? 阿諾聞言想了想:知道,不過根據古籍記載,藍星在百萬年就已經消失了。 楚綏聽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然后沒頭沒尾的道:你的眼睛很像它。 阿諾的眼睛是淡藍色,頭發卻是銀白的,兩種特質綜合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冰霜雪冷,令人不敢接近。楚綏以前在地球上就不喜歡和這種人玩,他喜歡那種熱熱鬧鬧會來事兒的,今天倒是破天荒,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阿諾說了不少話。 這種情況在前世從未有過。 也許是因為有人陪著,楚綏被系統打擊得支離破碎的心終于好了那么一點,他睜眼看著天花板,沒由來感到一陣孤獨,想起自己的父母,但努力的想,努力的想,就是想不起來他們長什么樣子了。 他在蟲族待的太久了 時間像一頭無情的猛獸,正在緩慢吞噬著他僅存的記憶。 楚綏把一條腿搭到阿諾身上:麻了。 阿諾聞言坐起身,修長有力的手指替他緩慢按揉著,片刻后,耳畔忽然響起了楚綏的聲音:我以后不打你了。 阿諾聞言動作倏的一頓,卻聽楚綏重復道:我以后不打你了。 雖然楚綏依舊不覺得打人有什么不對,他上學的時候也經常打群架,帶著一幫小弟跟別人打的鼻青臉腫,你一拳我一拳,鬧的雞飛狗跳,不僅不覺得羞恥,還覺得相當爺們兒。 不過也許系統說的對,伴侶是不一樣的,起碼楚綏就沒見他爸媽打過架。 他說這話時,還在神游天外,語氣卻有七八成認真,阿諾不明白楚綏今天為什么看起來有些奇怪,略微俯身,銀白色的發梢從臉側垂下一縷,看著他的眼睛低聲道:謝謝您。 楚綏臭不要臉:嗯,不謝。 也許是他今天太好說話,阿諾的舉動看起來沒有平常那么拘謹,靜默一瞬,點擊手腕上的光腦,半空中彈出了一份類似請柬的信息:今晚卡佩家族有晚宴,您想去嗎? 就好像地球上分窮人富人,蟲族也有貴族平民之分,只是他們的等級劃分更為嚴苛,有a、b、c、d四個等級,再往上就是s,不過后者大多只存在于軍雌中,雄蟲太過廢材,有個a級就頂天了。 等級越高,精神力就越強,繁衍的后代才會越強大。